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锅

文/欧洛辰_

01

每次周日有空闲的时候，便喜欢和几位好友三三两两来到附近的一家自助火锅厅。

餐厅陈设较为简单，每张圆桌上的中央凹进去一个用来搁置火锅的圆槽，桌下摆着几把发亮的椅凳，桌与桌之间隔着一扇雕花镂空的棕色木窗，只有门口的一块“客似云来”的装裱招牌显得有点夺目，宣纸上点出几处青山，山间云雾缭绕，那四个大字像从云中跳出的一样，立于眼前，右下角提了几行小字，落了两处红款。

老板娘不是本地人，腰间总是束着一条深绿色的碎花围裙，说起话来亲柔和气，走起路来后摇前颤，看身材，看脸蛋，你都绝猜不出那是一个快三十五六的女人。经常来她店里吃饭，一来二去也便熟识了。有时候临走装一瓶饮料，拿一个水果，她也从不说什么。

男生要花三十九块钱，女生需付三十八元钱，便可来这里换换口味，改善一下伙食。商家总是喜欢玩价格游戏，在商场里更是明显，商品标签上满是九块九，九十九块九，一百九十九，就要少个一毛一块的。老婆一旦问起，摸着自己的肥肚，打着饱嗝挺直了腰板说道：“这顿饭才不到四十块大洋。”让你感觉占了多大便宜似的。所以我常对好友说：“这老板娘聪明着哩。”

我们每次来都会点一个鸳鸯锅，放在桌子中央，上方升腾着一股热气，几双筷子在同一个锅里进进出出，好似增添了几分兄弟情义。我们喜欢这股热闹劲。因此从不点那种一个人一个的小锅，显得生分，显得生疏。

一进门，见老板娘正忙着帮一桌客人续汤，一手拎着壶，一手扶着桌边，腰身紧贴着桌沿，右脚轻轻向后扬起，悬在空中。离她最近的那两个男人眼睛直勾勾往她胸前探。

“老板娘，今天生意不错啊。”我对着她的背影喊道。

她回了一下头，笑着对我说：“你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吧。”

那两个男人也各自收回了那对色迷迷的小眼睛，拿着双筷子扒拉着锅里的食物。

找了一处紧挨临街窗户的位置。解下围脖，摘下帽子放在座位上。

随后便开始拿着碟盘在冷柜前夹着自己喜欢的食材，冷柜上的食材倒也算多，金针菇、甜不辣、鱼丸、撒尿牛丸、生菜、鸡肝、羊肉卷等一些常见的食材。冷柜旁的台子上放着用托盘盛的各类水果，有红彤彤的圣女果、水灵灵的葡萄，黄澄澄的橘子和不合时节的切成一牙一牙的西瓜。蘸料有芝麻酱，蒜泥，辣椒酱，切碎的香葱以及香菜，旁边还放着几小瓶香油、醋、麻油等倒也算齐全。

刚坐下，老板娘就过来和我们打招呼，简单寒暄几句过后，我便让她先忙。“好，那我去给你们起几瓶啤酒。”看见她离去的背影，一头乌黑的亮发挽在脑后，露出了洁白的脖颈。

放入食材，火力开到最大。不等几分钟火锅里便开满了花椒，煮沸的红油像火山里的熔浆上下翻腾着，鼓起的沸泡开了又裂，裂了又开，另一旁的清淡锅底上面漂着几颗红枣、几粒枸杞、数片姜片和西红柿，紧贴壁沿鼓起的沸水像四处奔腾，冒着一连串的珠泡，上方升腾着一眼白烟，看不清里面的食材，用手一拂，便散去了。

“兄弟们，捞吧。”我挽了一下袖角说道。几个人都拿着筷子往锅里伸，往碗里蘸，沸腾的水渐渐冷静了下来。

“快看，有美女啊。”李凯扯着我的衣服，咧着嘴，挑着眉毛让我往门口瞅。其他两位好友也忙转头望向门口。

“你丫的能不能有点出息啊，没见过女的啊？”我用手指着他们，露出一脸鄙夷的神情。

“快看啊，易鸽又开始装孙子了啊。”王磊扭头对赵伟说，两人一对眼，便开始哈哈大笑。

“别扯犊子了，快下东西吧。”一边说，一边夹了块他碗里的羊肉往自己碗里放。

02

“哎哎哎，她走过来了。”李凯用手指头戳我。

我浅低着头，向上微翻着眼睛瞅见她穿一身棕色连体毛衣裙，开衩到膝部，一条黑色打底裤，脚踩一双黑色短靴。走到我们斜对面便坐了下来，和她同行的还有一个人，想必是她的好闺蜜。

“李凯，你脸怎么红了。”我脸上透着坏笑问她。

“我喝酒上脸。”他解释道，又抿了一小口。

我刚说罢，王磊就接道：“你不会看见漂亮的女孩上脸吧。”三人一同笑了起来。

“你他妈能不能小声点啊！”他压着嗓子说。

我用食指堵了一下嘴巴对王磊和赵伟“嘘”了一声，然后低着头小声对他们说：“信不信我把她的微信号要过来。”

“吹牛。”李凯说，眼神里透露着些许的不屑，脸上的红晕比似乎比刚才更红了。

“来，兄弟们，走一个。”我举起了酒杯。他们也都举起了酒杯，四个杯子在火锅上空相碰。

“新年快乐啊。”

“你丫没毛病吧？今天才十二月份。”

“提前庆祝不成啊！”

“好好好。”四人同时发出“新年快乐。”

说罢便一饮而尽。其他桌的人都往我们这瞅，我们忙坐了下来。

“兄弟们，瞧好了啊。”我拿出手机整理了一下发型。

03

她正好挨着过道坐，我拿着一个盘子从她身旁缓慢走过。她身上散发着一种淡淡的茉莉清香，梨涡浅浅，下颌微尖，肌肤如丝绸般细腻光滑。高挺的鼻梁，长长的睫毛使脸部更加精致，一束用黑丝带扎着的黄色卷发垂在脑后，额头前浮着微弯的刘海儿，似从画中走出来的那般。

从她旁边走过，我径直来到水果台，用盘子装了几片西瓜，深吸了一口气。往桌子那边一瞅，正和他们三目光相对，从王磊的口形中我能看出那是一个“怂”字的发音。我没理他，又用夹子夹了几块放到盘子上。

“哎，美女，这个西瓜挺甜的，尝尝吧。”说着便把那一盘西瓜放在她们桌子上的空处。

两个人抬起头满脸惊疑，“谢谢你啊。”她满脸羞涩。

我看着她的眼睛，惊讶地对她说：“美女，你有点怪啊？”

“啊，哪里怪啊？”她忙问道，便开始用目光扫视自己的衣服。

“怪可爱的。”我俏皮地说。

她扑哧一笑，低下了头。

我又忙问道：“你看我给你们夹了一盘西瓜，是不是你也得让我加点什么啊？”

“你想夹啥啊？”她扫了一下桌面说道，我能感觉到她对我产生了兴趣。

“嗯～加个微信吧。”我顺势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她又是扑哧一笑，说道：“这样不太好吧。”

“给他吧。”她的闺蜜笑着对她说。

我双手合十对她表示感谢。

04

我刚回到桌前，还没有坐下。王磊和赵伟就伸出大拇指对我说：“哥，我服了。”李凯只顾着往我碗里夹菜。

她们来得比我们晚，走的却比我们早些。临走时，那两位妹子还对我挥了挥手。引起了他们的一阵不满。“唉，一朵鲜花又插在牛粪上了。”赵伟摇着头说。

“你丫会不会说话呀。”说着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你不打算追她？这妹子人长得可真不错啊。”

“还行吧，一般。”我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表情。

“切。”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发出了这个声音。

“好了，好了。吃饭吧。”

临走时，他们非拉着老板娘陪他们喝酒。我用手擦了擦窗上的雾气，希望能看清她远去的足迹。

每次周日有空闲的时候我们还是会去那家火锅店，只是再也不曾碰见她，而她的微信头像也一直直默默地藏在我的微信通讯列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