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都 冬季恋歌
小何谈起有次走在街上让醉汉跟踪的事来:她说,男子跟踪她的时候,自己内心油然而涌出一种自豪感。她明白,男子跟踪自己,不只是因为自己貌美,而且还有一种来自于女性身体上洋溢的一股魅力。
11)绣楼
雨秀带着俩个姑娘从春子妈房间出来,入廊道绕过厅堂,穿过一排屋子,经过天庭中间一个小池子,来到南屋春子住的这一幢房屋,这时屋子薄膜窗里透出晕黄的光亮来,正映照在窗前廊道通向绣楼那座木质楼梯上。
“这是春子和云子的房子。但是雪秀和冬花做作业也会来春子的房间。”雨秀小声地告诉小文小何。
“啊,这房子真大。看起来比单位上的房子还大。”初次来的小文惊叹地说。
“而且还暖和。”
小何低声道。她之前来过二次,但没这么细细地打量,现在让雨秀领着自己七湾八拐地走,她也迷糊了,但心里面暖融融的。
姑娘们踩着楼梯拾级而上,步向绣楼。
这时候夜己经完全寂黑,可以听到从山林里传出来的风鸣声。
“姐姐没上去。”春子说。他在自己屋里安排云子细秀安静坐下来做作业,准备去祖父屋里时,听到雨秀小文小何啪哩呯啦有节奏上楼梯的脚步声,没听到自己姐姐秋华踏上楼梯的脚步声。
“你没出去怎么知道?”雪秀问他。
“姐姐的脚步声我听得出来。”
“我的脚步声也可以?”
“嗯。”
“家里人的脚步声都可以?”
“嗯。有时候祖父拄着拐杖一声不响地还未走到门口我就知道了。”春子慢条斯理地告诉雪秀说。
“这似乎很神奇啊。也许只有亲人之间这种血脉亲情才固有的感觉吧?”雪秀眨着眼睛注视着春子说。
“春子”,张连英在门口喊了一声。春子“噢”地应了一声,这时张连英送吃的进来,她高兴地对孩子们笑着说:“这是你们的一份啦。吃完再去拿。反正是给你们做的。”
她把满满一箕吃的放在书桌上,又叮嘱孩子们道,“晚上别吃太多了,吃多了上火,要多喝水,云子细秀尿了床难洗被子啦。”
“我就吃花生煎片。”云子说,伸长手从箕里抓一把放在自己手里吃起来。
“你要让细秀妹妹先吃嘛。细秀妹妹是客人呀。”张连英说着替细秀抓一大把,放在她面前,又要替雪秀抓。
“我的放里面。”雪秀笑着说。她习惯性的咬了一下嘴唇,用手把箕里吃的拔开分成四份,俏皮地看着云子说,“看,各吃各的一份,谁也不许多吃。”
“就这样,就这样吧。”张连英被雪秀调皮的举止逗得更笑了。她出去时,转回头朝春子问道,
“这里有雪秀看着云子细秀。春子现在还不上去老爷爷屋里?”
“我现在就去。”
春子应声答道,用手从自己那一份里抓一把瓜子,跟着张连英打开的门去了祖父屋里。
12)小何姑娘
雨秀领着小文小何穿过自己房间时,她推门进去,把雪秀放在桌上的收音机拿出来。
小何也跟着进来看了一会儿,出来时,她啧啧称赞绣楼这一溜排屋子:
“真是好多房子啊,太好了……像我这样的人,恐怕一辈子都住不上这么好的房子了。”
小文想走进来,看到雨秀小何转身要出来,便在门口伫立不动。
“我们是哪间?”她望着外面问雨秀她住的是那个房间。
“秋华隔壁的第三间。”雨秀回答她。
“噢?” 小文眼睛里闪出光彩。
“这是我们高祖手上盖的,有一百多年了。也是从下塆村搬上来的。”雨秀告诉小文说。
走出雨秀的房间时,小何揽着小文的肩膀对雨秀笑着说:“我那一天很想问你,可不敢开口。怕小文生气,怕以后好朋友都不能做了。今天终于证实了……呀,这多好呀!你们真的成了俩妯娌了,马上就得搬到这房子里住了。真快呀,才不过二天吧?应了那一天的话,我真的成了孤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小何说完,故意缩了一下脖子,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前天小何从头到尾一直没提及小文与振实的关系,现在终于说到小文相亲事。
“我那一天等着你问,就说还不知道呢。这么模棱两可地回答你,问了也是白问了呀。”雨秀对小何说。
“以后我休息就和小文来,你们会把我当外人吧?我可是真正的外人呀。”
“以后小文来你就跟她一起来,我在家等你们。”雨秀满心高兴地回答小何说。
“要是振林和振实他们都回来了,我还能来吧?来了后又跟谁说话呢?到时候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那样形影单只的,多可怜呀。”
小何像孩子般地拉着不作声的小文的手,故意装作惹人怜爱的样子。
小何的睷毛和她的头发一样,浓密乌黑,看起来好像是半睁着的黑眸子,更有一双美丽的大眼睛。
要是在乡间,这样浓眉大眼的姑娘,会被认为是象男人一样很有力气干活的人。
走廊长长,每隔几步会有一个可以坐下来休憩的、伸展到廊道外侧的小小廊台。廊柱之间拉着用来给女眷晾晒衣物的苎麻绳子,绳子上的衣物在朦胧的夜空中,被后屋山林吹过来的风轻轻地晃动。让人感觉恍若如梦。
雨秀象个家庭主妇一样,领着小文小何走到给俩个姑娘住的屋子门前,把门打开。
姑娘们来到她们的房间。房间摆着两张床,中间隔着一张方形桌子,桌子前是雕花的格子窗。桌子下面的暖炉燃烧着红色的火焰。床上的厚被子又宽又长,铺得又软又厚的床褥,用手抚触上去温乎乎的舒爽。
这绣楼的房内与外面严冬腊月的寒冷天,简直是两个不同的世界,置身其间特别温馨,让人舒适无比。
雨秀告诉俩个姑娘,两张床随俩个姑娘自己选。小文顺势在左边的床沿上坐下,脱了鞋子,把身子往里蹭横着靠在木板墙上,双腿屈起,用被子盖在上面,手就在被子上面拿瓜子花生糕点吃。
小何坐到右边的床沿,轻轻地摇着身子颠了一下床褥,深有感触地说:“真是让人好惬意啊。怪不得雨秀不肯出门,现在我才明白过来了。要是我有这么好的房子住,哪怕是把我天天关在里面,我也心甘情愿啊。”
“你愿意,我天天等你下班过来住。就这样好吧?”
雨秀对小何说。她伸长手,拿起桌上的热水壶在手中掂了掂里面的水,还有大半壶,她重又放下。
小何欠起身来,拿过在桌面上一张旧报纸,摊开在桌子上让来吐瓜子壳。她还是坐到左边小文的床上来。她对雨秀说,不知为什么,她还是喜欢和小文挨着一起,她让雨秀坐到她的床上。
姑娘们这才开始边嗑瓜子花生吃着糕点,聊起天来。
“雨秀姐,你要是成了家,一定会象春子妈一样,贤惠得不得了。走到哪都会让人喊‘大婶’。”小文剥去花生壳放在桌面上的摊开的报纸上,笑着对雨秀说。
“啊?叫我'大婶'?我有妈那么老吗?”雨秀既高兴又惊讶。
“媳妇象婆婆?听起来好笑呀。可想也是,其实雨秀就是婆婆看中的嘛。你说不是吗?”小何双手肘伏在桌子上,往嘴里嗑着瓜子,笑着对雨秀说。
“有什么好笑的。人家常常好笑的?你以后相亲,婆婆才是第一眼呀。婆婆看中了,儿子也就同意了。”小文对小何说。
“那就说说你自己吧?你也是婆婆看中的了?”小何马上回了小文一句,并问起她来。
“我?……我都不认识她。”小文有点尴尬地说,也许觉得这么说不太合适,她又补充地道,“我和她从没讲过话。”
“她是我二哥自己看中的,一直等着她。有三四年吧?何穂你应该知道呀?”雨秀知道小文不愿提及张连英,插上话笑着对何穗说。
“唉,我怎么就没有自己喜欢的小伙来对我好呢?”小何故意叹口气,说。
她心情舒畅,把身子往后仰起,也脱了鞋子,顺势倚在小文被窝里隆起的身子上。
13 雨秀
雨秀给俩位姑娘和自己倒上杯热开水,放在桌子上各自面前。再从搭在屋角篙子上拿来了块擦布,放在桌面上,准备揩擦泼出来的水。
一切摆置妥当后,她在小何的床上坐了下来,把箕往桌子对面推了过去,好让小文小何伸长手可以往箕里拿到吃的。
小何看着雨秀朝她说道:“有人说,只要看看屋子里的东西,就晓得这个女子的性格了。”
“我是见不得乱的。有人说我连要洗的衣服也叠得整整齐齐的,大概是天性吧。”小文马上接着小何的话说。
“收拾得干净利落,用起来顺手看起来顺眼,不会嗑嗑碰碰的。我最讨厌杂乱无序的摆放东西,拿东西啪哩呯啦响声。我一个亲戚家就是这样,去他家到处碍手碍脚的,连走路都得小心翼翼的。这可能就是教养吧?”
小何说,她索性把自己的脑袋靠在小文身上。
“哦?你说得太深奥了吧?把屋子收拾干净,东西摆放有序,看起来顺眼,用起来顺手,是很自然的事情。只要稍微用点心,谁都可以做得到。”
雨秀回答小何说。她伸出手指从箕里拿起一粒瓜子,掐着放在嘴里轻轻地咬一下,再用手指剥开壳,朝正在说话的小何看过去:
灯光摇曳中,小何头发的光泽、耳朵和脖颈的肤色,映衬着纯朴姑娘的赤色。
小何谈起有次走在街上让醉汉跟踪的事来:她说,男子跟踪她的时候,自己内心油然而涌出一种自豪感。她明白,男子跟踪自己,不只是因为自己貌美,而且还有一种来自于女性身体上洋溢的一股魅力。
待那男人摇摇晃晃的走近闻到他满身的酒味,吓得她赶紧迈开双脚跑去人家的屋子里躲了起来。
小何这番话让雨秀小文感到又好笑又很惊讶。
“也许他醉醺醺在跟踪你的时候,他只知道所跟踪的是一个人,至于是男人女人,可能他就无所谓了。”小文笑着说,脸上浮出两个可爱的酒窝。
“我刚刚还夸自己有魅力呢。你这么说,我对自己做女人就没什么信心啦。”小何晃了晃脑袋,愉快地朝小文说。
“我小时候有过一次喝得老坛酒醉醺醺的,跌跌撞撞地走着,看人都是影子,更别说看得清楚是男人还是女人了。从那次后,我再也不敢喝老坛酒了。”小文象孩子般的回答小何。
大家一下又笑开了。
高挑丰满的小何,即使在路上和她擦肩而过,恐怕也会回头凝望她去的背影吧。男人跟踪她也是出于她身上洋溢出女性那奔放的魅力吗?
小何把一只腿屈起,脱一只脚上的袜子。雨秀看到她脚上穿了两双袜子。
“你穿两双袜子?”雨秀盯着小何的脚问。
“冻呀。穿两双袜子脚暖和。”小何仰身抬起脚掌,脱下外面的一双袜子给雨秀看。
俩双蓝色的袜子一模一样。穿在里面左右脚上的袜子前面各破了一个小洞。她脱下外面的一双搭在另一头的床头。
就在小何起身时侯,也许是蹭了小文的痒,小文咯咯地笑个不停,她用手推了推小何,让她将身子抬起,自己则在被窝里坐直身子,听小何侃侃而谈的话题:
“……光凭萍水相逢,或一见衷情是很难了解一个人的。但是女人无论多么孤独,都不会步入到处给男人投怀送抱的那种无所顾忌的状态,因为她不会放弃作为女人的存在。”
“好深奥的问题。可以详细解释一下嘛?”小文欠了欠身子问。
“像振林和振实一样,苦苦的追求你们三四年又似乎太久了一点。要是我遇上这么一门心思追我的男人,我就不用他表白,立马就嫁给他——雨秀小文现在你们俩妯娌,真幸福啊!”
“……”雨秀小文一时让小何说得无语。
“这不是我一个人羡慕你们,好多姑娘都很羡慕呀。”小何的一双黑眼珠的大眼睛闪着美丽的光辉。
“你说是雨秀还差不多。我嘛,就差远了。”小文笑着咕嚷着说一句。
这让雨秀想起妹妹说自己像妈妈一样的那句话。也许只有画画的人,才会有对人观察得这么细致入微?
炉火旺得使屋子里暖融融。姑娘们嗑着瓜子剥着花生高兴地畅谈自己的人生,无需顾忌,心情愉快。
在含苞待放的妙龄时期,因为都是处于婚嫁在即或待在闺中的女孩,对即将到来的婚姻家庭生活有着美好的憧憬和期待。
她们具有一定的文化知识,有自己的思想,不会对人生或不幸抱着听之任之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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