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金瑜
第四十七章：赏人
第四十七章：赏人
皇帝无奈地缓和了语气，“萧儿，今晚是你二皇兄的庆功宴，主持宴席的又是霖然，你应该去跟两位皇兄打个招呼。”
霖萧闻言静了一瞬，随后什么也没说，拉着芷瑶的手，转身就走。
皇帝坐在椅子上没动，待他们出了门，才缓缓垂了眸，“张善羡，你觉得她真能治好霖儿吗？”
皇帝语气淡漠，听不出特别的情绪。
“这个不好说。”张大总管想了想，“这位女子似乎看起来还真不像一位大夫。”
不像一位大夫？
皇帝眸心闪过一道复杂幽深的神色，她的确不像一位大夫，更不像一般的大家闺秀。
皇帝抬眸，平静地问：“那你觉得她应该是什么身份？”
张善羡闻言，皱眉陷入了思索，良久，才迟疑地道：“这位女子不像一位大夫，也不像时下受过三从四德教养的闺秀，更不像那些山野女子。”
张善羡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她的身上有一种不卑不亢的气质，这是任何一种身份的女子在面对君王的时候，都不该有的态度。”
服侍皇帝的人，哪一个不会看人？更何况张善羡还是执掌司礼监的大总管，看人的眼光几乎是精准的。
皇帝显然也同意他的说法，于是又道：“不像山野女子，不像寻常的大夫，也不像一般的大家闺秀，那么这世上还有什么样的身份能与她相符？”
张善羡抬眸，淡淡地道：“从那位丫鬟的言语之中，似乎已能确定，她们的确并非东荒郡国之人。”
张善羡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只是究竟她们来自哪里，我们还不得而知，也就无法得出她们的身份。”
因为各个国家的风俗习惯皆有不同，各府教养出来的子女品性也不一样，因此不能以东荒郡国的标准作为判断的依据。
皇帝没再说话，漫不经心地啜了一口温茶，垂下的眼底，一片讳莫如深……
召见霖萧和芷瑶之前，皇帝当着众臣的面封赏了沏王。
沏王显赫，一时出尽风头。
长皇子霖然负责主持此次庆功宴，他忙进忙出，在宴会进行到尾声时，才端着酒杯走到沏王面前，淡然展露了笑颜，“二弟，真的恭喜你。”
霖沏抬头，淡笑，“多谢大皇兄。”
说着，霖沏举起了手里的酒盏，与他碰了一下，各自一饮而尽。
“二皇兄此番旗开得胜，打得北夷兵马落荒而逃，惨败收场，狠狠地挫了他们的野心，也着实让我东荒郡国扬眉吐气了一番。”
温润含笑的男子声音传来，霖然和霖沏同时转头看去。
五王子霖景端着酒盏，徐徐地走了过来，并续笑道：“只怕以后不但是北夷，甚至是其他两国，只要听闻二皇兄的名号，也要胆怯。”
霖然闻言，眉心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五皇弟虽是好意，这番话说的却委实是夸张了一些。”霖沏面无表情地道，“北夷是个能战善战的民族，就算一时败了，也不代表他们就此被吓破了胆。”
霖景笑容微敛，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异色，随即无所谓地笑道：“二皇兄，你也不必给他们戴高帽子。”
霖景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反正只要有二皇兄在，有二皇兄手里的三十万龙虎骑在，定然能守护东荒郡国，不容他人觊觎东荒郡国江山分毫。”
此言一出，霖沏冷峭的面色微变。
正在此时，一声讥诮响起，“霖景的意思是，若没有沏王大军在，东荒郡国就是别人的囊中物了？”
“霖萧，你这是什么意思？”霖景恼怒地转头看着他，“我什么时候那么说了？”
一袭金丝镶边的黑袍服男子缓缓走近，漫不经心地朝霖沏举了举手里的茶盏，他的薄唇轻勾，笑意漫然，“我的大夫太严厉，不许我饮酒过量，因此我只能以茶代酒敬二皇兄一杯了，恭喜二皇兄旗开得胜，扬东荒郡国的国威。”
霖沏举杯示意了一下，淡淡地道：“大夫也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不必勉强。”
霖萧扯了扯唇，不置可否，啜了口茶，才转头看向怒眼相视的霖景，嘲弄地道：“你没这么说，但是话里话外，难道不是这么个意思？”
旁边的群臣看见霖萧前来，又听两位王子怼上，纷纷识趣地退了开去，不想遭池鱼之殃。
“霖萧，你别太过分了。”霖景冷冷地道，“你挑拨我跟二皇兄之间的关系？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思？”
霖萧嗤笑，“挑拨？你配吗？”
霖景脸色铁青，愤怒的火焰在眼底灼烧。
大殿里数人同时喷出了嘴里的酒水，失态的人慌乱地擦拭着嘴角，大殿里随即便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今晚的庆功宴是为二皇兄准备的，外面园子里的那些贵女也是为了二皇兄而来。”霖萧偏头看了霖沏一眼，语气透着冷淡的玩味，似嘲非嘲地道，“二皇兄不去跟众家姑娘庆贺一下？”
霖沏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却居然真的转身往外走去
群臣目瞪口呆，二皇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
“沏王此战，已经成了东荒郡国的守护神，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还需要我美言什么？”霖萧冷笑着道，“倒是你，既没有战功，也没有拿得出手的政绩，李贵妃今晚的表现又委实让父皇失望至极，该心焦如焚，担心在父皇心里失去了地位的人，是你才对。”
霖景咬牙，脸上闪过一丝阴鸷，“你别太过分了。”
霖萧嗤了一声，不屑地转身，黑袍的袍角在眼前划过一道灼目的色泽。
“霖萧的性子素来如此，他并没有针对谁的意思。”霖然开口，“五弟别放在心上。”
“大皇兄，别太把自己当回事。”霖景转头，看着俊雅沉稳的霖然，眼底隐含几分轻蔑，“你想跟霖萧亲近，人家对你却根本不屑一顾，你又何必如此作践自己？”
霖景说完了这句话，他也不理会对方是什么表情，径自转身离去。
霖然执着酒盏，眼神淡然地看着接连三人从视线中消失，似乎早已经习惯了面对这样的态度，面上并没有几分异样神色。
“大哥。”一位锦袍青年走了过来，狠狠地瞪了一眼霖景离去的方向，低声道，“五皇兄从来就是这么虚伪无礼，自以为是，仗着太后和李贵妃撑腰，才敢不把大哥放在眼里，大哥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什么八面玲珑长袖善舞，那都是表现给外人看的，在朝臣面谦伪装出来的谦逊温雅和温润宽厚，不就是为了笼络人心？
肤浅到在自己兄弟面前都不屑伪装，把骨子里的跋扈和高高在上发挥得淋漓尽致，迟早有一天得暴露真面目。
霖然转头，他看向面目俊秀的青年，温雅轻笑，“我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倒是你，跟在你二皇兄身边怎么样？军队里的日子是不是很辛苦？”
这眼前的锦袍青年正是跟随沏王出征的七王子，霖杨。
“军队肯定是辛苦的。”霖杨淡淡一笑，笑容开怀了许多，“然而就因为辛苦，所以才能真正历练自己，我的目标是像二皇兄那样，成为一位优秀的武将，成为东荒郡国皇城的守护者。”
这是一位有抱负的青年，并且从来不会刻意去掩饰自己心里的想法。
“有想法总是好的。”霖然眼底神色暖了许多。
霖杨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地道：“大哥，六皇兄身边那位女大夫的来历只怕不一般，我方才见她临危不乱，一派沉着镇定的模样，显然是见过世面的，六皇兄对她的态度好像也不一般。”
霖然闻言，沉默了须臾，“七弟，霖萧的事情你不要抱着太多的好奇心。”
霖杨惊奇地看着他。
霖然道：“你刚回来，最近这段时间应该有很多事情要忙。”
霖杨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也明白了霖然的意思。
他缓缓点头：“我知道了，大哥。以后我尽量不再过问跟自己无关的事情。”
“这样才是对的。”霖然淡淡一笑，“走吧，我们也出去放松一下，二弟和六弟都在，所以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霖萧和芷瑶从侧殿离开之后，芷瑶提出要在后面的园子走一走，霖萧没阻拦，便去了大殿。
武台殿是专门用于设宴的地方，旁边就是一座偌大的园子，园子的格局为四季之景，桃园，莲园，菊园，梅园。
时下正值春暖花开季节，桃园里芳香四溢，桃花开得美不胜收。
虽是晚上，可园子里灯火柔和而明亮，宫灯映衬着静静绽放的桃花，流光溢彩，美轮美奂。
众家贵女散落在园子里，或是闲谈，或是赏花，或是吟诗作对，看起来一派和乐融融。
“小姐。”梦路伴着芷瑶走在曲折的回廊上，看着廊外静谧中透着几分热闹的景致。
梦路俏丽的小脸上明显流露出不解，“小姐，桃园虽美，可我们又不是没有见过比这桃园更美的，小姐怎么会有兴致留下赏花？”
“我不是为了赏花。”芷瑶淡淡一笑，驻足看了看外面，须臾，她在长廊的椅子上慢慢地坐了下来，背靠着廊柱，“我是为了赏人。”
梦路脸色古怪地抽了一下，随即她狐疑地转头，看了看散落在园子里各家贵女。
梦路抬眸，开口道：“这些贵女们打扮得花枝招展，虽行为举止端正高雅，可人人都是如此便没了趣味。”
梦路轻声道：“她们看起来除了身上裙装的颜色各有不同之外，没有让人觉得十分惊艳的地方，小姐，难道你觉得她们身上有值得欣赏的地方？”
“值不值得，并非单纯地用眼睛去看。”白芷瑶道，“梦路，我要看的，不是她们身上的衣着和容色，更不是她们是否端庄高雅的仪态。”
梦路闻言，似乎隐隐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便站在她身旁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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