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您考虑好了吗?” 昏暗的房间里,梵文面具背后的男子举着一盏油灯,火光飘忽不定。
“请给我最毒的药”。 女人咬紧红唇,白皙如雪的脖子下,一袭黑衣裹着她玲珑紧致的身段,仍是绝世的姿容,只是不再年轻。
“其实杀一个人有很多办法。夜鎏宫有的是身怀绝技的刺客,遗世无双的诡计,数之不尽的机关暗器,以您这样的身份,又何必……”
“我没有说过要让他死”。
“在下明白了” 男子点了点头,“家师曾经告诫我,最毒的药从来都不是用来杀人的,是教人生不如死。”
“哈哈哈哈哈——对,我要的就是他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女人笑了起来,声音冰冷绝望。
“那,在下这就去准备。” 男子拱手作揖,随即消失在黑夜中。
三天后,一只精致的白玉小瓶送到女人手上,瓶颈红色的梵文雕花看上去触目惊心。
瓶身的质地异常光滑,摸起来并没有那么吓人。
女人走进密室,拿出早已准备的长锥,泪水顺着脸颊淌落,她猛地刺向心口,鲜血如同飘零的红绸,丝丝坠入瓶中。
似乎又回到了贞观四年,阳春时节,桃花点点,将军结实的小臂环抱在她纤细的腰肢上,有一种粗糙的暖意。二人骑着高大俊朗的白马,相视而笑,缓缓走入了洛阳城外的铜驼暮雨。
岁月带走了绝世的芳华,也带走了男人的痴心。
将军慵懒地躺在炉火边,许多年轻妖娆的身体环绕着他宽阔的胸膛。
“都退下吧,不必再来打扰我” 他摆摆手,女人散去,侍者也悄无声息地退开,留下一盏斟满美酒的玉杯,红色的梵文清晰可见。
“你备的毒酒,我岂能不喝啊。 ” 将军拿起酒杯,沉吟良久,一饮而尽。
至此,坊间流言纷纷。
八月初四,有人说今日早朝,将军突发恶疾,捶胸顿足,痛哭流涕,怪叫数声,口吐乌血。圣上急传太医会诊,束手无策。
重阳过后,有人说将军身染邪疫,闭门不出,时而狂笑不止,时而哀嚎终日。家中老仆夜不能寐,只见屋内怪影重重,手舞足蹈。
腊月十八,有人看见将军披发垢面,形容枯槁,赤足走进漫天纷飞的大雪。
三月春猎,有人在城外的围场,射中一只罕见的怪物,半人半兽,力大无穷,凄绝的嚎叫响彻了整片山野。猎户们闻声赶来,彻夜追逐,腥臭的污血浸染着每一片桃花,却被淅沥的雨水冲走了痕迹。
每当暮色来临,人们已经习惯了谈论,那野地里偶尔出没的黑影,月光下孤独徘徊的脚印,深林中痛苦的呻吟,冻河边狞邪的低笑。
这——就是,她让我付出的代价。
在那之后,见过的每一人,每一景,都是她们历经的绝望。咬碎的舌头,割裂的脸皮,生剜的眼珠,噩梦的影像在眼前萦绕,恶毒的咒言在耳畔低语,还有每一寸皮肤,每一段骨髓里面,千刀屠戮的痛楚。
九十九位含恨而终的怨妇,长锥贯胸,所有的残念聚为心口最后一道灵血,降为至邪之邪,万毒之尊。
此物唤作:赤娑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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