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坐在长椅上,右边一烟灰缸,左边一瓶水,足矣!这样就可以待一天。
他的世界如此简单,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待一天,他听二弟的,二弟这么安排他就得听。
对于他来说在哪都一样,吃饭、睡觉、抽烟就是他的全部!
可就是如此简单的要求,也没人能满足他,他不傻只是不会说话,没了沟通,显得傻了。
一辈子没娶媳妇,如今也七十多岁的人了。年轻时住的是老人给他留下的房子,说他残疾,俩兄弟一个妹子谁也不能和他争,将来也好有个养老的本钱。
在农村,他过得也简单,为了增加点兴趣,养了几只鸡,除了抽烟,放鸡成了他唯一的乐趣,烟一点,火光一亮,白色烟雾围着他打转,再看着院子里的鸡啄食、打架,他都能乐出声!一帮帮麻雀也来蹭食,他从来不去哄跑它们,就当养了些会飞的鸡。
兄弟妹子来看他,是他最高兴的事,不会说啥,可高兴劲都写在脸上,不是进园子给摘菜就是拿鸡蛋。
一个人的日子没有乐趣,也少了麻烦。
自打拆迁公司入驻他们屯以后,他家便不再那么安静了。
今天兄弟送来一条烟,明天妹妹来给洗洗衣服,他也乐得享受,这些年哪有人对他这么好啊!
这天,妹妹来给他买了件T恤衫,灰色、方领,见妹妹来,哑巴忙点迎出去,满脸笑容,妹妹递过手里的衣服示意给他买的,并帮哑巴脱掉穿着的衣服,换上新的,哑巴一边哇啦一边站在窗户跟前,借着玻璃的反光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高兴坏了!
他的要求多么简单,一点关心就乐成这样,妹妹走时,他还得给捡上一筐鸡蛋。
自那以后,妹妹隔三差五就来一趟,有时给他带来包好的饺子,有时买块猪头肉。
哑巴这段时间是最幸福的!
没过几天,就开始挨家挨户拆迁踏查了,到了哑巴家,这妹妹两口子就成了他的主心骨和当家人。
房子扒倒以后,哑巴就跟了妹妹住。两室一厅的房子,哑巴住一室,偶尔外甥回来就睡沙发。
哑巴一天啥也不想,有吃有住有烟抽就行!妹妹两口子下班回家,哑巴还能给做点饭,这小日子过得还不错,两个兄弟看着也挺知足,虽然知道哑巴的钱都在妹妹手,也说不出来啥,毕竟大哥在这待得挺舒心。
可好景不长,就在外甥领着女朋友回来的时候,事情发生了变化。
女孩一开门就捂着鼻子“这咋这么大烟味呢,我可受不了,知道这样我也不来呀!”说完屋都没进转身就走了!外甥随后跟了出去“谢谢你啊,帮我演了这出戏,走!我请你吃饭!”
这一家三口晒这了,哑巴也不知道咋回事,还哇啦哇啦让妹妹去追呢!妹妹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没了动静。
妹夫则默不作声!
晚上两口子躺在床上可就唠开了“这小子啥时候处的对象呢?领回来也不打个招呼”哑巴妹妹犯了嘀咕,自言自语道。
“孩子都二十了,领女朋友回来不正常吗,你墨迹啥呀?”
“那你看今天这样,这咱儿子跟她出去还不得挨欺负啊!”
“还不是因为大哥抽那旱烟,我平时都嫌辣,何况人家女孩子了,你看咋办吧?”
“爱来不来,我能咋办?”
“要不咱把车库收拾出来先让大哥住,等咱给儿子买完房再让大哥搬回来?”
“那可不行,多让人笑话呀!”
“笑话啥,现在住车库的不有都是吗,你大哥就住不了?这小姑娘多好啊,可不能因为大哥把咱儿子说媳妇耽误了!”
“得得得!睡觉吧明天再说”
隔天妹夫又提这事,妹妹看看别人家车库确实也有住人的,也就同意这事了!
哑巴妹夫可下把哑巴推出屋了,几天时间就把车库收拾好了,妹妹看着也不错,这就给哑巴搬了家。
哑巴无所谓,在哪住都一样,这独立的地方更好,还省去了进屋脱鞋的麻烦。
可这话没腿跑的可快,大哥住车库的消息传到了哑巴二弟的耳朵里,二弟找来三弟“咱可不能让大哥住车库啊,多让人笑话啊!”
“我不管,要管你管,钱又没给我!”
“你就知道钱,不管拉倒,我自己去!”说完开车就奔妹妹家去。
妹妹一看二哥来了,急忙迎了出来“来了,二哥”
“我不是来看你的,大哥呢?”这老二是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大哥在楼下”
“什么楼下,不是住在你家车库吗?”
“噢,二哥你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给你两条路:要么大哥搬回你屋住,要么我领走”
“要领你就领,谁还愿意伺候咋的”这没等妹妹说话,妹夫忙把话抢了过去。
“二哥你别听他的,咱们再商量商量”
“没商量,过两天我再来,如果看见大哥还住车库,我就领走”说完气囔囔地走了!
老二还真是说到做到,过两天还真来了,直接奔大哥住的车库去了,哑巴好久没见二弟了,忙起身迎接,二弟一看大哥住的地方,气就不打一处来,啥也不说,领着大哥就走,大哥向来如此,兄弟妹妹都一样,二弟让跟着就跟着走呗!
老二家就老两口,侄子结婚都自己住去了,照样是两室一厅,但二弟颇讲究,让大哥住南屋,自己住北屋,也就是随着农村东大西小的风俗。
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这老二没啥想法,可这弟媳不见得没想法啊!“你这说接就把大哥接来了,那一百多万都给你妹子了?”
“计较那干啥,小时候大哥对我好,现在我可瞅不了他遭罪”
“那是大哥的钱,凭啥白给她呀,你这要不接咱家来吧,我就不说啥了,现在这样你必须给我要来一半的钱,要不然你大哥就送回去”
这哑巴幸亏是听不见啊!
这老二是一宿没睡好:自己是有些冲动,可事已至此,媳妇说的也对,这样想着第二天早早起来,就去了妹妹家。
说明来意,妹妹先说话了“你看你外甥刚处了对象,我这还得张罗给他买楼,大哥的钱我先花着,你用时我再给你行不?”
“那能行吗,我又没全要,今天必须给我一半”
“谁让你领了,你愿意领,你可以把大哥送回来,要钱一分没有,爱哪告哪告去”妹夫又抢话道。
老二一听这话,本来没生气也生气了“那你就等着法庭上见吧!”说完摔门就走。
一纸诉状把妹妹两口子告上了法庭,但却败诉而归,他不甘心,又走到中法、高法,都给驳回,他无奈了,领着哑巴到妹妹家大闹了一通——连砸带摔,这一闹外甥也听说赶了回来“看着哭啼啼的大舅”普通一声跪倒“都怪我不好,当初不该信我爸的,找个女孩来骗你,那根本就不是我女朋友!”虽说大舅听不着,但他说出来心里痛快多了,这么长时间以来听说家里闹得不愉快,他就开始自责了,小时候大舅是多么爱他呀!
哑巴听不到,但也知道了大概,可他有什么办法呀!
败了诉的老二作也作了,闹也闹了,搭了钱,赔了面子,还是拐不过弯来,憋屈的不行,就把哑巴送到了村部,不管了。
可怜的哑巴在村部整整待了一天,抽点烟、喝口水、吃点饭,足矣!可就这么简单的生活都没有人能满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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