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涩之井

作者: 似酒 | 来源:发表于2023-07-10 14:31 被阅读0次

    注:这是给别人的无偿稿子,作为练手,我个人还算满意。

    下雨了。

    白渝走过街角一家店的窗子。

    古老的,奇异的,绵延不绝的琴声。在海边舞蹈着的,像从地中海岸传来的琴声,把她拉住、勾住、吸引过去。

    那里的女生坐在红木椅上,用自己的手指握着小弓,拉着那阔大的琴。她的手上生长着风,裙子垂到大地,安宁、平静、无争、怜悯。她低声唱着:

    “沉睡的井水,将我淹没。

    这苦涩的井水……”

    雨水像野兽一般狂烈地扑上,白渝在短暂地自我的朝圣后撑了伞,遮住了女生头上的雨水。

    女生又重复一遍。

    “沉睡的井水,将我淹没。

    这苦涩的井水……”

    慢到极点,像迎来绝望的死亡,泪水把雨水冲入了井水,苦涩得犹如被雨水冲刷过的蓝玫瑰。辞汐分不清这是雨水、泪水还是井水。

    伞。

    附着一层暧昧的伞。

    她结束了演奏,向面前的陌生女人自我介绍:“辞汐,长辞的辞,潮汐的汐。”

    “白渝,白兰地的白,至死不渝的渝。你弹得非常好,唱得也不错。”

    辞汐半晌才开口——

    “你是我今天唯一的听者,也是今天这首古老的民谣的第一位听者。”

    风雨又大了,直接从伞侧飞进来,白渝轻握着辞汐的手以示礼貌,将她的琴收起。这之间,风把辞汐口袋里无数的纸张都吹飞了,纸们在风里飞舞,直到消失不见。

    “你不去找?”

    “找不到的。”

    台风来了,附近营业的店铺都收了,树叶被吹飞,和纸张一起飞散。天从蓝变成灰,渐渐黑了下来。雨水冲刷地面,变成“海水”,“海水”又迸裂了。

    白渝只能发出很大的声音。

    “你的家在哪?”

    辞汐没说话,摇头。

    白渝将她带回了家,屋外风雨飘摇,点了灯后,屋里从寂静的冷变化成温暖和白昼。灯光像地中海夏日的太阳,眼前被暴雨冲刷过的人像未上光油的油画,像在海边用纯银的梳子挽发的姑娘。

    辞汐心里没什么情绪,只觉得冷暖交织的怪。白渝给她搬来椅子,问:“你能再弹一首吗?”

    辞汐又弹奏起来,琴声在跳动与摩擦之间无限地衍生着。

    “费尔南多,救救我吧——

    费尔南多,救救我啊——

    亲爱的挚爱的,你在这里吗?

    苦涩之井……

    苦涩之井……”

    白渝也跟着琴声哼着,屋外的风雨像野兽,屋内有公主的美丽的皇冠之玉与红宝石。

    白渝突然不敢说话,屋子里的心跳声格外大。风里吹着的纸张即将着陆,火光也即将离去。她渴望她再逗留,作一块美玉,可是光必要离开。

    白渝突然很期待下一次的见面,甚至是渴望,甚至是一种偏执。

    她逐渐幻想自己也是那些风雨中看不见的野兽,啃食少女弹出的琴声。

    她穿着白色的衣裳,胸口戴着褪了色的十字架,雨水落在衣服上,沾在上面,泛着光。

    白渝又站着,听完了这首曲子。

    暴风雨又要来了。

    辞汐没说话,她也没说话。世界悄寂,等待着最后的制裁。白渝终于递上了自己的手。天在变暗,树在摇动,风在嘶鸣,云在吼叫。

    二人在街上走着,脚步变换得犹如舞蹈,白渝真的在与她共同舞蹈,口中唱着刚刚听过的歌。

    “拉奎尔,花园中的梦幻之夜,使得跟随你脚步的守卫失去方向。

    只有银河中的孤月,和你守望他之处的那口井,知道你的心声。

    托莱多曙光中的圣徒,为你们祈福,或许也使你们心安。

    转瞬即逝的众星,在天空勾勒出轨迹,也照亮你的胴体。”

    白渝很轻声地说道:“如果能带走你就好了。”

    辞汐没听清,她的尼古赫帕琴淋了雨,胸前的十字架也是。天上的雨像是要接走生灵的魂魄,云把天空打散,暗不见光。

    她再一次将陌生的小姐带入家中,点起灯,取出家里的一支风笛,吹起眼前的小姐曾弹奏过的乐曲。辞汐弹起被雨淋过的尼古赫帕琴来,像未上光油的油画。

    贪婪,爱恋,焦躁不安。

    这是白渝内心的情感,她看着眼前长发披散的小姐,不住地想要靠近。她半蹲下,刚好看见坐着的辞汐的眼睛,纯净而安静。她换了词,唱道:

    “苦涩的井啊,停下你的泪水。

    滋养我园里的玫瑰。

    逝去的时间与亡灵。

    献上唇瓣温暖的吻和我的心。”

    虔诚又疯狂的使徒,从朝圣的那一刻起,就爱上了神明。

    辞汐放下了尼古赫帕琴,解释:“苦涩之井讲,少女与一位来自卡斯蒂利亚的勇敢的少年相爱。但是,在一次夜晚的约会中,少年被少女的父亲杀害,之后,少女整日以泪洗面,泪水形成了一口苦涩的井。最后,少女跳入了井中自杀——这就是我那些纸上的内容了。”

    缱绻的温暖的光映照在二人脸上,风雨俱散,天光乍破,佳人欲去,我之欲留。

    “辞汐,你再留会儿,好不好?”

    辞汐只觉得有点累,她靠在椅子上,昏昏沉睡。

    白渝则在安静地等待晨晓的过程中,在她的神明额头落下一吻。

    屋外的太阳浮出云雾,洒满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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