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这是给别人的无偿稿子,作为练手,我个人还算满意。
上
下雨了。
白渝走过街角一家店的窗子。
古老的,奇异的,绵延不绝的琴声。在海边舞蹈着的,像从地中海岸传来的琴声,把她拉住、勾住、吸引过去。
那里的女生坐在红木椅上,用自己的手指握着小弓,拉着那阔大的琴。她的手上生长着风,裙子垂到大地,安宁、平静、无争、怜悯。她低声唱着:
“沉睡的井水,将我淹没。
这苦涩的井水……”
雨水像野兽一般狂烈地扑上,白渝在短暂地自我的朝圣后撑了伞,遮住了女生头上的雨水。
女生又重复一遍。
“沉睡的井水,将我淹没。
这苦涩的井水……”
慢到极点,像迎来绝望的死亡,泪水把雨水冲入了井水,苦涩得犹如被雨水冲刷过的蓝玫瑰。辞汐分不清这是雨水、泪水还是井水。
伞。
附着一层暧昧的伞。
她结束了演奏,向面前的陌生女人自我介绍:“辞汐,长辞的辞,潮汐的汐。”
“白渝,白兰地的白,至死不渝的渝。你弹得非常好,唱得也不错。”
辞汐半晌才开口——
“你是我今天唯一的听者,也是今天这首古老的民谣的第一位听者。”
风雨又大了,直接从伞侧飞进来,白渝轻握着辞汐的手以示礼貌,将她的琴收起。这之间,风把辞汐口袋里无数的纸张都吹飞了,纸们在风里飞舞,直到消失不见。
“你不去找?”
“找不到的。”
台风来了,附近营业的店铺都收了,树叶被吹飞,和纸张一起飞散。天从蓝变成灰,渐渐黑了下来。雨水冲刷地面,变成“海水”,“海水”又迸裂了。
白渝只能发出很大的声音。
“你的家在哪?”
辞汐没说话,摇头。
白渝将她带回了家,屋外风雨飘摇,点了灯后,屋里从寂静的冷变化成温暖和白昼。灯光像地中海夏日的太阳,眼前被暴雨冲刷过的人像未上光油的油画,像在海边用纯银的梳子挽发的姑娘。
辞汐心里没什么情绪,只觉得冷暖交织的怪。白渝给她搬来椅子,问:“你能再弹一首吗?”
辞汐又弹奏起来,琴声在跳动与摩擦之间无限地衍生着。
“费尔南多,救救我吧——
费尔南多,救救我啊——
亲爱的挚爱的,你在这里吗?
苦涩之井……
苦涩之井……”
白渝也跟着琴声哼着,屋外的风雨像野兽,屋内有公主的美丽的皇冠之玉与红宝石。
白渝突然不敢说话,屋子里的心跳声格外大。风里吹着的纸张即将着陆,火光也即将离去。她渴望她再逗留,作一块美玉,可是光必要离开。
白渝突然很期待下一次的见面,甚至是渴望,甚至是一种偏执。
她逐渐幻想自己也是那些风雨中看不见的野兽,啃食少女弹出的琴声。
下
她穿着白色的衣裳,胸口戴着褪了色的十字架,雨水落在衣服上,沾在上面,泛着光。
白渝又站着,听完了这首曲子。
暴风雨又要来了。
辞汐没说话,她也没说话。世界悄寂,等待着最后的制裁。白渝终于递上了自己的手。天在变暗,树在摇动,风在嘶鸣,云在吼叫。
二人在街上走着,脚步变换得犹如舞蹈,白渝真的在与她共同舞蹈,口中唱着刚刚听过的歌。
“拉奎尔,花园中的梦幻之夜,使得跟随你脚步的守卫失去方向。
只有银河中的孤月,和你守望他之处的那口井,知道你的心声。
托莱多曙光中的圣徒,为你们祈福,或许也使你们心安。
转瞬即逝的众星,在天空勾勒出轨迹,也照亮你的胴体。”
白渝很轻声地说道:“如果能带走你就好了。”
辞汐没听清,她的尼古赫帕琴淋了雨,胸前的十字架也是。天上的雨像是要接走生灵的魂魄,云把天空打散,暗不见光。
她再一次将陌生的小姐带入家中,点起灯,取出家里的一支风笛,吹起眼前的小姐曾弹奏过的乐曲。辞汐弹起被雨淋过的尼古赫帕琴来,像未上光油的油画。
贪婪,爱恋,焦躁不安。
这是白渝内心的情感,她看着眼前长发披散的小姐,不住地想要靠近。她半蹲下,刚好看见坐着的辞汐的眼睛,纯净而安静。她换了词,唱道:
“苦涩的井啊,停下你的泪水。
滋养我园里的玫瑰。
逝去的时间与亡灵。
献上唇瓣温暖的吻和我的心。”
虔诚又疯狂的使徒,从朝圣的那一刻起,就爱上了神明。
辞汐放下了尼古赫帕琴,解释:“苦涩之井讲,少女与一位来自卡斯蒂利亚的勇敢的少年相爱。但是,在一次夜晚的约会中,少年被少女的父亲杀害,之后,少女整日以泪洗面,泪水形成了一口苦涩的井。最后,少女跳入了井中自杀——这就是我那些纸上的内容了。”
缱绻的温暖的光映照在二人脸上,风雨俱散,天光乍破,佳人欲去,我之欲留。
“辞汐,你再留会儿,好不好?”
辞汐只觉得有点累,她靠在椅子上,昏昏沉睡。
白渝则在安静地等待晨晓的过程中,在她的神明额头落下一吻。
屋外的太阳浮出云雾,洒满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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