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堆糖
01
收到卫明要结婚消息的时候，箐子正堵车在高架上，赶赴一场应允父母安排好的相亲见面会。
卫明的消息内容一如既往地直白，也和俗气老套。
他说，箐子，我要结婚了。下星期五。
“你这是在跟我说笑吗？今天不是愚人节。”箐子忍不住要一探究竟，始终不肯相信卫明会结婚的消息。她等了十年，该站在卫明身边的人不应该是自己吗？箐子不明白是哪一步走错了，让另一个女孩趁虚而入了他的世界。
“没有。”看着手机屏幕另一端飞速地传来的回复，还来不及难受，下一句的回应把箐子上一秒强忍住的泪水狠狠地逼了出来，“如若你受不了要来砸场子的话，就请别来了，她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也知道你对我的感情。”
箐子拨通他的电话，噙住泪水问他：“卫明，你既然知道我对你的感情。为什么这十年你从来都不肯接受我？”
“感情的事不是用长久的时间就可以绑架来的，不爱就是不爱。箐子，你是个好女孩，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想我不该把这个消息告诉你的，我应该自然地退出你的生活。”卫明缓缓道来，“箐子，婚礼……你就别来了。以后，我们也不要联系了。”
原来十年的陪伴，抵不住一个可以让他动了心要走一生的人。如果十年的时间能用一次砸场子就可以让你和我在一起，我为什么不这么做？爱你十年最后连以朋友身份参加婚礼的资格都没有，我拿什么身份去砸场子。前女友吗？我们又没谈过恋爱。会长助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在你的城市飘零十年，最后却要我全身而退，不再打扰。箐子看着手里握着的手机，那手机壁纸还是卫明的侧颜，直到屏幕黑屏，她都觉得这只是一场梦，一个卫明捣鼓的恶作剧，可是再拨通号码的时候，却以关机回应，她终于明白：“十年比一生，我输了。”
箐子忘记自己是怎么从出租车里出来，她没有赴约。在宽阔的马路上漫不经心地游荡。司机稳稳地踩住了刹车，摇下车窗，破口大骂道：“小姑娘，走路不长眼吗！还不快走开！别影响别人开车，真是晦气！”
她的眼睛近于无神，突然在那辆差点撞上自己的车前蹲下身子，把头深深地藏进两腿间，大哭起来。
曾经她为他来到这里，远离家乡，颠沛十年光阴，只因卫明无意的一句“要是你在这里就好了。”
——要是你在这里就好了。一个说者无心，她这个听者却走了心。
只是这年，一个人走来，真的好颠簸，好孤独。
02
箐子认识卫明结缘于大一的会长选举，卫明以一票险胜了她。那一年，他是优秀帅气的会长，她成了卫明大学三年唯一的助理。
卫明本来就是个无需雕琢的好模子，尤其是侧颜，俊美的很。要是能幸运地见到他，再迎面亲切地与他问声好，或许还能得到一个嘴角上扬弧度很好看的微笑以作回应。这样的微笑，卫明对箐子示意了两次，一次是以助手身份来到他身边时，一次是他在机场接自己来到他的城市。
现在细细想来，这样刚刚好的微笑弧度不过是一种习惯性的礼貌罢了，是她自己误会了那么多年，是她自己自娱自乐地幻想了十年。感情的事情向来马虎不得，不能随意下定论，她在这一步，就下错了棋。
所以最后也只能满盘皆输。
大三临近毕业的时候，卫明约了箐子去学校附近的公园散步。那天的阳光懒洋洋的，晒得人很舒服。箐子在宿舍里挑了很久的衣服，最后选了一件素白色的棉麻长裙，把一直束着马尾的辫子放了下来。她化了淡淡的妆容，站在镜子前，自己原来也是可以有一副姣好的面容的。
卫明穿的很随意，是很简单的运动衫。他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塞着耳机眯着眼睛，仿佛正享受着难得舒适的温暖的阳光。
箐子怎么也忘不了那一天，卫明面对自己站在眼前，自己只到他的肩膀处。只见他的左手勾住几缕飘在风中的头发，弯下身子一嗅，随即放下；拍了拍自己的箐子的头，说道：“茉莉花的味道我很喜欢，你穿白裙子也很好看，然后散发也是。”
因为那句话，箐子这十年来买裙子只挑白颜色的多一些，用的沐浴露洗发水也是他喜欢的茉莉花味；即便是面对长发散落遮住眼睛的麻烦，她也不梳马尾十年了。
大学三年，她以干练不拖沓的方式和卫明保持着工作上最合拍的搭档关系，即便有各自的朋友打趣问道“这么合拍为什么不在一起”，两个人都是默契地用微笑回应；箐子以为这样的喜欢总有一天他会接受的；进入社会，卫明碰壁解闷，箐子总是第一个出现在他身边，默默地在一旁陪他喝酒，听他埋怨，即便她对酒精过敏，她也甘愿陪着卫明。
问她为什么这么卑微，不大胆些。
箐子总说，卫明就是这样的，大胆的追求只会做不了朋友；因为喜欢，所以卑微点也没有关系。
只是到最后，箐子连朋友的资格都没有了。
刘若英那首《成全》是怎么唱的。好像这样唱着，“我对你付出的青春这么多年，换来了一句谢谢你的成全，成全了你的潇洒与冒险，成全了我的碧海蓝天，她许你的海誓山盟蜜语甜言，我只有一句不后悔的成全，成全你的今天与明天……”
03
箐子找到卫明的朋友，请求他偷偷带自己进去。
卫明的朋友不解，“你们当初那么好，怎么现在卫明连请帖也不给你一张？”
“因为不爱。”
那一天婚礼很盛大，在室外的一片大草坪上。卫明请来了很多的朋友，也包括了那些平日里只说了不到三句话的人。唯独自己，是被婚礼的主角亲自邀请，又亲口拒绝的。
她站在人群中，司仪询问卫明是否有话想对身边的新娘说。箐子惊讶地发现那位新娘长了一张酷似自己的脸。她听见卫明缓缓开口说道：“你放心，我会陪你到老。可以嫁给我吗？”
箐子她多想上面的女孩是自己，可是即便是有一张一样的脸又如何。他终究是不爱自己。即便她在人群中轻轻地回应“我愿意”，到头来也不过是一场必须醒过来的梦。
她偷偷地在人群里，偷偷地看着成为新郎的卫明，又看着他身边那个笑靥如花的新娘。突然她觉得这样的结局未尝不好，能有一个与我相似的女孩陪着你走到最后，至少这样你看着她的脸也多多少少会记得我一点；即便是我的十年喜欢失败了，这样也不错。
卫明，我用十年的喜欢，对你十年的纠缠终于圆满结束了。我的碧海蓝天就当是我给你最后的一份礼物。祝你幸福吧。箐子离开的时候，在来客登记簿的最后一页写下话语。
那天，箐子穿了红色礼服。因为今天是她爱人的大喜之日。
卫明知道箐子还是来了，他也知道箐子看到那个与她相似的姑娘，只是有些事情卫明觉得，过去了就是过去了。
在婚礼的一个星期前，卫明去了LOVENUS，在那里每一枚钻戒都需要实名定制，寓意着“以我之名，冠你指间；一生相伴，一世相随。”卫明不久前在这儿定制了一枚。
他决定向箐子求婚，以结束那十年的彼此等待。他走出LOVENUS，在人流穿梭的马路上，在阳光明媚的照耀下，他拿着定制完成的戒指，小心翼翼地揣在口袋里，另一只手拨通箐子的电话，却在箐子接起的那一刻，倏然倒地。
醒来时，卫明已得知：癌症晚期。望着那一张死神派发的通知书，他看着放在病床边的戒指盒，取出那枚LOVENUS珍稀首款，名为爱的交响粉戒，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中：“再见，我的爱。”
04
箐子穿着黑色的衣裙参加卫明的葬礼，那天下了微微的细雨。卫明的妻子为她递来一把伞，她微笑婉拒：“我想就这样静静地陪他，下面太冷了，我怎么可以不陪他一起冷。”
“箐子，卫明他爱的一直都是你。”
“恩，我已经知道了。谢谢你。”
箐子动身决定前往意大利进修屋内设计，她想要替卫明完成那些没有完成的愿望。她坐在机场的等候区，看着玻璃窗外的飞机一架架升空，看着周围小情侣的离别伤感，她轻拿起脖子上的项链，那一条挂着爱的交响的项链。
原来那一天被扔进垃圾桶的戒指，又一次被卫明取出，在离开的那一天，交给了自己的妻子。箐子知道卫明并没有真正地离开自己，他就在自己的身边好好地活着。
爱的交响，一定会一直快乐地演奏下去。
“卫明，下一次回来，再说好久不见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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