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何处风雨惹尘埃
庭外桃花凋谢，谁又见赏花人前路如落花……
“有微，起风了，你快回屋吧，看这天象是要下雨了。”张夫人对端庄秀美的侄女很是喜爱，后宅之中严谨精明的女人，在侄女面前也是和蔼可亲的。
“那么姑母也快回屋吧。”
“你就不要管我这个老太婆了，让我在这里再看看，你快回，快回去。”
“这，好吧，姑母，那有微就回去了，姑母一定要注意身体啊！”沈细端庄有礼，一身淡绿衣裙，衬的佳人多了几分活泼鲜明。
“好，快回去吧，回吧。”张夫人笑呵呵的看着沈细离开，那淡绿色的背影越来越远了。
张夫人望着沈细离开的方向，对身旁的老妇人说:“看着有微就好像…看见了当年的自己。年少有着血脉至亲的兄长保护，无忧无虑的，真好呀！现在想想真是庆幸，当初一切都有兄长来安排，才能有如今。以前觉得兄长无情，等知道兄长的良苦用心，又怕见了面难堪，下不了回去相见的决心。我真是傻啊！从小到大兄长何时有伤害过我？他从来都是为我着想的。可惜…直到兄长去世前我都只顾着自己，没有来得及去感激报答兄长，和兄长解除误会。”
回忆往事的痛苦，心象是被蝎子螫了一下，感到阵阵刺痛。沈柔长长地吁了口气，仿佛要吐出心中的悲愁。
老妇人担忧的看着沈柔，安慰到:“小姐，大少爷并不在乎你的感激报答他什么，大少爷最希望的便是能看到你平安快乐。只有小姐你平安快乐，才是对大少爷最大的报答啊！小姐一定要注意身体，莫要太过悲戚了，大少爷若泉下有知，看到小姐开开心心的，肯定是欣慰的。”
沈柔微闭起双眼，双手贴在心口，口中囔囔自语：‘哥哥，你若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舒陶和有微啊！’
“红梅，这里的花开的真好。”沈细想着京城那里的繁花似锦，却是心头苦涩无比。
红梅心疼自家姑娘，小心翼翼的安慰，“小姐，再过两天我们就要回了，看张家姑姑这两天气色已经好多了，小姐你就别在担忧了。等回去了可是有的愁了，前来蜀中的时候呀，听说夫人在为小姐你挑选京城俊才，也许小姐一回去就能见到自己的如意夫婿呐！”
沈细脚步顿了下：“是吗。”对于婚嫁之事，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和兄长都是如此这般，自己又能如何？红梅意识到沈细对此事兴致不高，便闵唇不再说话。
沈细眼中迷茫一闪而逝，她知道哥哥让她来蜀中一定有事瞒着自己。在这里已经有近五月的时间了，来时哥哥说姑母重病让自己多陪些时间，可到了这里姑母并未象哥哥所述那样病重，只是偶感伤寒，便陪了姑母一月有余。
随后哥哥又派人传信说家中事务繁乱，希望自己能在蜀中久留。如今已快入秋了，再一直待下去就有些不合适了，而且，这里毕竟不是家里。也不知道京中是何情形，母亲身体可好，兄长是否官途顺畅，已经很久没有与婉莹相见了，也不知婉莹与那位莫公子可有互许婚约、谈婚论嫁。
回到屋中一身白衣的侍女已经等候多时了，白衣侍女向沈细点头行礼。沈细脸上出现了喜色，急步走向侍女面前“映雪，京中可有消息了？”
“小姐，京中……不日大少爷就会派人来接你回京。”映雪将一封信交给她，“陈尚书徇私枉法，私吞贡品，私贩官铁，圣上大怒，陈家上下已经在半月前满门抄斩。”
信封上简简单单的‘有微亲启’四字。“这封信不知是陈小姐何时所书，婢子在出京时被人拦下，那人将这封信交给婢子，让婢子交于小姐。那人还说小姐若不看此信，必会追悔莫及，更是对不起陈小姐的一片心意。因为这封信来路不明，婢子已经将此信检查了一下，但绝无窥视信中半分内容。”
当听到‘满门抄斩’时沈细的脸色煞白，她怎么也不敢相信，婉莹和自己就这样阴阳两隔了。
沈细强撑着稳住身形，接过信封拆开看了起来。不知道看到了些什么地方，她的脸色愈发苍白，身体仿佛被抽去了力气，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软榻上。
沈细就那样拿着信，平静的看着，表面上是苍白无力，无喜无悲，内心却是惊涛骇浪，她不知道自己该是悲伤还是气愤。她只感觉到冷，人心的冷，自己的心，哥哥的心，母亲的心，好友的心……
映雪看着沈细的神情便觉不好，眉头一皱，屈膝跪地，“小姐，婢子有错。”
沈细看向映雪，她已经没有心情去计较了，“不是你的错。下去吧。都下去吧。”映雪察言观色，见自家小姐不愿多说，也便起身告退。红梅担心的看向沈细，也无声的退下，小心的掩上房门。
屋里只有沈细一人，她紧攥着信。‘陈婉莹，如此我也算对得起你了？’
沈细引燃信件，看着火后的灰烬，‘都说人死如灯灭，生前情意与恩怨，死后俱长眠，那就长眠吧。一切都会如这灰烬般……还真是，可笑。’……
人生不如意之事甚多，很多人总用命无时莫强求来搪塞，而命运都是人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如若真有命中注定，这一生是平顺还是艰难不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吗？
微风过后，带来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雨水朦胧，人心有何尝没有迷茫时。在这场雨中，沈细病了。
穿着一身灰色长袍的大夫在家丁的指引下快步走了进来，大夫诊断完病情，并开了方子，便对张夫人道：“沈小姐的病已经痊愈了，只是身子有些亏空，日后进补一番便再无大碍了。然而沈小姐近日还是思绪不宁，这对病情可不利，还需夫人多给宽宽心，让沈小姐放下心事，安心养病。”
送走了大夫，看着床上的沈细脸色病态的苍白，张夫人上前握上沈细的手说:“姑母虽为商贾妇，但也不糊涂。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姑母觉得应该相信舒陶能像当年我的兄长、你们的父亲，一样护着自己的妹妹。所以现在不需要想太多，有微可要专心养病呀，身子好了之后才能启程回家，才能把一切闹心事给弄的明白清楚啊”。
沈细虚弱的苦笑，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把自己一切的想法都告诉沈柔，可是很多话，尤其是真心话，到了嘴边就是不知缘何都说不出来。
“姑母放心，有微，相信哥哥。有微会好好的养病。”我会尽量去相信，直到他将这份信任消耗完，消耗的一点也不剩……
细风潜入心(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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