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Charles哥，食神哥，我们就先走啦！”
圆脸男孩率先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把自己挑选好的纸质卡盒和塑料卡盒全都装进自己的背包里。他拉好背包上方的每一条拉链，把背包重新背到自己的后背上，从窗边的过道走出来，向比他年长的玩家们挥手示意。高个子男孩和一声不吭的瘦小男孩也站起身来，紧跟在圆脸男孩身后。
“啊？你们不继续看颁奖仪式吗？”
刚刚端起托盘的胡侃露出有些意外的表情。他把托盘重新放回到电脑桌的边缘，把摆放在托盘上的三个玻璃杯重新扶正一下。刚刚喝完自己杯中的饮料的华青川也抬起头，向三个男孩露出惊讶的表情。
“不看啦！”圆脸男孩笑着摇头，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我们该回家啦！要是回去太晚，晚饭就该凉啦！”
“浪子哥，我们会尽可能地把和我们一起玩的朋友、同学都动员过来的！”高个子男孩立刻附和，“到时候，可要麻烦龙皇老板教我们啦！”
坐在电视前方的玩家们先后露出赞赏的表情，要么为三个男孩鼓掌，要么向他们竖起大拇指。无论是刚刚喝完一杯咖啡的唐文光，还是之前一直无精打采的华青川，都露出欣慰的表情。就连始终缩在空调几乎吹不到的角落里的穆胜男也缓慢地抬起手，轻轻地鼓掌。
“这太好啦！当然没问题！我们也可以教你们啊！只要你们能来，我们就可以带你们玩，带你们配正版卡组！包教包会！将来，我们再帮你们注册牌手身份，让你们参加正式的官方比赛！”
胡侃露出激动的表情，如连珠炮一般迅速地喷吐出一连串话，也不管三个男孩到底有没有完全听清楚。他一边说话，一边让开道路，让三个男孩离开黑玻璃门之内。
“我先替龙皇欢迎你们啦！将来，你们每个人都可以说，自己是极战王全国冠军的徒弟！”
吴国坤挺起肚子，挥起大巴掌，向嬉笑起来的三个男孩高声喊话。这一次，坐在电视前的玩家们齐刷刷地笑起来。包括唐文光和华青川在内。
三个男孩笑着跑下楼梯口。不一会儿，三个稚嫩的背影便消失在所有玩家的视线中。
“哎，Charles，大龙有没有说过再弄一个放奖杯的柜子的事？”
燕海浪转过头，看向摆放在黑玻璃门和铁楼梯中间的铁皮储物柜。铁皮储物柜上的每一个柜门仍然被锁得结结实实。他亲眼看到江攀龙把去年的那座银杯放进铁皮柜里，并在一部分玩家的请求之下多次把它重新取出来，展示给大家看。
“嗯……好像是没有。他之前一直把银杯放在上锁的铁皮柜子里。这一次，等他回来再说吧。”
胡侃也转过身，看向铁皮储物柜的顶端，随即再次看向电视屏幕。
围坐在电视前方的玩家们重新安静下来，聚精会神地盯住电视上的画面。捧着奖杯和礼包的四名工作人员已经分别走到冠军和亚军身边。
“好啦！最后一个振奋人心的时刻即将到来！”
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话筒的“小虫”庞盛从人群中挤出来，绕过已经被彩色纸屑堆满的椅子，挤到最前方，露出一副看上去显得不那么猥琐也比较正经的笑容，向牌桌正前方挥手。
“有请本届大赛组委会主席剑魂和副主席江陵分别为冠亚军选手颁发奖杯和礼包！”
杨明剑率先上前，把工作人员手中的银杯递给秦柏松。秦柏松露出礼貌的笑容，从杨明剑手中接过奖杯，再示意后方的工作人员把装有奖金和纪念品的礼包直接递给姚佳音。他没有举起奖杯，只是把奖杯略微展示一下，让全场所有观众看清楚。
随后，钟卓越稳稳地从工作人员手中接过闪闪发光的金杯，用双手捧起它，把它递给江攀龙。
江攀龙微笑着点头，随即用双手接过奖杯，双臂伸直，将它直接举过头顶。他轻轻地转动身躯，坦然地迎接响彻全场的掌声和欢呼声，以及少部分玩家和观众投向他的崇拜目光。
萧欣阳再次露出心满意足而又有些娇羞的表情。她直接伸出双臂，紧紧地环住江攀龙结实的腰，把脑袋倚靠到他宽阔的胸膛上。
冯必成则露出欣慰的表情，连续点头。他迅速地掏出手机，在自己的QQ上发出一条信息。
“龙皇选手，捧起冠军奖杯的感觉怎么样啊？”
钟卓越露出略微有点坏的笑容，转向江攀龙，举起话筒。江攀龙刚刚把话筒放下来，他便抬起手，将话筒递到江攀龙嘴边。
“还不错啊，”江攀龙及时地扭过头，回答钟卓越，“不算很沉。一看就不是纯金的。”
哄笑声瞬间传遍整片会场。一部分工作人员先后露出夸张的笑容。其中几个还用双手捂住肚子，露出一副前仰后合的样子。
“那是肯定的啊！”钟卓越眉毛一扬，“你去年不是已经拿过银杯吗？你应该明白啊！为了节约经费，我们怎么可能花大价钱去制作纯金的奖杯呢！我们大家都算不上很富裕，不能奢侈浪费！”
以杨明剑为首的大赛组委会成员们也先后笑得前仰后合。不过，他们的动作没有像和玩家们在一起的工作人员们那么夸张。
“此时此刻，龙皇选手，你有什么心里话要说吗？”
钟卓越停止坏笑，上前一步，再次把话筒递到江攀龙面前，露出认真的表情。
“当然有啊。”
江攀龙也露出认真的表情，面向注视自己的玩家和观众们，轻轻点头，放慢语速。
“我想要说的话，有很多。太多太多。”
响彻全场的声音渐渐消散。玩家们和工作人员们纷纷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转过头，看向江攀龙的脸。以文恒嘉为首的上海本地玩家们更是先后坐正身体，露出认真的表情。
此时此刻，几乎所有坐在电视、电脑、手机屏幕前方的观众们都被吸引住。无论是坐在卡牌游戏店中的玩家们，还是正在用自己的电脑或手机观看直播的散人观众，都是如此。来自全国的许多极战王玩家，纷纷把目光投向位于全场焦点位置的江攀龙。
江攀龙再次点头，接过钟卓越递过来的话筒，用左手握住话筒的下部，右臂轻轻地环绕住萧欣阳的纤腰，握住她的小手。
“在我十八岁的时候，我误打误撞地闯入卡牌桌游界。确切地说，是闯入师父开的青冥卡牌。我的师父北冥，带我进入卡牌桌游界，也帮我解开困扰我的心结。”
杨明剑率先转过头，望向江攀龙的侧脸，露出欣慰的表情，慢慢点头。纪强、李俊德和几位年龄稍微大一点的组委会成员也先后露出温和的表情。
“当师父开始做刚刚开始发行不久的极战王时，我是最早支持师父的玩家之一。我记得，师父和我说过，我们都是中国人，一定要尽可能地支持优秀的、有前途的国产TCG卡牌。在卡牌游戏上，我们不能总是落后于发达国家。”
零零碎碎的掌声先后从前几排的观众席上响起来。少部分原本已经昏昏欲睡，甚至已经准备起身离场的观众先后露出赞赏的表情。
“几年前的我，太过鲁莽，太过冲动，总是会和其他玩家发生不必要的冲突。一部分有点资历的老玩家都和我关系不太好。不过，师父始终在包容我，始终在引导我，始终在用心教我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牌手。”
冯必成转过身，看向江攀龙，连续点头。在场的所有人中，他是唯一亲眼见证江攀龙在张俊卿的指导之下逐步成长的全过程的人。
“在我的大学时代，卡牌桌游界是我最大的社交圈子。目前，我大多数时常来往的朋友，以及大多数的人脉，都来自师父所主导的极战王团体，乃至于整个清河市的卡牌团体。在那四年里，我经历过很多不堪回首的事，有家庭变故，有挫折，有毫无意义的争斗，也有恋人的背叛。帮助我克服困难、走出每一件烦心事的，都是师父的教导，以及我的朋友们在背后的支持。”
萧欣阳缓缓地抬起头，望向江攀龙的侧脸。她始终认认真真地听他口中的每一句话，脸上的表情也始终没有变。
“后来，由于意外，师父的店铺没有办法继续经营下去。我决定接替他来开店。这不仅仅是我的理想，更是我想要替师父完成他没有完成的心愿。他是第二届大赛的亚军，没能获得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最高荣誉。”
手握银杯的秦柏松再次露出带有几分尴尬的笑容。钟卓越、杨明剑、纪强、李俊德、叶鹏翔和文恒嘉先后露出意味深长或者略微有点坏的笑容。六位往届冠军先后抬起头，平视后来者的脸庞。
“真正成为店主之后，我才知道，经营一家店铺，比我想象中还要麻烦得多。我和师父一样，不仅经营卡牌游戏，也卖饮料。这意味着，我必须要考虑的事情、必须注意的细节，比很多普通的卡店老板还要多得多。我不仅要想方设法地把卡牌卖出去，还要竭尽所能地从店铺周边吸引客人。无论是职业玩家，是不同学校里的学生，还是店铺附近写字楼里的上班族，或者是仅仅从店门口经过的路人，全都是我的目标客户群体。众口难调，绝不是一句空话。”
华宇深吸一口气，连续点头，并将自己摆放在桌板上的一罐饮料举起来，将罐口对准江攀龙，摆出“干杯”的姿势。
“几乎每一个开店的人都会经过一段最艰难的时期，”江攀龙放低声音，“我也不例外。曾经发生在我周围的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对我造成过非常重大的影响。最艰难的时候，我几乎一天都遇不到一个客人、做不成一笔生意。直到今天，我仍然怀疑，再让我经历一次类似的危机，我是不是还能够挺过来，是不是还能够重建大家对我的信任。”
一直都没有坐下的舒哲紧紧地握住自己面前桌板的边缘，深吸一口气。他听说过发生在清河市极战王圈子里的那些事。只不过，听江攀龙亲口确认那些事的存在，和听传言完全不一样。
“还好，在我的每一位同伴的支持之下，我还是能够挺过来的。每一个因为忙碌而不得不睡在店里的夜晚，都会变成我生命中弥足珍贵的经历。”
宫嘉良、娄志斌和翟梓慧先后转过头，向江攀龙竖起大拇指。一部分玩家先后把双臂举过头顶，用力鼓掌。
“我们都相信你。”
钟卓越从另一名工作人员手中接过另外一支话筒，稳稳地回答。
整齐划一的掌声再次从观众席和主席台上响起来，由近及远。
“谢谢大家。”
江攀龙轻轻地向全体观众点头示意，随即转过头，看向用赞赏目光注视自己的凌子珊。
“我的全国大赛参赛之旅，是从第二届大赛开始的。我还记得，我在全国大赛中的第一场淘汰赛，是和凌落姐打的。当时，凌落姐还给我上过一课呢。”
哄笑声先后从上海本地玩家群体中传出来。凌子珊本人也忍不住抬起手，捂住嘴，轻轻地笑。她真心地感到高兴。因为，一直被她当弟弟看待的江攀龙，已经真正成熟起来。
“直到意外发生之前，我每一次参赛，都是跟随师父一起来参赛的。直到我也捧起师父曾经捧起过的银杯，我才真正体会到，师父所走过的路，到底有多么困难。”
江攀龙缓缓地转动脑袋，一一扫视曾经与他交手过的著名玩家们。扫视完一圈之后，他的目光落到一直注视他的文恒嘉身上。
“我很敬佩天道选手。他虽然比我年轻几岁，但对卡牌的理解和搭配却十分优秀，心态更是比去年的我还好得多。第一次打决赛，我虽然没能获胜，但我同样能够从他身上学到有用的东西。与此同时，我也要感谢他，第一个在官方面前帮助我澄清事实。”
好几名上海本地玩家纷纷转过头，看向文恒嘉。文恒嘉笑着摆摆手，没有说什么。
“同时，我也敬佩我遇到过的每一位对手！”江攀龙提高嗓音，“在牌桌上，你们每一个人，都是优秀的玩家，都是值得尊重的对手！”
整齐划一的掌声从观众席上响起来。率先鼓掌的，是所有仍然留在场内的六十四强玩家们。
“不过，我更加感谢时时刻刻都站在我身边的同伴们！”江攀龙转过头，看向自己的爱人和同伴们，随即再次抬起头，看向观众席的正中央位置，“除了我的爱人暖阳和她的哥哥阴阳剑之外，陪我一同走到最后的斗神、赤瞳、Blake和梓慧，都是我最坚强的后盾！尤其是首次参赛便能够进入十六强的Blake！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同样能够取得更加优秀的成绩！因为，在全国大赛的赛场上，他拥有比我更高的起点！”
掌声变得更加热烈。被玩家们和工作人员们簇拥在中间的宫嘉良露出害羞的表情，低下头，用手遮挡住泛红的脸庞。
“我会尽我的全力，让清河的极战王事业发扬光大，让我们的这个大家庭变得更加欢乐！就是这样！”
江攀龙用最大音量向全场喊出口号，随即再次高举起金杯，将金杯高举过头顶。
眨眼之间，响彻全场的掌声、欢呼声和尖叫声连成一片。除了灰溜溜地溜到厕所去的甄帅和其他少数几个人以外，每个人都在欢呼，都在鼓掌。一部分玩家和工作人员更是冲上前去，把散落在地面上的彩色纸屑从地面上捧起来，再扔向江攀龙和萧欣阳。跟在萧耀阳身边的混沌苍茫战队成员们也加入其中，像打雪仗一样，不停地捡起自己脚边的纸屑，向前方胡乱扔。
钟卓越丝毫没有阻止任何人的意思，只是哈哈大笑，示意玩家们和工作人员们可以尽情地闹。
江攀龙和萧欣阳也大笑起来，随即一同加入胡乱扔纸屑的队伍中。五彩缤纷的彩色纸屑再次开始满天飞舞。
操控无人机的工作人员及时地让无人机再次在空中盘旋，随即调整镜头，把哄闹成一团的画面拍摄下来。玩家们嬉笑打闹的画面瞬间传入每一间直播间，显现在所有观众面前的屏幕上。
“哇！大龙哥哥赢啦！大龙哥哥拿冠军啦！”
躺在床上的潘晓晨高兴得满床打滚，小小的身躯从床头滚到床尾，再从床尾滚到床头。
“对呀！大龙哥哥真是好厉害呢！”趴在大床另一边的潘晓颖也露出兴高采烈的表情。
潘志忠笑着走进卧室里，用一只手按住伤势已经痊愈大半的腿，弯下腰，把平放在床上的平板电脑举起来。
“好啦，好啦！比赛已经结束，对吧？你们俩也先别看啦！要不然，眼睛都看坏啦！”
仍然坐在沙发上的江立峰和潘秀芸同时露出欣慰的微笑，对视一眼。
“没想到啊，大龙竟然真的能拿到全国冠军。”江立峰率先开口。
“是啊。”
潘秀芸轻轻地拿起自己的手机，打开手机上新弹出来的消息。
“你看，大龙刚来信。他说，他们回来的当天晚上，他们就要一起在店里吃火锅。”
“啊？”江立峰有些惊讶。“他不回家来吃晚饭吗？”
“他都已经和朋友约好时间，总不能再临时改时间吧？”潘秀芸说，“他已经长大啦，也该让他自己去安排啦。”
江立峰露出一丝苦笑。他抬起手，轻轻地擦拭自己的眼角，转过头，看向摆放在玻璃柜里的一家三口合照。他摇摇头，把手伸到头顶上，拔下一根新冒出来的白头发。
“是啊。他长大了。”
2020.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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