小说·我在风花雪月里等你归来

作者: 傅逸尘 | 来源:发表于2020-04-24 08:46 被阅读0次

    路过春风,摘取夏花,淋浴冬雪,守望秋月,我只为在风花雪月里等你归来。——题记

    我叫易峰,今年二十七岁,重庆人,职业是自由撰稿人,如果不懂,可以简单理解为无业游民。

    这一段话,是我最近跟网友初次聊天时的自我介绍。没错,这的确很奇怪。初次聊天就跟人,尤其还是从没见过面的网友,说自己是无业游民,一定会让气氛很尴尬。不过没关系,我不在乎,准确来说,如今能让我在乎的人和事,很少。

    大概一个月前,我在早上八点半走进公司经理的办公室,递上辞职报告,辞去了一份在别人眼里看上去轻松、悠闲、体面的工作。之后,我一直待在家里,不出门,不见客,只上网聊天打游戏追剧。

    朋友说我这是安逸日子过太久,所以脑子抽疯,非得给自己挖坑找不自在。我对此微笑无语。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因此我很难跟他们解释我对自己一成不变、一眼可以望到头的生活究竟有多么绝望!这就像是一条生活在深海中,正在流泪的鱼,它即便是倾尽全力也永远不可能跟它的同伴证明,现在从它脸颊上滑落的,不是海水,是眼泪。

    呵,多么绝望啊。

    然后,我遇到了安安,在QQ附近的人里面,一个个性签名是“你猜从百米高楼跳下来会在空中飞多久”的女孩。最初找她聊天,是因为好奇。所以我给她发的第一条消息是为了询问答案。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跳过。”安安回消息很快,但答案很苍白。

    “我觉得应该会很久,不然人的一生怎么可能在脑子里回放完。”鬼使神差,我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删除对话框,反而接着她聊了起来。

    那天,我跟安安聊了很久,长达四个小时,是我辞职待业以来跟人聊天最久的一次。我们没有明确的话题,想到哪儿说到哪儿,但总有聊不完的点。我感觉跟安安相遇,就像是一条在深海中无法自证那些从脸颊上滑落的是泪水的鱼,遇到了一条,虽然无法向它证明,但它却愿意相信的鱼。

    我没有加安安的QQ,她也没有提。我们很有默契的在临时对话框里聊着天,丝毫没有考虑过要进入对方的生活,就像是生活在两个族群的鱼,在固定的地点偶尔相遇,但最终都还是会回到各自的族群继续生活。

    在宅家这段日子里,我的一日三餐最初是一如既往地点外卖,后来我开始尝试使用我家那几乎不曾踏足的空间,厨房。通过网上便利店买菜,在教做饭的APP上学习,每次都以为十拿九稳后才会动手实践,但结果往往是跟我预想的有所出入,至今仍然只能做一些简单的菜式。比如水煮泡面,比如蛋炒饭。偶尔我会把自己穿着围裙跟饭菜自拍的照片发到朋友圈,本想是证明我还健康的活着,但却引来许多朋友诧异的调侃,因为他们不曾见过我这面。

    在我朋友心中,我应该是个爱玩、爱闹、怕孤独的人。在每个休息日,要么酒吧,要么派对,我永远不肯让自己清醒着回到家中一个人待着。不过如今,我没有再去酒吧,或者组派对,一个人安静的待在家里,其实也没问题,只是以前没人知道。

    离职近两个月后的一个晴朗的午后,我出门了。倒不是在家待腻了,我只是想着现在应该可以尝试着踏出新生活的第一步,虽然我也不清楚新生活是什么样子。

    走出小区,我全身沐浴在阳光下,从熟悉的街头走到结尾,身边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熟悉的喧嚣只一瞬间就塞满了我的耳膜。原来这一切一如既往,虽然缺少我的参与。在这一刻,我的心情莫名低落,就像是一条独自在昏暗、寂静的深海中游行的鱼,没有同伴,没有支撑,也剩下孤独围绕在身边。

    所以,我特别需要找一个人陪陪我。

    然后,我想到了安安。

    我问她,你觉得我怎么样?

    她说,一个矫情的大龄文艺男青年。

    我说,那你敢出来跟我这个矫情的大龄文艺男青年见一面吗?

    她沉默。

    我接着说,别担心,文青都是胆小的好人,我只是想找个人来陪陪我。

    我不在乎安安是否会误解我的话,即便最坏的结果就是我继续被孤独围绕。她说的没错,我的确矫情。

    最后,我们决定在观音桥碰面,一个对双方来说都不是太远的地方。我本想直接约在广场边上的献血车前,但安安不同意,她说她太善良,害怕到时候会忍不住拉着我去献血,所以把地点改在了一家名为“忘忧”的小酒馆。她说那家店的老板为人很不错,菜也好吃,她经常跟同事去那儿聚会。

    周五的下午六点半,我准时到了安安口中的“忘忧小酒馆”门口,但她迟到了。此时,观音桥这个地方依旧热闹繁华,广场上三五成群的人们来来往往,看上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标,所以她们尽管走的不慌不忙,但方向明确,没有谁踌躇不前。

    我走进店内,选择了一个靠里靠墙靠窗的位置坐下。这家店的面积不大,只有七张桌子,不过装修很不错,看上去有种古色古香的感觉。我随便点了几个菜,叫了一箱酒,拿出手机给安安发了消息,准备边吃边等。这种行为只适合发生在特别熟悉的朋友之间,而我跟安安,没有联系方式,不了解彼此的过往,唯一的纽带只是一个临时对话框,但我却有一种跟她认识多年的奇怪感觉,因此也不愿跟她太讲究。

    我一边吃,一边喝,一边玩手机,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安安终于到了。当她走到我面前跟我打招呼时,我正在看一篇小说,也没特意起身或是抬头看她。

    “来了就坐着吃呗,等我看完这点再说。”我的语气很平淡,没有对她迟到感到恼火,也没有因为跟她初次见面而心生波澜。我此刻很平静,跟老朋友见面似的。

    安安坐下,平静的夹菜,倒酒,丝毫没有开口解释她为什么会迟到的意思,反倒是有种如约而至般的坦然。

    等我放下手机,安安正在毫不客气的边吃边喝,我很欣慰,她也没有感觉不自在。

    安安的穿着很简约,是一件长袖T恤搭配牛仔裤,面容清秀,好像是没有化妆,背着黑色的工作包。看上去,有些柔弱,不像是会没头没脑在个性签名上问“从百米高楼上跳下去会在空中飞多久”这种问题的女生。

    “看够了吗?”

    在我打量安安的时候,她神态自若的吃着菜,随手还给自己倒了杯酒。当我在心里感叹果然不能只靠面相看人的时候,她却突然开口了。

    “你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我笑着说道,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你也是,看上去也没特别矫情。”她说。

    “人不可貌相?”我问。

    “应该是戴的面具很真实。”她答。

    我再次笑了,举杯跟她碰了一下,没有接着说话。

    如果是我的朋友,我此刻会装扮成一个热情、大方、幽默的酒场达人,像一个交际花似的穿梭于男女之间,以看上去游刃有余的姿态,活跃气氛,拉近关系。但这会儿就算了。

    我不清楚安安跟我算不算得上朋友,同时也懒得再去伪装谁,这应该是我辞职后最大的收获。

    安安的酒量很好,从她陪着我一杯接一杯,四五瓶啤酒下肚后依旧面不改色的姿态来看。

    “你为什么答应跟我见面?”本不打算问,但还是没忍住。

    “你是第一个用百度以外的答案回答我的问题的人。”安安答非所问。

    “所以?”我不明所以。

    “我担心你会因为某种缘故真的去尝试。”安安说这个话的时候,脸色在灯光下有些泛红,不知是因为究竟,还是因为说出口的对我的关心。

    “你是个好人。”我端起酒杯,敬安安。

    这晚,我们两个人喝了一件酒,一人六瓶。

    从“忘忧小酒馆”出来,外面依旧人来人往,三五成群,朝着各自的目标前行,没有丝毫踌躇不前。

    我和安安也是。

    路过广场的献血车,这里已经下班了,不过路灯的灯光依旧把这里照的亮亮的。我说,看来不用被你拖着去献血了。安安微笑不语。在这一刻,我看着她清秀的面容,还有明亮的瞳孔,我想亲吻她。如果是以前,或许我已经付诸行动,但这会儿,我忍住了。这大概是因为我跟她说过,文青都是胆小的好人。

    安安打的车很快到了,在她上车前,用冰凉、柔软的手掌轻轻抚摸了我的脸颊。我期待她能对我说些什么,但她只是轻轻的对我说,易峰,再见。

    从这以后,我们没有再见过面,甚至连我们之间唯一的纽带,临时对话框,也消失了,不知原因为何。安安没有再出现,就像是阳光下被蒸发的露水,仿佛从来不曾出现在我的人生中。

    我时常会想念她,在寂静的深夜,在车水马龙的街头巷尾,在人来人往的“忘忧小酒馆”。我试着去找她,但却又不敢明目张胆的去找她,只是期待着,某一天,QQ会突然弹出一个临时对话框,上面有个问题,问我“从百米高楼上跳下来会在飞多久”。安安说的错,我一直是个矫情的大龄文艺男青年。

    后来,我在朋友介绍下,来到了一家新公司,从事跟以往相差无几的工作,每天的生活依旧一成不变、一眼可以望到头。对此,我依旧绝望,但我不会再像那条深海里流泪的鱼,渴望向自己的同伴证明那些从脸颊上滑落的,是泪水。

    我安静的生活,白天穿梭于人海,夜晚栖息在梦乡,期望未来有一天,能站在安安眼前,对她说。

    “路过春风、摘取夏花、沐浴冬雪、凝望秋月,我只为在春花雪月里等你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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