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生了皇长子是以问鼎后位的卫皇后,终于在六月艳阳最好的时候,并肩天子,三跪九叩入了大汉帝王宗庙。
看到皇谱那笔墨清晰的皇长子据四个字,卫子夫眼中的笑意直达眼底。
主持封后大典的是刚刚结束闭关的国师善悟。
馆陶大长公主站在宗室之首,脊背挺得笔直。心中却已经是沉香如屑,荒芜一片。
没有人再会记得,今日同是她的阿娇生辰。
三十二年前的今日,她拼尽全力将她最疼爱的小女儿带到人世,只想把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捧到她的脚下。
而如今,她不知她的阿娇在何处颠簸流离,却依旧要打起精神,来看那罪魁祸首胜者为王的得意嘴脸。
盛大的仪式,卫子夫一身繁复的宫装,红得高贵华丽,端庄威严。盛装的卫子夫身上没有丝毫曾为奴的卑微。
看着上首帝后两个人交握的手,善悟眼中神色莫辨。
刘彻依旧高高在上,只是本该大喜的日子,那张脸上却是毫无笑意。稍微留点心,便能发现他的注意力一直在东边。
东边,东边有椒房殿,有长门宫,有望江亭,却不可能再有那个红妆潋滟的身影。
自从刘彻从边疆归来,善悟便开始摸不清这位陛下的心思了。
虽然说之前也没有多清楚,但是只要涉及到那一位,他大体上还是能猜出一二的。
而如今,他却是真的看不懂了。
废后,弃子,本就将那段岌岌可危的姻缘断了个干净,虽说卫子夫身负凤命,却不一定要身处后位。而今新后入主椒房殿,刘彻同那位的牵扯,便算是了结的彻底了。
这当真不符常理。
忽然,刘彻偏过头朝着善悟那里冷冷望了一眼。
对上刘彻眼神的善悟不自觉微微退了一步,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
典礼结束之后,卫子夫回了椒房殿,刘彻呆坐在宣室中,仿若失了魂魄。
善悟入殿见到如此情景,叹道,“陛下何苦如此。”
“你在质问我?”刘彻从一大堆折子里面抬起头,双目通红。
善悟一怔,随即跪下,“臣逾越了,陛下赎罪。”
刘彻定定地看着善悟,半晌,问道,“可寻到解决之法了。”
“臣无能,翻阅了众多古籍,尚未查到有用之法。”
没了她在身边,他本已是孤家寡人。却没料到,远去南疆的影卫首领归来的时候,更是带回噩耗。
子归蛊母蛊若是被解,母蛊宿主对子蛊宿主的记忆便会日渐消弭。
日渐消弭。
刘彻勾唇轻笑,声音中却是凄凉难掩,“我最近,已经记不清她的容貌了。”
当初阿娇尚在宫中的时候,便不爱让画师作像。
后来她离开了,无论是画技多高超的画师,都画不出她的神韵。
到最后,最似她的一张小像,还是从小喜子在东宫书房中寻出的,先废太子刘荣的闲暇之作。
那副小像,被他丢进火盘烧了一半,却又忍不住抢出来。
画中的人儿半躺在东宫那棵桃树下的美人榻上小歇,纵然隔着时间空间,他却依旧能够得出,那双丹凤眸睁开时的风华,必是能让那满树芳华的桃花都失了颜色。
善悟跪在地砖上,未敢接话。
当初子归蛊一事他便不赞同,好在当初为赞同,否则如今是否还有命跪在这宣室,都是未知之数。
如若没记错,今日应当是那位的生辰,挑在今日举行封后大典,善悟心中苦笑。
无论多么清明睿智的人遇上了爱情,都幼稚得可笑。
这陛下,该不会还在奢望着那位回来大闹一场?
不得不说,这一次,善悟还是猜对了几分。
只是这结局……
刘彻定定看着椒房殿的方向,痛从骨髓深处蔓延到心底,身体已经凉得似乎没有温度一般。
“原来,不是我的,就算是抢过来了,却依旧不是我的。”
善悟始终没有抬头,他怕一不小心抬头,便藏不住眼底的讽刺和欷歔。
姻缘是强求的不错,只可惜,即便是生命最初最炙热的爱恋,也赛不过时间和人心。
万人之上,大权在握,一步错,步步错,那陈阿娇本就不是普通的人儿,一切,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
不过事到如今,如此境地,他怕也只能用这样的借口安慰自己了。
长安,宫中是喜乐齐奏的欢天喜地,宣室中却弥漫着周身寂寥的惨淡。
落日西沉,天边锦绣般彩霞渐渐黯淡,银白色的月亮倒挂天边,月明星稀。
万里之外的南陵小苑中,小团子已经被嬷嬷哄着睡下。
紫花泡桐余香未散,湖面九曲桥蜿蜒不绝,湖心六角亭檐角飞举,皎洁月色下,阿娇同公子羽对坐饮酒。
瞧着双颊嫣红眼有醉意的阿娇,公子羽眼底凝起几分笑意。
阿娇亦是眯起眼,打量着眼前的人。
儿时只觉得荣哥哥的笑容温柔,二十年的时间横亘,春去冬来,温润如玉的男人,也在岁月的磨砺中,变得更加沉稳隐忍起来,唯有那从心底里透出来的微笑,温暖依旧。
在宫中的时候,生辰这日向来繁琐恼人,而这一年的生辰,是她人生肆无忌惮的开始。
阿娇嘴角笑意愈盛。
她想,之所以在刘彻面前的她无论是爱还是放手都那般不顾一切破釜沉舟,是因为在心底最深处,她清楚地知道,即便沧海桑田,只要她的荣哥哥还在,便一定会一种温和但却不可拒绝的姿态,守护她。
元朔元年,阿娇爱上刘彻的第十二年,在放弃了曾经的爱之后,她又寻回了她曾经拥有过的温暖。
朦胧醉意中,阿娇细不可闻地低笑了一声,上天终是待她不薄的。
最近,上课,论文,实验,忙的不要不要,工作日的更新频率放到两天一更啦啦啦,好吧,偶尔可能三天……
话说,刘小猪不记得这件事,可不是简单的不记得咧,想记却记不得,我这后妈也是心够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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