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彼此的侧耳倾听

作者: 木小壹 | 来源:发表于2015-09-21 11:00 被阅读1113次


    (一)你还和当初一样喜欢猫男爵吗?

    我从壹分之一生活馆出来的时候,想起刚刚老板不经意地提起,前几天,有个男人跟你定制了同款的猫男爵软陶。

    宫崎骏的电影魅力很大,同我一样喜欢猫男爵的人或许很多,只是老板说印象深是因为那个人有个特别的姓——别。

    别,别景淞。恍若揭开了内心伤口上的创可贴,隐隐作痛。这个占据了自己六年时光的名字,却在此刻变得尤为模糊。时间真的是件可怕的利器,离那件事情转眼过去了四年,也许他大学毕业回来了,然而曾经雕刻的记忆变得越来越面目全非。

    我忘了那张俊朗神采的脸,忘了那段小心翼翼的暗恋时光,忘了那一次彻底的心碎,忘了最后咄咄逼人的他,忘了他淡漠冷冽的转身;只记得,他曾为了我的钢琴声,驻足过。

    (二)如果记忆重组,我还是会毅然决然地遇见你。

    任何人提起林若音都会自然而然地为这个名字贴上一个标签——音乐神童。出生于音乐世家,十岁的时候已经举办过三场大型钢琴音乐会,从小国内外获奖无数等等。

    堆积成山的奖状,铺天盖地的报道,目瞪口呆的惊叹,起此彼伏的赞叹声……一切的一切在学校这个集体里,莫名地演变成,被人排挤,被人背后说闲话,被人孤立。

    永远都会有人关注你的成绩是否和音乐成绩成正比,并在进步的时候听到一片唏嘘声,在退步的时候感受到众人幸灾乐祸且鄙夷的神情,那一双双的眼睛仿佛是在说,看,所谓神童也不过如此。

    可是,从来也没有人去关注这个音乐神童是如何产生的?在还没开始记事的时候,就被逼着识谱认谱,被逼着每天十个小时以上的练钢琴学音乐,时常机械式地重复一样的动作,为一个音符的弹错接受来自母亲冷眼的暴力。

    荣誉更多地是伴随孤独。孤独充其量还只是一个状态,这种不适时荣誉还夹杂着诸多悲凉的因子。

    很不幸,我就是林若音。

    在众人眼中,我恍若一个别扭孤僻的游魂,总是默默地出现在班级,再默默地离去,毫无存在感。唯一能使我增加存在感的课就是音乐课,十分讽刺的是,一度让我恨之入骨的东西,却也是我收获大家不经意流露出来艳羡的神情的媒介。

    我曾想,我会就这么默默地、悄悄地躲在角落里,索然无味地过完我的高中生活。

    可是,遇见了,别景淞。

    这个人曾经让我感受真正的学生时代,体味校园生活的跌宕起伏,却也在后来让我失去了一切。

    只是,我不停地再想,如果记忆重组,我应该还是会选择毅然决然地遇见他,即使,万劫不复。

    (三)我不懂音乐,但感觉你弹得很糟糕。

    在别景淞转到我的高中之前,也有很多人觉得我桀骜不驯,恃才傲物,在除去音乐的各种情况下面打压我。其实,我早就在初中的时候练就出金刚不坏之身了,面对恶语相向,也只是耳边一过,淡定处之。

    别景淞不然。

    他成功地挑起了我的侧目,我的怒火,怎么可以有人在我最骄傲的事情上面伤得我体无完肤,特别是一个对音乐根本什么都不懂,倚靠体育成绩勉强进入市级重点高中的人!

    以往,老师让我弹奏完乐曲之后会找人其他评价,基本上就是鸦雀无声或者大家敷衍过去。别景淞却恍若在众人的期盼中站起来,并且笑得痞痞的,耸耸肩说:“我不懂音乐,但感觉你弹得很糟糕。”

    哄堂大笑。

    像这种在班级里倍受欢迎的人,总是会想法设法去刺激大家的笑点,从不考虑是不是站在别人的疼痛处。看着他状似无可奈何,实则欢快的模样,我第一次忍无可忍地站起来,抬着头,怒视着他说:“请你慎重地说这句话,不要什么都不懂却不懂装懂!”

    笑声戛然而止,气氛尴尬而诡异。

    后来,不知道谁在收场,事情怎么不了了之的。我只记得,他没有如预料中像我道歉,并且还理直气壮地成为我莫名其妙就会去关注的人。

    高中平静生活,哐当,碎了。

    (四)你非得把全世界都作没了才开心吗?

    我不知道是因为别景淞在课堂上公开胡乱批评我,还是因为他天生自带光环自带聚焦的能力,我的视野里恍若时时刻刻都有他。

    宽松肥大的校服穿在他身上别有一番味道,不同于枯瘦如柴的人穿起来的晃晃荡荡,也不同于肥胖之人穿起来那个臃肿可笑,是一种恰到好处的阳光。

    如果每个女生都会在高中的时候,遇见曾经属于自己心目中不可张扬的阳光男孩。那么,别景淞无疑是很多女生心目中的阳光男孩。

    笑起来傻到全世界都发颤,没有高智商高情商的心计,偶尔写一封情书还不忘加入“今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的字眼,挠挠头,困恼不已,却总能在关键的时刻紧锁着眉头,飙出至理名言。

    比如那时。

    班上同学小雅端着装着水的脸盘从讲台上走下来,转着头跟对角线的别景淞一群男生打趣,脸上还漾着不明所以的羞涩。然而那时,我刚好上完厕所回教室。

    一声尖叫,一阵抽气声,一班上同学的惊讶声,没错,脸盘里的水华丽丽地泼我身上了。别景淞动作迅速地赶过来,先是关切地看了一眼小雅,而后在人家羞羞答答又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之后转过来问我。

    真是让人讪笑,被泼得全身湿透的人是我,不看路的人是她,怎么反而我成了罪魁祸首的样子?我恼火地不想表现出任何我不在意或者我友好的态度,直接一个手臂挡过了小雅哆哆嗦嗦递过来的纸巾,冷冷地说:“走开。”

    别景淞却一把握住我的手臂,皱着眉头问:“问你呢,有事没?”

    看着躲在他身后的小雅,我承认我矫情不了,更不想领情,我学不来柔弱,自然不想让人瞧不起,更不屑于跟别人争同情,于是,径自甩开了他的手回到了座位上。

    一群人围在小雅身边,不停地安慰她,却带着一种“只不过泼了你一下,你拽什么拽”的神情看着我。

    我无视一群骇人的眼神,收起书包就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教室。

    令我没想到的是,别景淞追了出来,我这么骄傲的一个人,他追得越紧,我躲得越快,但是我怎么快得过这个体育生,他手长脚长,一下子就跟上了我。

    他猛地拽住我的手,却因为瞧见我眼里的眼泪,错愕了。许久,才低沉轻轻地说:“你跑什么跑?你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别扭。跟人说声没关系不就解决了吗?非得整得自己多高贵似的。”

    当年的他具体是不是说这些话,我有些模糊了。但是意思应该是八九不离十的。可是当时我想的是,难道别人做错事,不是别人先道歉,而是受害者先说没关系吗?然后,相逢一笑泯恩仇,表现出一副我大度,我无所谓,我宽容的高尚模样吗?

    很可惜,我林若音,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妥协。

    记忆中,他对着我的背影说道:“林若音,你拽什么?你以为你是谁啊?全世界你最牛,你是中心,你有自尊心,把别人推得远远的,你就很开心吗?”

    别景淞,在关键时刻文艺得不可理解的体育生。

    他说,你非得把全世界作没了才开心吗。

    我怒吼着哭着说,我不是。

    那样的嘶声裂肺,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我哭得酣畅淋漓,最后他送我回家的时候,我笑得像个小疯子,眼中收进了他的无可奈何和隐隐的笑。

    那个时候的夕阳没有把我们的背影拉得很长,因为,那天是阴天。

    (五)她不是不可理喻,她就是不懂表达。

    后来,别景淞时常把我拉进班级的小团体里面,在我要像以前慢慢冰封起来的时候,笑得没心没肺地对同学说:“她啊,傻得要命,很想和大家聊天但是不懂表达。”那些话像是锤子一样击碎了我的伪装。我只好皮笑肉不笑地笑着,笑得有点不知所措。

    我不管他有没有看见同学眼中的不可置信和仍旧存在的隔阂感,我的眼睛只是始终追随着他,将他的爽朗笑声,做题时的绞尽脑汁,打篮球时的洒脱转进一个一个的音符。

    他经常来听我弹钢琴,他说他最喜欢天空之城,他说他其实很喜欢宫崎骏,最喜欢《侧耳倾听》里面的猫男爵,但是他不敢说,因为他害怕大家会觉得喜欢宫崎骏的男生不够man。

    我看见他的囧样,知道他的小秘密,很开心,像是拥有了全世界。

    因为他,我开始参加班级活动,最早是在运动会上成为他的后勤,在烈日下,他挥汗奔跑,我拿着他的外套,拿着矿泉水,像个小跟班一样对角线交叉来回跟着跑,在他冲刺划过终点的时候,惊声尖叫,笑得异常欢快。

    而后就是参加12.9歌唱比赛,因为他的肯定与推荐,我开始成为我们班参赛的组织者,和班委们讨论如何出奇制胜,如何震撼全场。因着我的建议,我们选择了《保卫黄河》,由我来弹奏钢琴,整场采用二重唱的方式,中间变幻队形,朗诵毛泽东诗词片段。最后,当主持人喊出第一名是我们班的时候,整场欢呼雀跃。我第一次兴奋地流下眼泪,和众人怀抱着又蹦又跳,第一次觉得集体做成一件事是多么激动人心,这种喜悦不是孤独静悄悄的,是可以分享,可以诉说,可以等同感受的。

    人群中,我看见了他像个小孩子一样和每个人击掌欢呼。

    谢谢你,谢谢你让我明白我是个怎么样的人,谢谢你把我带出了兀自惆怅的世界。

    (六)你逗我吧?我只当你是朋友啊。

    高中毕业之前,我都像所有暗恋的人一样卑微地喜欢着他。我没有时间去记录他的一切,他的9号篮球服,他的银色保温杯,他每天纯牛奶奶黄包的早餐,他黑色书包上的八个拉链头等等,因为我需要练琴。但是又何须去记录呢,因为那些已经牢牢地刻在我心里了。

    我不知道怎么对一个人好,特别是他。

    在操场上等着他打完球送上水的愿望一次都没有实现。因为每一次走出练习室的时候,脚下就如同生锈一样。我不知道别人会怎么看我,这么一个天之骄子,却喜欢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体育生?我承认,在那两年中,我是怯弱的,这种逃避夹带着我作为优等生不可理喻的骄傲。

    我选择每天练琴练到他打完篮球的时候,借机在停车场上与他同一时间去拿自行车,等他说一句:“哎,你也这么晚啊,一起回家吧。”

    别景淞这样的人似乎天生的古道热心肠。所以,他才会觉得他帮我只是出于道义吧。而我却是在毕业谢师宴结束之后明白的。

    像我这样的人,只会为自己在乎的人去在乎一切,自然是觉得别景淞是不是会自己产生除同学爱之外的感情。

    然而谢师宴结束之后,我们一同走回家,我知道那是我唯一的机会,错过了,就很难了。于是,借着酒劲,脸上发烫得很,心脏跳得很快,我忽然静默了,打断他天南地北的瞎扯。

    他停住了,看向我。

    我艰涩地缓缓地从嘴巴里吐出:“我……我喜欢你两年了,你……你呢?”

    脸好烫好烫。

    “啊,你别逗我啊,搞什么,你这是干嘛呢!”

    “我没逗你,我是真心的。”

    “天,你该不会以为我帮助你,是因为我喜欢你吧?”

    “不然呢?”

    “若音,我没你想象得那么好,最开始我也只是因为看不惯你高高在上的模样。而后,我也只是把你当朋友。”

    “我明白了,一切就当没有发生过吧。”

    我忘了我们彼此的表情,彼此的语气。只记得,那一段回家的路很长,很长。

    其实,我还忘记告诉他,我也喜欢猫男爵,因为男爵的坚韧与忠贞。

    (七)我觉得我的右脚很疼很疼,疼得都快没了。

    别景淞喜欢的人是小雅。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这个事实。因为追逐得太久,我自是能看见他看向小雅的时候的眼神,是闪闪发光的。

    然而,也许就像我大学舍友告诉我的那样,只有我把别景淞当个宝了。

    我们是市里重点高中中的重点高中,凡是能考上这样的学校无论家境还是学业都是很顶尖的,里面不乏像我这样艺术方面卓越的人,却选择参加托福雅思GRE考试飞往欧美,再不济也会以文理科生的身份参加普通高考,依靠成绩进入一所不错的高校。像别景淞这样的成绩特烂的体育高考生是少之又少,甚至可以说是我们学校的异类。

    所以这些从小在富贵家庭长大看惯了世态炎凉的人都十分清楚,他们择偶的对象绝对不会是别景淞这种只有外形俊朗却不知前途何在的人。

    而我,也是一个异类。

    在谢师宴的隔天,我打了曲小雅。原因是因为别景淞送我回去之后,在曲小雅家楼下等了她一个晚上,曲小雅曾经在高考前答应他要和他一起北上读书。谁知道,曲小雅出尔反尔要去英国。

    我恼怒地冲到曲小雅家,因着和曲家有些关系的原因,颇为礼貌地进入了曲小雅家。在她的卧室里狠狠地煽了她一耳光。

    然而,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一耳光收进了别景淞的眼里,当时他刚好买完早餐继续回来等,却不想看到这样的场景。

    曲小雅畏畏缩缩地在床上哭泣,我瞥见了暴怒的别景淞,默默地下楼,默默地和曲爸曲妈道别。

    然而,那时候发生了一件,我这一辈子永远永远也不可能忘记的噩梦。

    别景淞正对着我发火,一辆卡车忽然从坡上滚落下,就在要撞上我们的时候,我异常冷静地将他推了出去。

    “砰”。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从来只有严肃的母亲竟然坐在床头上哭得很悲戚,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话。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我的右脚断了,难怪,我觉得右脚很疼很疼,疼得快没了。

    为了保住我的性命,他们决定为我做高位截肢手术,终是,没了,什么都没了。

    (八)如果你曾侧耳倾听过,是否会有所不同

    之后,别景淞通过各种途径找我,都被我狠狠地拒之门外。我也将自己失去一条腿的消息封锁起来。他没有错,我又怎么可以拿意外来惩罚他。

    他没有错,只是没有爱过我。

    如果要用感激和同情来绑住一个人,那么我会觉得自己很失败。兴许,在那样的情况下,我根本没办法去接受他对待我的一切,他如果看见被截肢的我,会心疼还是愧疚呢?我知道两种我都接受不了,如果他不爱我,心疼是为何?如果他不爱我,愧疚又能如何?

    父亲母亲并没有像我以前暗自揣测的那样,在我没办法成为音乐大家的时候会像垃圾一样被丢弃。相反,他们小心翼翼地对我,呵护备至。不知道是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一切变得不再那么冰冷,还是我内心重新审视了一下这个世界。

    我曾想过,也许,那场车祸是老天的精心安排。命运将回旋逆转,只是,那个曾经和我一样喜欢猫男爵的男生从此在我生命中消失。

    如果你曾侧耳倾听过,我曾在无数次有你在场的时候,在弹奏的结尾处留下——520,那么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呢?

    我怎么会傻傻地忘记了你曾经说过那一句——我不懂音乐,但感觉你弹得很糟糕。

    为什么我到最后才明白,原来你是在告诉我,我的人生过得很糟糕。

    倘使我不是等着你来发现,倘使我放下那些不该有的自尊,不该有的骄傲,像小雅一样欢快地出现在你面前,倾听你自以为幽默的幽默,自以为笑话的笑话,在你打完篮球的时候送上饮料,在你说喜欢猫男爵的时候,郑重其事地告诉你,我也喜欢。

    那么,我们还会错过彼此的侧耳倾听吗?

    答案是肯定的的,我们还是会错过。爱情的魅力在于彼此保有个性的时候互相吸引,假设我不坚持做自己,那么爱情的开始就已经充满欺骗或变数。不是每段爱情的结局都是和和美美的,也不是每段残缺的爱情都能破镜重圆的,所以,即使你还和当初一样喜欢猫男爵,我们也改变不了他和贵妃猫无法再相遇的事实,弥补不了错过的遗憾。

    我始终在这场自我编织的感情中无法自拔。而这场感情自始至终,与倾听无关,与猫男爵无关,与别景淞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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