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西风獨酔
第43章 找到小花儿
天一色晚，实验室的院子里，丰越边奔跑边分配好任务，十分钟后在通往连镇的第一个十字路口，和前来支援的市局特警汇合，相互鸣笛后直接切入正道，呼啸而去。
“到连镇后，一号车跟冯不刘叶的车去连镇中学，二号车跟我的车去镇上小花儿的奶奶家。”丰越抓起对讲机布置路线。
“领导！”何其呼叫丰越。
“说。”
“蒋婷带到，审么？”
“你们审！这个女人很狡猾，说话注意不要让她钻漏洞。”丰越看看时间，冬天人晚饭吃得较早，这个时间点应该都在家中用餐，街上的车流相对少了很多，给行动减少了很多时间。
“越哥，你说小花儿真在奶奶家？”乔楚捕捉到丰越眸子里闪过的复杂情绪，这种眼神，当时谢红不见了，他也流露过，看来他对小花儿的处境深感不安。
“嗯！我们动用了所有能够调查的手段都没找到她，我仔细回顾黑子给我的调查资料，小花最后消失的地方就在连镇，而且柜员机上取钱的时间，刚好是小妮儿日记中提到的时间之前，说明她的确去找了小妮儿，然后去取钱，取完钱她最可能去的地方是哪儿？”丰越眯起眼睛看着窗外，那些后退中越来越低矮的建筑，告诉他连镇快到了。
“医院啊！那个该死唐建一不说她流血不止么？”
“对！但是，所有医院包括小诊所，我们的人还有黑子的人，相当于扫荡了一遍，也没找到她，她还能去哪儿？”丰越收回目光，看着乔楚。
“非要我猜，我也倾向于找奶奶，因为找爸妈可能不分青红皂白就被打。”乔楚想起还在G城警局时，一个男孩子报案说自己被老师猥亵了，警方通知家长来警局，结果来了警局的爸妈进门后连个弯都没转，冲上去先给了孩子几巴掌几脚，好几个警察才拉开暴躁的父母，听闻世间，这种父母有很多。
“三分钟后的第一个路口，我们向左拐，一号车和冯不刘叶的车继续直行。”丰越把手靠近驾驶座背面，点了几下腕表，一张路线图投射在椅背上，随着车辆的颠簸，花红绿绿的电子图也跟着闪了几下。
“收到！”
“王子，前面十字路口左拐。”丰越拍拍驾驶座。
“领导，新车屁股还适应啊？”王子接收到小领导压制的黑暗气场，想缓和一下气氛。
“屁股？”思考问题的丰越一时没转过弯，乔楚已经猛地发出一串大笑，他这才明白，嗔怒道，“这个月奖金不要拿了。”
“哈哈哈……”
丰越翻着白眼看着接到两边的灯光，进入小镇后最明显的感官变化，不是街道变窄房子变矮，而是街灯变暗间距过长，引发的视觉上的不适，需要人提升注意力去观察周围。他在线路图上定位小花儿奶奶家的位置，没找到具体门牌，只能定位到附近的菜场，图上指示还有五分钟路程。
“幸好镇上没什么人，要不又要开十多分钟。”王子欢快地踩着油门，新车就是让人身心愉悦。
“菜场到了！”丰越盯着定位伸手拍拍驾驶座椅，“就在菜场门口停车，黑子给的定位地址就在这儿，他说绕过菜场进入小巷，直走第三个小十字路右拐，进去第三家就是。”
“我去！做个警察容易么？还要有警犬的辨别能力。”乔楚揉揉鼻子，“我这嗅觉刚培训得提高一点点，还要提升方位能力和视力，太可怕了。”
“你以为记忆力不要提升么？下车。”丰越小声而迅速地说完，车门已经向后滑去，他立刻跳了下去。
后面的二号车上跳下来五个人，丰越找了一圈，没发现熟人，点点头按照黑子提供的方向，往巷子里走去。果然是巷深十八弯，没有点辨别能力，初来乍到估计会在里面转晕。
丰越在前面带路，一行人很快到了小花儿的奶奶家。
老实说，奶奶家的大门，看上去和这个年代久远的小巷子一样破破旧旧，半掩着的门，依稀飘出地方台主持人播报当地天气的声音。丰越轻轻推开门，这是一个老式小院，院子里有三间同样老去的屋子，电视声音是从中间那屋传来，那屋的对开门不规则叠在一起，丰越觉得有半扇门下沉了，待会走的时候要帮着修理一下。
“奶奶您在家吗？”丰越靠近门边喊了一声，乔楚和其他人在另外两间对立而居的屋子外仔细查看。院子里没有灯，昏暗的光线下，几个人像老鼠一般，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丰越等了一小会儿，又拍拍门。
“咣当！”院子里的一个特警一脚踢翻了一个罐子。
“谁啊？”果然，叫喊声不如这个罐子发出的声音吸引人，花儿奶奶带着小跑来开门，冲到院子里。
“花儿奶奶，我们是刑警队的，来问您老一点事儿。”丰越尽力不吓坏奶奶，赔着丰式笑脸温柔地说。
“刑警队？我又没犯法。”花儿奶奶顿时周身布满锋芒，做好保护自己的准备。
丰越当然察觉到花儿奶奶气场上的变化，他继续丰式微笑，声音却变得很严厉：“花儿奶奶，我们调出监控仔细查看，您孙女小花儿最后出现的地方就在您这儿，所以按照惯例我们必须来查看。”
“孩子丢了，警察不去找，到我这里来闹什么？”花儿奶奶听说监控的事情，气场减弱一大半，强撑着吼出这一句。
“花儿奶奶，我查过，您就这一个孙女，您难道不想我们找到她么？她还生着病啊，您怎么忍心放任她在外流浪？”丰越试探性地问。果然，花儿奶奶的神色暗了许多，口中嘟嘟囔囔：“我怎么会不管她？我就是因为想管她，才害了她，我该死！我不是好奶奶，花儿不该来找我……”
“我能进去看看么？外面那么冷。”丰越轻轻碰了一下花儿奶奶的胳膊。
“啊？”花儿奶奶没动。
“进去坐坐。”丰越重复道。
“哦。”花儿奶奶点点头，机械性地点点头。
黑子他们来的时候，花儿奶奶态度还很坚决，而且也明确表示孩子没来过，现在又露出这样的神情，看来事情的发展跟自己的推测没有相去太远，丰越听见自己的心下沉两格，齿轮咬合发出的声音。
花儿奶奶呆滞的开关不知道是丰越说的哪个字，反正她还呆在原处，丰越已经侧身进屋，他回头给院子里的人做了个手势，乔楚点点头去了左边的屋子，剩下的人去了右边的屋子。
站在屋内的电视机前，丰越发现这里堆满了东西，所有东西都被老旧的床单包好，整齐堆在一起。他伸手戳戳，很软，看来里面包的都是衣物之类。电视机前面是一张小方桌，上面摆了三只崭新的蓝边白瓷碗，三双崭新的漆红筷子，一只碗里是豆腐，一只碗里是青菜，一只碗里是肉丸子。
丰越把手放在每一只碗上方略过，三只碗走过，他明白了这三只碗的含义。如此破旧的房屋破旧的装饰，瘢痕密布的方桌上却十分刺目地放着三只崭新的碗和三双崭新的筷子，碗里的三样菜毫无温度，他能想到的只有慰藉亡灵。
儿时听闻，老一辈祭亡灵少不了豆腐和青菜，肉丸子和饺子或者其他肉食，依据各地风俗不同而变化，这里的人一般祭来都是半生半熟的菜，所以碗里才会捕捉不到丝毫生气。
他回身看了一眼还呆立门口的花儿奶奶，六十出头的样子，头发应该有日子没洗了，黏糊糊地贴在头皮上两只无神的眼睛死死盯着地面，两只手死死地抓住衣角，那么冷的天居然穿着凉拖鞋，拖鞋上的两朵蓝色小花儿提醒丰越，这鞋子的主人不是眼前之人。
丰越在屋里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可以之物，也没闻见异常之味，把花儿奶奶搀扶进屋，小声说：“外面冷，进屋暖和暖和。”
“我……”花儿奶奶状态持续低迷。
“没事！我们四处看看，看完就走。”丰越飞速说完不给奶奶反应的时间，两步跨了出去。
“楚？”站在院子里顿了几秒，丰越闻见乔楚那边屋子有些异味，闻着味儿他选择了去乔楚所在的屋子。
“这儿。”乔楚在里面应了一句，“这里应该是小花儿的房间。”
进去后丰越才发现，这间屋子还有一个隔间，丰越掀开布帘一看，乔楚戴着口罩手套小心翼翼地在目光所及之处喷鲁米诺试剂，也就是鲁米诺和过氧化氢的混合剂。
简单介绍一下，鲁米诺月氢氧化物反应时生成双负离子，随之被过氧化氢分接触的氧气氧化，产生的有机过氧化物，但是它很不稳定，立即分解出氮气，随后生成激发态的3－氨基邻苯二甲酸，激发态转化基态中释放的能量是以光子的形式存在，波长位于可见的蓝光部分。
法医学上运用鲁米诺试剂识别血液，就算曾经被清理过的血迹，血液中的血红素还是会残留，所以试剂喷上后，会与活性氧化产生氧化作用，反应后释放出蓝色的荧光，属法医痕检出现场日常必备试剂。
“你也闻见了？”乔楚问站在布帘处的丰越。
“天气原因，味道很淡。”丰越使劲吸了两下鼻翼。
“关灯。”乔楚退到门边，丰越丰越抬高手腕，做好拍照扫描准备。
随着房间里黄色灯光忽然消失，另一种强烈刺目的蓝光喷溅状出现在床上，家具上，墙上，来不及发出任何惊叹，丰越快速拍下所有图片，心情沉重地出了屋子。他知道，刚才的三双筷子中，有一双是给小花儿的，来的路上做好所有心里准备，还是在这一瞬间心痛无比。
“我的天！这这这……”乔楚想问这是奶奶干的么？哆嗦半天没敢说出来。
“看来那屋，要有结果了。”丰越疲惫地向门外走去，还没说完话，那边的特警就喊了起来：“找到了！”
丰越浑身一震，几大步就跨到对面，余光处看了一眼正屋，耳朵里传来电视剧里的人物对白。
“找到了？”丰越冲到屋内看了一眼他们正在往外搬的物体，一条蓝底红色大花的旧床单，紧紧包裹着一个长条物体，顶部被解开查看的地方，掉出一缕黑色头发，丰越又听见自己的心下沉，齿轮咬合发出的声音。
“里面床底下找到的。”特警脸上都是灰尘，擦去脸上的汗，“解开看一眼就抬出来了，扫描对比一下吧。”
丰越瞅了一眼，轻声说：“是她。”
“叫老钱么？”乔楚问。
“包也包好了，战场也打扫过了，你再仔细过一遍，看有没有其他可用线索。”丰越摇头，初尸自己也能做，就不喊老钱了，打包的工作都省去了。
“刚才我采集到几枚指纹，期待有用。”乔楚说，“如果真是奶奶，她未必懂得完全清理干净指纹之类的线索，从飞溅纹路指向缺失的血痕来分析，那些地方原先摆放的无法擦拭干净的东西已经被挪走，我估计是小花儿的衣物之类，床底下我找到一双运动鞋，已经包好。”
“你们再仔细找找，衣物毛发都不要放过。”丰越沿着两边屋子又转了一圈，左边门口的香椿树，看起来特别碍眼，他把手电的光对准两棵香椿树问：“香椿树，你看见了什么？”
乔楚和特警们没敢笑，果然接下来丰越的一个举动拯救了证物缺失，手电光顺着树干往下移动，他眼睛里闪过了不易察觉的冷笑：“哦，你说在这里啊？”
手电的光束，在院子里转，很快就如愿以偿在门后找到了一把铁锹，一个特警飞速抓起铁锹在香椿树下挖了起来。根本没有挖几下，铁锹就挑出一件衣服，一件带血的外套，又挖了几下，一条裤子，一件毛衣，一套内衣，全部被挖出。
看看带血的衣服，又看看还在放着电视的正屋，三双筷子出现在眼前，丰越大喊一声：“快！”
话没喊完，人已经脱弦而去，撞开正屋门的瞬间他又喊道：“来个人！”
很快，吊在屋子拐角处的花儿奶奶被救了下来，一阵手忙脚乱的抢救，奶奶睁开眼，一看自己还活着，她再也装不下去了，捶胸顿足嚎啕大哭起来，口中含糊不清地喊：“花儿，奶奶对不起你，奶奶来陪你！奶奶带你去找爷爷。”
丰越明白为何是三双筷子了，那双是给花儿爷爷准备的，他叹口气说：“哎！花儿奶奶，何必想不开呢？你带花儿去找她爷爷，爷爷会开心么？花儿到了去地府的年纪没有？一朵小花儿，还没开就败了，您老人家怎么忍心啊？”
“我我也不想啊！啊……花儿，奶奶对不起你啊！”奶奶又嘶嚎起来，丰越一直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终于她一口气顺过来，人也清醒不少，接过特警端来的水，眼泪静静地掉进了水里。
“我知道花儿不是您杀的。”这一次丰越选择开门见山。
花儿奶奶明显懵了，她本能地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您穿着小花儿的鞋子。”丰越指指那双带着小花儿的拖鞋说，“这个季节穿凉拖提醒了我，鞋面有两朵小花儿也提醒了我，人性的本能，您想保护孙女，也想保护儿子，对么？”
“我……”奶奶像个孩子一样，又委屈地哭了，“儿子是娘的心头肉，孙女难道就不是么？但是事情已经出了，我能怎么办？我只有让儿子快走，我清理好一切，我就去找老头子了，我没脸活着啊。”
“您能讲讲发生了什么么？如果您现在不想讲，我们就先不讲。”丰越跟特警使使眼色，做了一个握拳的动作，特警立刻退了出去，联系局里直接去抓小花儿的父母。
花儿奶奶摇摇头，直接讲起了当天发生的事情。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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