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西风獨酔
第58章 小说作者是他？
心中有事，顿感冷风对自己毫无杀伤力，丰越如一阵风，打着漩涡刮进了实验室，飞速抵达审讯室。
一号审讯室，孟大林坐在何其敬力对面，与警察对峙的他气场完全变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初次见到孟大林，他看上去老实巴交，甚至有些胆小，无法遏制的悲伤，喷涌而出，现在见到孟大林，已然没有了那些肉眼可见的低落悲痛，取而代之的，是你奈我何？
“哼！”读出这些情绪，丰越冷笑，并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站在外面看何其审讯。
何其提出的两个问题，孟大林都在避重就轻，永远没有正面回答，两只手被拷在桌面上，一会儿松一会儿紧地握拳，手铐发出清脆的响声，他试探着，手可以离开桌面多高，一本正经玩起了手铐。两只眼睛，眼神飘忽，一会儿看天花板，一会儿看地面，始终不与何其敬力发生任何目光上的触碰。
如果说，最初觉得他可怜，是因为失去了养大他的奶奶，现在想想，他就像是亲自送奶奶上路的那个人，不但不可怜，还很很可恨。
“何其，告诉他，被他破坏掉的视频文件，已经修复，所以我们再次提审他，我们在视频中，已经看见李千钰出事那天，蒋婷溜出病房后，他才走进病房，并且故意半开病房门，站在病床尾一个人吵架的样子。”丰越按下对讲键。
何其按照丰越的提示，清清嗓子：“孟大林，你别以为你破坏掉的文件，没人能修复，不好意思，比你高明的计算机高手多的是，文件已经修复好，我们也看见你故意半开房门，立于床尾大声呵斥蒋婷的样子，也找到了蒋婷在你进入病房前，就已经溜出病房的影像。”
孟大林刚要开口，何其眼睛一瞪：“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并且，我们也看见了，是你故意在外面吸引值班警员的注意，假装无意间制造的漏洞，让蒋婷信以为真，她前脚溜走，你后脚就进了病房，开始了一通自己和自己的大吵。”
“如何？”何其说完，笑眯眯地问。
“你别编排我，我可没那么大本事。”孟大林对自己的技术相当信任，其实丰越也只是透过他昨天的口供分析，他在看视频的同时，会不会删除对自己不利的那段？这会儿也只是使个诈而已。
“凡走过，必留下痕迹！作为一个自以为技术高明的人来说，这点道理应该懂吧？”何其问。
“不过。”孟大林忽然意识到，不该多话，否则很可能罪加一等，立马闭上嘴。
丰越给敬力的耳麦发音：“敬力！换你上，跟我说。”
“你知道么？”
“什么？”孟大林狐疑地看向声音的方向，原来是另一个一直没说话的警官。
“你最后一次去圆庙，你遇见谁了？”敬力问。
“我没遇见谁啊！”孟大林翻着白眼，对他仅存的、一点点细如丝的好感都消失殆尽，敬力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怒喝道：“你那晚去做了什么？你不知道么？视频中拍得清清楚楚，你上身穿着黑色中长款羽绒服，下身穿深蓝色牛仔裤，脚穿一双阿迪的运动鞋，运动鞋面上有一道很深的划痕，你别告诉我，那划痕不是在庙村划的，还有！羽绒服我已经帮你找到，你不会健忘到，你曾经拥有过它吧？”
敬力跟着丰越，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跶，最后一句话，吓坏了孟大林，他有些发懵，为何警察的苗头忽然对准了自己？再说，奶奶的离世，自己也是受害者。想到这儿，他鼓起勇气猛地抬头，撞上敬力的双眼，想要推翻他说的话，但是被两道严厉的目光顶了回来。
丰越端着两杯水，用胳膊撞开审讯室的门，一脸寒霜走了进来。
“嘭！”身后的门重重弹了回去，沉闷的声音，就像一块石头砸向心里有鬼的人。
孟大林看见水杯，本能地吞咽了几下，好像嘴巴确实很干，审讯室里暖气很足，身体已经开始冒汗，头发似乎有些黏腻，有几缕还放肆地贴在脑门上，想要甩，却怎么也甩不开，他有点着急。
“我说，警官！就算是犯人，也要有水喝吧？”
“态度还蛮凶。”丰越把水杯重重放在审讯桌上，双手被拷在桌面，孟大林脾气腾一下就上了头，扯开喉咙大喊：“我要喝水。”
“你能够着，你就喝。”丰越拿走一杯，靠在桌上，一口一口喝起来。不知道为何，丰越每吞咽一口，孟大林就不自觉地跟着吞咽，只是，他觉得越来越干，身体自产自销的口水都开始拒绝往外输送，越是吞咽越是觉得口干舌燥，无法平静。
喝完水，丰越舔舔嘴唇，满足地说：“水好甜。”
孟大林气得冒烟，头发已经湿透，嗓子眼好像被谁放了一只电吹风，呼呼啦啦地往里吹热气，只觉得一股干火烧着了嗓子，终于他熬不住了，可怜兮兮地看着丰越：“警官，给口水喝吧。”
“你们出去。”丰越跟何其敬力挥挥手。
望着莫名其妙被赶出去的警官，孟大林一阵心虚，审讯室就剩一个警察的时候，多半会临时加演一场暴打嫌疑人的戏，他感受到了来自丰越的强大气场，还有深深的寒意，他甚至开始发抖，颤音连连：“警…警…警……”
“警官两个字，不会喊吗？”丰越忽然恶狠狠地问。
“会会会，报告，警…警官先生，我想喝水。”孟大林想起，昨天被抓的时候，洗完澡没喝水，进来后每餐饭可以喝水，但是只有一次性水杯的三分之一杯，简直是要把人渴死的节奏。
“我问你，你明明在刘楠家见到她了，为何要装作不知道？你明明在庙里见到了刘婶儿的尸体，你为何不报警？”丰越把水杯往孟大林面前移动一点点，其实进来前，他把空调温度调到了最高，所以刚才赶走了已经冒汗的何其敬力。从他表现分析，铁定肚里还有货没出，只需稍加用力就能炸出来，无需催眠。
眼看着水却喝不到，孟大林的心智受到了极大的挑战，刚才还在心底高唱无所谓，这会儿已经偃旗息鼓服软求饶了，况且丰越忽然来这么一招，问得他一脸惊恐，那模样换算成一句话，就是：你怎么知道？
丰越微微一笑，略带嘲讽地说：“我是警察，知道这个很正常，倒是你，硬撑着有什么好处？都知道你是为了报复蒋婷，设计陷害，虽然你没有直接动手，但是你意图明显，目的明确，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后果，加上你袭警和意图杀警，这个可不是闹着玩的，就这些也够你吃半辈子公家饭的。”
孟大林脑门上不断往出渗汗，棉服里面的内衣，已经湿透，他不知道该如何接警官的话，才能减低罪行， 未知是丰越吓的？还是大量水分流失导致？他的双目开始失神，精神状态有些游离。
“我们再多聊一些，你吓死了刘楠，更是罪上加罪，怎么样？要看视频么？那孩子在房间里放了手机，应该是为了录下自己死之前的症状变化，可巧你来了，被拍到了下半身，不然，你认为我是怎么知道你穿着那双阿迪运动鞋？”
“我……”孟大林一时忘了喝水的事情，低头沉思，那晚他的确是见到了警官口中的女孩子，不过并没杀人啊。
“你什么？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吗？你的那双鞋，我已经在别墅里找到了，你还有何要说的？”丰越小鞭子快点抽，避免这家伙反应过来，又要前功尽弃。
“我只是……”
“你害怕报警后，警察会以为是你杀了刘婶儿，说不清楚？”丰越声音放缓，把水杯端起来，送到孟大林的嘴边，假装带着心疼，“是有些可怜，但是我们警察也不能随便诬陷好人啊，对吧？你放心，有一就是一，说吧。”
忽然能够喝水了，孟大林低头猛喝，喝下半杯的时候，丰越忽然收回掀杯子的动作，一言不发盯着孟大林，被看的发毛，孟大林舔舔已经起皮的嘴唇说：“警官，我去的时候，确实是看见那小孩儿了，我只是按照惯例去庙里给奶奶送点补给，不过奶奶没在，我也没上心，之前有过几次，奶奶被人喊进村里驱鬼烧香，我放下补给就在庙里转一圈，想着等等奶奶。”
“谁知道这一转，就看见了住庙的那个女人死了，我吓得顾不上找奶奶，飞奔下山，路上摔了好几回，太害怕了，刚下来就看见那孩子坐在进村的路口，手里抱着一根不锈钢管子，一截粗，一小截细一些，后来想起来了，那是热水器烟道，估计是我惊魂未定的样子吓到她了，她转身就跑，我尼玛跟鬼上身一样，抬脚就追了上去。”
“可能是吓得腿软，我追得有些吃力，远远看着她进了院子，在外面踌躇片刻，虽然灯光很暗，但好奇心驱使我也跟了进去。每个房间转一圈，到处破旧破旧的，昏黄的灯光下，我联想起庙里死去的那个女人，也不知道死了多久？又没瞧见小姑娘，想起奶奶经常讲的鬼故事和…想起奶奶畅给我讲鬼故事，就算以前不信，在那个环境里，我还吓得差点尿了，还不跑等何时啊？”
孟大林叹口气，看看丰越继续说：“后来就是，你们通知我说庙里出事了，等我到现场，又得知奶奶真失踪了，老实说，一开始还以为是奶奶杀人跑路了，哎！我也是被鬼迷了心窍，居然以为奶奶杀人了。对了，那孩子是以为我要去杀她吗？为何你说是我吓死她了？她也发现山上的死人了？”
“没有。”丰越冷冷回答，他在思考，孟大林说到奶奶讲的鬼故事和什么？顿了一下是为何？他决定试探一下。
“那是？”孟大林的好奇心成功被勾起。
“呵呵，那个女人就是她杀的。”丰越忽然面无表情地牵动嘴角，那上面挂着一丝诡异的笑纹，孟大林倒抽一口凉气，呆呆地看着丰越，丰越接着逗他，“好玩吗？你写那些小说，难道不是为了玩么？”
“你？”孟大林忽然意识到，自己早就在丰越的圈套里，牢牢被困住，想要抽身已是不可能，想到这儿，他身子一松，神情也不再委顿，甚至变得平淡，点点头说，“小说确实是我写的。”
“文笔不错啊！读者很多，要不是我动用关系，压着点，可能你的小说会变成本年度最劲爆的，适时杀人适时更新之王牌小说了。”
“我没杀他们。”孟大林不悦地翻翻白眼，撅起嘴让丰越看他嘴唇上的皮。
“但是，跟你杀的有区别吗？”丰越直接忽略他的意图，盯着他的眼睛，冷冷反问，“你明知他们会死，不报警，任由他们发展下去，你跟杀人犯有何不同？你认识尤克天吧？不要撒谎，我都能查到。”
“你怎么知道我认识尤克天？”孟大林口吃瞬间被治愈，甚至是出于本能脱口而问。
“刚才那位警官说了，凡走过必留下痕迹，何况你走了那么多次，总有人能发现一些情况吧？线上线下一起追源啊，你懂不？你那些代码，我们的技术人员，随便就破解了，不过可惜的是。”
丰越忽然停住不说了，孟大林急了：“可惜什么？能不能不要这样？我有知情权。”
“你还跟我讲法？好啊，告诉你也无妨，可惜的是，尤克天给你讲故事，你负责写故事，你却不知道你奶奶就死于他手，你去送补给的时候，你奶奶已经死亡超过十天，也许更长，你用电脑远程控制的那些，都是尤克天和死去的刘婶儿合作而成，如何？这消息劲爆么？”
“什么？”果然如丰越之意，孟大林像一根被点燃的爆竹，原本就薄如蝉翼的伪装，此刻被炸得七零八落，他直勾勾地看着丰越，期待他能否定，丰越当然不会如他愿，狠狠地点点头说：“警官要么不说，要说一定是真的。”
玻璃外面围观的人，眼球都要被吓出眼眶，小丰领导，今天没有动用读心啊，催眠啥的，直接上了一堂生动的胡编乱扯的恐吓课，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时候的面部表情，应该是笑还是严肃？
后面的审讯，一点力气没费，孟大林直接自述，爆出了自己和杨玲的关系，确实是因为知道蒋婷和李千钰的关系后，但是他抱着侥幸心理，期待孩子是自己的，他想等孩子生出来后做鉴定。
没想到，孩子出生情况不好，李千钰其实去看了好几次，他都知道，只是最后一次李千钰在病房里的时间长，他在等机会，爆出两个人关系，他就可以和杨玲名正言顺在一起了。听见李千钰大吼，要把一切都告诉姓孟的，他鬼使神差地喊了两声，成功吸引了值班警员的注意，很快蒋婷真的溜出病房，他则进去假装生气吵闹一番。
他知道监控会拍下一切，所以并不担心抓不到把柄，没想到，很快就得知李千钰心脏病发而死的消息，他想知道监控拍下了什么，就黑进系统，发现了那一幕，他不动声色删掉了前面蒋婷溜出病房自己进入病房这段。
“哎！人算不如天算，我跟尤克天认识纯属偶然，那时候他刚出狱没多久，恰巧在街上遇见我摔了一跤扭着脚，他上前把我扶到最近的医院，一直陪我到取完药，我感激他，请他在医院附近的小饭店吃了点便餐，就这样认识了。”
“小说后来更新的内容，死了谁又死了谁，都是他跟我说的，我并不知道真假，但每次更新后就有新闻爆出有凶杀案，我真吓坏了，他留言说没事，只要不被查出IP就无所谓，这个对于我来说，太简单了，所以你们一直没查出我的地址，再说我也没真杀人，我也觉得这样的小说很刺激，所以……”
丰越没有告诉孟大林，其实，尤克天就是那个被他吓坏的、小姑娘的爸爸，那个死去的女人就是小姑娘的妈妈，他没有听完孟大林的口供，换了何其敬力进去，走到门口把空调重新调回原来的温度，慢慢走出审讯室。
口袋里的手机，又开始欢脱，嗡嗡嗡地呼叫，他知道庙村有消息传来了，摸出手机接通后，喻言的声音带着欣喜钻进耳脉：“小领导！庙村的人全部清查完毕，村长保守的秘密，跟小妮儿的继父，刘老实有关……”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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