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吴朝歌
楔子
问:请问是如何勾搭上阿朦同学的?据我所知,阿朦同学在班里是格外的文静哦。
Y:事实上,我…没敢和她说话。虽然我坐得离她很近,一起搞值日,去饭堂的路上总能碰上两次以上。哦,对了,我还做过雷锋,捡到过她掉的钱。
问:Y同学真是乐于助人。哎,那有没有借这个擦出点火花呢?(期待的目光)
Y(摇头):没有,她太礼貌了,谢谢说个不停,我预想的对话没一个用的上。
阿朦:对了对了,高中时超有缘分,他一直坐在我周围。
Y:你以为是因为什么。
问:所以……
Y:我想看到她。
(猝不及防的狗粮)
问:阿朦同学什么地方最打动你呢?
Y做思考状,就如阿朦所言,会习惯性地揉后脑勺,眼睛不敢看着问问题的人,眼睛一对上就裂开嘴笑,笑容温暖到骨子里去。
阿朦:虽然啊,你这个样子很可爱,但是,这个问题真的要思考那么久吗?(白眼翻上天)
Y(辩解):我不是那个意思。
阿朦:那你是什么意思?(注意注意,傲娇气质要出来了)
(哎哎哎,你们别当众撒狗粮好吗?)
Y:如果要明确说出哪一个优点,恕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当然不是说阿朦没有优点,谁敢这么说我会打人的哈(笑)。我只是想,每天睁开眼睛就能看到她睡在我的枕旁,在外面高冷、回来就逗逼,活的热热闹闹、自由自在,我喜欢她这个样子。
问:那可以问问你最喜欢她身体哪个部位吗?(我那么单纯,这当然只是一个纯洁的问题啦)
Y:头发。她不喜欢放下头发,但其实那样很漂亮。
问:你对阿朦是一见钟情吗?
Y(略带羞涩地笑笑,然后肯定地点头):嗯,很记得那种心动的感觉。
问:那你在那个时刻有和她说什么吗?
Y:“哦,笑了。”
阿朦:?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Y:你不知道的事情海了去了。
你不知道的事情海了去了,你还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呢。
我的阿朦。
01
上次的调查问卷貌似没挖出什么特别的事情来,老同学说这样就够了,爱情到了最深处,就是柴米油盐,平淡最真。她还是很谢谢我帮忙,不然这期杂志新出的板块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说没什么,顺手的事情。而且,相反,我还想说谢谢呢。
“好像一下子,想起了很多事情。”
和Y是高中同学,同学三年,期间经历分班和不停地调换座位,但是神奇的事情是,他居然雷打不动地坐在她的附近。这个“附近”往深里讲,有很多意思。我只知道,我只要回个头,基本就能看到他。安安静静地,写写字,说说笑。
Y很厚道,主动做值日,同学在讲台上尴尬了会第一个鼓掌给予鼓励,等等,这种默默的温柔在女生宿舍里是常年的话题。
有一次卧谈会,宿舍有个妹纸问我,我坐得离他那么近,有没有发现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还记得她这句话出来,黑暗中的气氛升温得多么迅速,一群美少女哦哦地起哄。
我说不知道。我没和他说过话。
这是真的。班里百分之九十的男生我都没有说过话,剩下那百分之十还是托“借过”“谢谢”“对不起啊”的福。自我诊断为——社交障碍症。
我慢热的很,对着外人说话声音就小的跟蚊子似的,别人不尴尬我自己都尴尬了,于是机智地选择光速遁走。
“不过,他人的确挺好的。”我看着天花板说道。因为躺在床上说话,胸口传来浑浊的回响,声音也低了几分贝。
我不由地想起Y在课堂上被老师点名念诗歌时,他故意压低声音学老成,逗的满堂大笑。我也笑了,然后在心里想,还蛮好听的。
我给宿舍的妹纸讲了一件Y同学的雷锋事迹。
“我今天在小卖部买完姨妈巾后发现钱包不见了,然后就跑回去找。我想我最后一次拿出钱包是在姨妈巾的货架那边,应该就是掉那里了,跑回去发现Y拿着我的钱包,旁边站着一个女生在和她说那是她的钱包。”
想想还是不可思议,怎么会有这种人,睁眼说瞎话!但是后来才发现,女人都口是心非,比如我后来明明都那么喜欢Y了,却说着并不是那么可爱的话。
“说不定人家小姑娘不是看上你那破钱包,是看上拿钱包的人呢?毕竟,我们Y同学也是一表人才啊。”听下床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我煞有介事地感叹。
但是那个时候,那女生到底看上的是啥都不关我什么事啦。
那个冒充的女生被Y的一句话打回原形。
Y说:“这是我们班阿朦的钱包,同学你也叫阿朦吗?”
我不知道他怎么知道那是我的钱包的,但是很实在的,躲在货架后面的我感受到了小心脏被击中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Y他捡到了我的钱包。那是我以前同学送我的生日礼物,用了很多年了,对我的意义很重。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他说“我们班阿朦……”
前缀加上“我们”,任何东西好像就变了张和蔼可亲的脸。我谢谢这个温柔的大男孩记得我这个班里的透明人。这么久以来在高中一直水土不服的我,心里真切地淌过一股暖流。
不是所有人都有及时适应环境的能力的,我就跟不上老师的速度,就不想在班里交朋友。
我就怀念初中,就是死脑筋,又怎么了!
说再多狠话,一个“我们”就把我打的落花流水。
“Y人品真的没话说。”我做出最后总结。
“……那什么,然后你就在大姨妈架前狂道谢?”一个人提醒我。
“啊?”我迟钝了两秒钟,大叫一声后把被子盖过头。事实好像就是这样的…是这样的…
一经提醒,那些小细节立刻被放大无数备,Y看着我的眼神,说话的语气,动作貌似也挺僵硬的,脸上还有不自然的红晕……
那个晚上以为明天绝对没有脸去见Y了,但是第二天睡迟差点迟到狂奔到教室匆忙上个早读后,发现,什么事都没有。
没有人记得。
后桌的笔掉在地上,我帮忙捡起来。一抬起头,就看见Y认真读书的模样。
眉清目秀。
我第一次那么认真地看一眼他。
有个词叫,一眼万年。
02
夜半惊醒后就睡不着了。阿朦睡觉不踏实,老往我这边的枕头蹭,干脆拥她在怀里,可以很清晰听她均匀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听说,夫妻的心跳频率几近相似。认真听了会儿,数了几次都被她的不安分给打断。
半年前结婚的。一开始会不习惯两个人一起睡,阿朦她睡不着就会拉着我聊天。
真正的盖棉被,纯聊天。
高中时,大家玩真心话大冒险,有一个问题是,班里还有哪个异性你还没和他(她)说过话。
她是绝大多数男生的答案。
她不喜欢站在显眼处,不喜欢被大家看着,不喜欢上讲台,不喜欢在路边和人打招呼。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没和她说过几句话,但是这些小细节,他就是知道。详细得自己都害怕。
“我来吧。”
看到老师要念值日生上去做题,就赶紧举了手。无论题多容易,又有多难。
班里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人都在起哄。同桌说,你最近很爱表现哇。
会做而已。我说。
经过她的位置时,耳尖敏锐地捕获她的窃窃私语。
“幸好还有Y这个学霸……”
“下课一定要把名字给擦掉,太危险了……”
余光瞥见她嘴角的弧度正好,一脸虚惊地拍着胸脯。
在黑板上答题的时候,写着写着写到边角地区,值日生的名字挤在这个边角旮旯。
她的名字就在手边。
月蒙朦。
我心道,好可爱。
名字,和人。都是。
我想表白了。
阿朦有个晚上终于问我,为什么我从来没有向她求过婚?
“娶你还需要求吗?”我笑道。
阿朦一个枕头扔过来,“你今晚出去睡吧。”
她气鼓鼓地背着我,我从后面抱着她,在她耳边厮磨了好一会儿。
“其实,本来是有计划的。”
她猛的转回头,眼神湛湛。
领证前一个晚上家里人一起去吃饭,订的餐厅情调很棒,我都和大家打好招呼了,然而这丫莫名的心情很嗨,早早地把自己灌倒。什么都没开始,主角就不省人事了。
第二天她起来时已经很晚了,赶着老妈说的吉时去领证。然后,就没然后了。
“所以你那天到底嗨什么,喝这么多?”我忍俊不禁道。
她倒在床上,把被子拉过头,一副无言见江东父老的样,“不知道啦……我鬼知道自己这么开心啊……”
“什么?”我又问了一遍。
她蹦起来,撅着嘴:“我那天太高兴了……想到第二天…就高兴过头了……”
阿朦她看很多的言情小说,时不时学小说女主说几句情话,奈何她学不着精髓,我愣是没反应。
可这次我承认,这句话让我很动心。
阿朦临睡前还在计较这件事,她忽然说起以前,“好像你也没给我表白对吧。”
我忍不住笑了。
她指着我,睁大了眼:“你别告诉我我又错过了。”
我只是笑:“快睡觉。”
“你告诉我啊。”
“安静,睡觉……”
没有。你没有错过。一切都刚刚好。
我同桌推荐我可以循序渐进,而且他说,像阿朦这样文静的女生,要一点点攻破防线。
这是……暧昧?我摇头,总感觉这样子不太好。
他就开始笑我,嘿嘿,这么心急啦?胖揍他一顿后,他终于给了点中肯的意见——写情书吧。土是土了点,可是好用啊。
我买了个信封,还煞有介事地贴了邮票,伪装得跟封真的信没差!信封上就写上收信人,然后把它投进邮筒。
有一天一进到班里,就听见她眉飞色舞地和她朋友说,有人寄信给她。
没有署名,但她猜,可能是老同学。
寄信哎!哇,感动死!
她是这么说的,笑的眉眼弯弯,窗外满天飞霞也赛不过她眼底光华。
我有一下没一下地翻书,余光瞥见她开封时脸上满是期待的神色。
我的心跳声,好像太大了点。
“嘿——”一只爪子拍上我的肩膀。
我登的站起来,动作大的全班人都看过来。她也是。我只觉心脏抽搐得快要死了,捂着胸口呼出一口浊气。
吓我的同桌说,你一副在做亏心事的样子哦。
“你奶奶的才做亏心事呢!”我没好气地往他的肋骨撞过去,疼的他眼冒泪光。
我听说,我这句骂奶奶的,惊呆了一众人,特别是女生,她们从没想过我也会说这样的话。阿朦就是听完之后,一失手打翻了水,哗啦啦地全倒在了信上。
油性笔,一沾水,字迹就全化了。
阿朦一直懊恼自己,说花的不成样子,只能依稀辨认得出几个字来。
“什么来着…什么归故乡,遨游四海…好像是古诗。”她和朋友边说边走。
我经过她的身侧时,忍不住说出来:“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我抬眸,看着她小鹿般失措的眼睛,就笑了。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03
高二的时候,换了一个物理老师,然后华丽丽地把伟大的物理学讲成了天书。对着物理资料,我经常懵逼地想,咦?这东西我见过吗?
考了几场试,名次刷得跟蹦极似的。跟老妈汇报情况的时候,很多次一不小心就哭了。
小小声的,她不知道。
其实老妈在这方面待我很宽容的,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她就给我灌一锅鸡汤。记忆深刻的是这一句话,她说:
“我忧你前程,更忧你心。”
我当时只觉得我上辈子一定拯救银河系了,去那里找那么宽容的妈妈!
我忧我前程,但亲爱的妈妈,我也忧你心。请你等等我,等我成为你的骄傲。
只是你们看,下决心,多么容易的事情啊,但是现实却不能像电视剧,一个镜头过去,主角华丽逆袭,风华绝代。
哦,对了,我不是主角。
“…还是不懂…”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Y又坐在了我的后面,他的桌子永远收拾的干干净净,连课本都很少放桌面。我只需要一个回头,谁也不阻止我看着他。
放着一神器在后面,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只是,原谅我跟不上大神的速度。
Y向来温柔,讲第一遍不行,第二遍,第二遍不行,第三遍。
可是,我宁愿他不要那么好,他越好,显得我,蠢的可以。
“我自己先看看吧。”我把资料书拿回来,尽量挤出一个笑容来。
心里却是横尸遍野,死的都是我以为的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
你蠢死算了!!
前几天,班里做过一个班会,主题是梦想,积极向上的题材班主任硬是给讲出了世界末日的感觉。
他说,“也许以后我们会觉得高考不过尔尔,但是它现在是重要的。每个年纪有每个年纪的担当,希望在场的每一个同学,都不是懦夫。”
我听见身后的Y说,现在的努力不过都是为了让自己有资格挑选想要的工作,而不仅仅是为了谋生。
当时我立刻就转回身,他呆愣了一秒,他嘴角抿着笑,他的眼睛明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没什么。”
我低低地说,又趴回了桌面。
不敢说,多么羡慕你——你什么都知道,知道这不可爱的世界,也知道你要的是什么。
上课前我跟自己说,这节课要做到不走神,结果物理老师一站上讲台,他妈的我好想哭啊。
课间我还没趴够两分钟,立刻有个声音把我叫起来。
“阿朦,那道题……”
“能别再讲了吗!——”我吼道。
我听到是Y的声音了,可我还是发飙了。像个没拿到糖的小破孩到处乱撒气。
Y他也没有糖给你的。
他半蹲在我面前,脸上那惊诧的表情还未褪去,像只受惊的小动物。
我红着眼看着他,抿紧了唇。
他微微垂头,站起了身,转身的瞬间我看到他低垂的眉眼,一点也不像他平时爱笑的眼睛。
后来当我辗转反侧想着怎么道歉的时候,从别人嘴里知道,那天Y是想和我说,他上次把题讲复杂了,问了老师以后有了更容易理解的题,就想来告诉我。
“哎,那个阿朦干嘛冲你发脾气啊?”
“没什么…起床气吧……”
我听说,他是这么和别人说的,一笔带过,云淡风轻。
语文课上,他上去讲课前五分钟,他选了一些因高考压力而选择死亡的题材,分析的丝丝入扣。他那认真的样子,你们不知道有多好看!
他的目光扫下来,不知是不是错觉,那目光在这里有一两秒的停留。最后,他放下稿子,像是临时要说些什么:
“嗯,别人永远都不是自己,给再多的鼓励可能在现实面前,连杯水车薪都不是。
可是你要知道,你不开心的时候,有人在爱你。
我们等你对付完心情,回来和我们一起走。”
他说完,扬起一个笑容来,有多腼腆,就有多深情。
我在下面鼻子突然一酸。
我没忘我不是起床气,没忘我吼那句话出来时心头泛上的痛快……
“我们等你对付完心情,回来和我们一起走。”
他说,我们一起走。
时间还长着,那,就一起啊。
从卫生间洗了个脸,好好地冷静了一下,我深吸一口气,道歉这种事情要一鼓作气,不然再而衰,三而竭啊。
阿朦,你不能怂!!
路过办公室的时候突然被老师逮住,“帮我叫一下Y过来。”
“哦哦。”
不过老师,你不能插队啊,我先找他的!
他坐在自己位置上,任周围如何吵闹,他那安静仿若另一个世界。
我拘谨地坐下,转回身,咬咬牙,张口就来:“对不起那天不是故意的你千万别往心上去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Y他懵懵地看着我。
不只他,我都害怕我这连环语速和…不比蚊子大声的音量。
半晌,他啊了一声,迷惑又好笑道:“你刚才说什么,抱歉我没听到。”
大哥,你别抢我台词好吗?不是我来道歉的吗?!
我微微低头,怕他会看出我脸的脸烧的慌:“就是那天啊我真的……”
这时,突然从旁边窜出一货,拍着Y的肩膀,有说有笑:“走不走,等一下体育课打球!”
我赶紧噤声。
Y笑道:“嗯,你先等我一下。”他看着我,“你刚才说什么?”
一万匹草泥马在心头奔腾的痛你们是不会懂的。
“没事!就是老师找你。”
我应该没有……咬牙切齿……对吧……
04
我喜欢时间这玩意儿,感觉它好万能,好神奇。
比如,是它让我知道,文静内敛的阿朦,她其实一点也不文静内敛。
班长组织了班级活动,在足球场玩踩气球,明明幼稚死的游戏,大家兴致却是很嗨。
游戏开始前,我们一个组员就打听到,隔壁组的女生都打算围攻我。
我们组的女孩子就不高兴了。然后,完全没注意到我就在旁边,她们就开始叨叨叨。
“行啊,一个个都看上他了,不得不得啊!”
“为什么要围攻他啊?”
“他温柔。”
“哈哈哈哈哈哈哈,阿朦说的真对!”
“我们去当护花使者咯。”
……
我忍不住低头一笑。为她说时,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那次活动之后,踩气球这个游戏就被班长拉进黑名单了,他说,这么残暴的游戏实在太不适合我们这些祖国的花朵。
我拿我同桌十年单身生活保证,真的!真的!很残暴!
我都不记得我多少次被一群女孩子团团包围住,校服外套都给扯破了一个口,最后还摔倒了。
据吃瓜群众表示,那时他们就吃惊地看着一群妹子……扑倒了我……
我完全没感觉,当时太混乱了,好不容易才站起来。护花使者们终于记得我死活了,纷纷挡在我面前,筑起人墙。
我发现,阿朦那颗小脑袋就在我胸口前,手肘蹭到我肋骨的位置。
她仰起头来,急急地喊:“你为什么不跑啊!傻啊你!”
小脸红扑扑的,鼻尖渗出了细密的汗,耳根的黑痣,眼睫毛的长度,洗发水的味道,一切一切,咫尺之距。
我心爱的姑娘,我触手可及。
还有什么需要不安的吗?这样子就很好了。
已经很好了。
阿朦,那时我就在想,看样子我还要陪你走很久,很久啊。
不知是谁提议要合影留念,毕竟班长都发话了,以后可没得玩了。
“谁带了手机?”
阿朦喊道:“我我我!”她小跑出去,再回来时她站的位置有人站了,站我前面的女生就喊她过来。
“阿朦你往左边站站,你挡住Y啦!”
她侧头看了我一眼,嘻嘻笑道:“不好意思啦。”
漫不经心的,不再像以前小心翼翼。
阿朦同学,那我们是变熟了?是吧,是这样吧?
照片洗了出来,贴在后面的照片墙上。阿朦笑着指出一个个抓拍的表情,是这样评价我的,“Y表情好淡啊。”
又补上一句,“不过这样笑也蛮好看的。”
她旁边一个女生看看几米外的我,又看看她。我对那女生使了个眼色,不要。
时间是个神奇的东西,再比如,它只会让我越来越喜欢你。
我记得有一次晚自修她是披着头发过来的,头发没干。我第一次见她放下头发,实话,是好看的。
那个晚上她问我问题的时候,别到耳后的头发一直往前掉,她撩了几次后干脆用发圈绑起来。
我温吞地开声:“不是……没干吗……”
“嗯?”她道,“说的也是,算了。”
她居然这么听话又解了下来。
那道略微复杂的题我愣是弄了好久才给她讲明白。因为我好几次有思路了,结果一抬头看到她,思路就给断了。
她成为了我的妻子后,我把这件事说予她听,她很不可思议地说,穿着那么丑的校服,她那时真心没啥特色,到底哪里好看了!
“你对我用情很深哦,俗话说的好,情人眼里出西施啊。”她很是得意。
“我没说我不是啊。”
她却沉默了许久,抱着我闷闷地说:“我后悔那个时候了……”
我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但是阿朦,我总觉得它是有意义的。虽然,你拒绝我让我真的好难过。
高考后,我看见群里一大群人在起阿朦的哄,都说我喜欢她。
她发了个懵逼的表情,配着文字:他又没瞎!
我手一抖,笑的肩膀颤抖。我的傻阿朦。
后来阿朦没有再在群里说过话,但是一些和她要好的女生都出来发话:毕业了大家一边嗨去,别拿这种事玩哈。
听说这是她的原话。
同桌揶揄我,得,别人把你的话当造谣了。
毕业时,大家聚会。
阿朦她对面这样热闹的场合有点不知所措,特别是当一波又一波平时不怎么和她说话的男生和她打招呼时,她简直是受宠若惊的表情。
她没看到,那些人和她打完招呼后给了我一个看热闹的眼神。
真是。我想笑。
大家凑一桌玩真心话大冒险,阿朦不是很想玩,可是耐不住我同桌的盛情邀请。
“一起玩嘛,你不要这么高冷啦。”
转到了我。
“嗯,那你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我不知道周围的人眼神里的暧昧,我就只看着她,看着她说:
“真心话。”
“你有喜欢的人吗?”
“有——”我看着阿朦。
她好像被吓坏了,脸色不太好看,当大家起哄她的名字时,她哗的站起来就要走。
我上前拉住她,她想也不想就用力一甩。等她看清是我之后,眼底泛上疚色,她看看大家,又看看我,无力道:
“怎么你也跟着大家闹啊,这种玩笑你们玩不累吗”
可是,我没有……开玩笑啊……
05
我和Y谈一年的恋爱,结婚半年。
再见他时,光阴过境,说一声好久不见都显得轻了。
我被朋友拉着去学跳舞,她说她有优惠券,不去白不去。我想,都一大把年纪了跳什么舞啊,但是学着学着也学出点兴趣来了。
她们都说,阿朦你跳舞的时候就跟变了一个人,真漂亮。
真的吗?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想着你在就好了。最好的我,可惜你看不到。
聚会那次,我提前走了。没想到他会追出来。
“阿朦……”
漆黑的夜里,我听见他放软了声音叫我的名字,我回头看见他澄透的眼睛流露出哀伤。
“阿朦,我没有开玩笑。”
他认真地几乎是在较真,眼神真挚得我无地自容。
你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我在装傻?
“对我来说就是个玩笑啊。”我是怎么说出来的呀,好像还带着笑,那样的冷静比较像冷漠。
“你要去北京了对吧?恭喜。”
他唇角翕动,我没让他开口,抢在前面说:
“我还要在这里读书,在这个离北京十万八千里的地方。
你相信异地恋吗?抱歉啊,我不信。我不觉得我们能敌的过时间和距离。”
“你不信我?”
我粲然一笑,“你有那么喜欢我吗?”
是你没有那么喜欢他吧。
有一个声音在我心头萦绕。这个问题我花了很长时间去思考,应该是吧。
可是,当我把我们的故事讲给一个朋友听时,她喝的醉醺醺的,说的话却清醒极了。
“怎么可以这么说呢?我就觉得你是太喜欢了才拒绝的。不能得到的东西,就不能太喜欢。”
我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走着走着就哭了。
原来是太喜欢啊。
嘿,Y,我真的很喜欢你啊。我去不了北京,我去不了你身边。我知道再远的思念都比不过在身边。你说过我偶尔有机灵劲,于是我很机灵地先出局,把那个位置拱手让人。
我听说,你恋爱了。
那,一切安好。
我都这样想了,都想着葬了牵挂,埋了念想,他突然间出现,就再也没离开过。
是在练舞的教室见到他的。
那天大家要录制一段舞,就都换上一身白色长裙,把长发盘成髻,稍浓的妆。镜子里的人,我自己都有点不认识。
有人说,阿朦,外面有人找你。
我往窗外一看,见到那个人从我的记忆里走了出来,风度翩翩,长身玉立,眉目里风尘拂过,只是不改当年温柔笑意。
心脏漏跳了半拍。
我以为,我能好好说个好久不见的,可是等我站到他的面前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听见他叫我的名字,阿朦。
我点头。
教室里的人鱼贯而出,朋友跑过来叮嘱我,她们先去那个教室,我千万别来迟了。
“你们先去,我…”我瞥一眼他,道,“很快就来。”
他道:“你先去吧。”
“那个,你有急事吗?不急的话,等等我可以吗?半个小时…二十分钟就可以了。”
等等我,好吗?
他好像有点愣,随后展开笑颜,笑道:“嗯。”
我瞬间心安。
走廊里走过一群高中生,是隔壁学音乐的,我早已听闻都是些想着搞乐队的非主流,但是我没想到会这么流里流气,居然冲着我吹口哨。
我这时才意识到,这条裙子,它低胸。
外套还在教室里,进去拿又嫌麻烦,可是穿着这身跟这几个小破孩一起走这条走廊,想想就瘆的慌。
肩头突然一暖,陌生的气味包围了我。可是很好闻,我一点也不急着逃离。
我看着他给我披上的外套袖子晃啊晃,头顶上方传来他的声音:“去吧。”
我走出十几米后,忍不住回头去看,一转头,就和他的视线在半空交错。他立在原地,像从来都没离开过。
Y他常说,他就是想看看我。
从眼睛,看到心里去。
我在北京的那几年,常常想起阿朦说的那句话“你真的有那么喜欢我吗?”。
我是不是该生气?把心捧出来却被质疑,可是我却怎么也生气不起来。
因为我自己也不信。
在大学有人向我告白,我答应了,也很认真地去经营感情。可是接吻的时候,一闭眼就是阿朦微颦的眉。
阴魂不散的,是我心里的鬼。
都多少年了,身边的人一个换一个,她们都说我心里有人,她们都说,我怎么就是忘不掉!
我想,是因为得不到所以念念不忘,还是因为,想得到的从来就只有她?
我辞了那边的工作,回家乡落根。
我哪里都不去了。我到你身边。
06
杂志出来了,老同学给我拿了样本,给我时还一脸的唏嘘,没想到阿朦你当初时这样拿下他的!
我被她弄的一头雾水,翻开杂志,找到那个夫妻板块,往下看,内容和采访时别无二致。只是,下面有段我不知道的对话。
问:可以和我们分享一下你是怎么一见钟情的吗?
Y:高中生活刚开始的时候,阿朦她有段时间一句话都没说过,我坐在她后面,真的就没听见她开过口,读书的时候也只是看着课本。我那时就和我同桌在说,该不会是哑巴吧?不过真是一个勤奋好学的哑巴。我们就在打赌,她还能忍多久。
结果她那个晚上要收资料费,她同桌是组长却不在,她只好代劳。
她说话小小声的,我和我同桌都很懵地看着她,她突然就笑了。
笑的很好。我很喜欢。
我把这段话看了又看,有这件事吗?
好像是有吧,高中那会儿不适应,的确有这么自闭。不过好转得也快,我本来就是个话多的,一开口吓坏了好多人。
记忆里浮光掠影般闪过一些模糊的片段,好像是有谁,一脸惊喜地指着我说,“哦,笑了!”
我把杂志拿给Y看,可他没什么兴趣,一边给他的吉他调音,一边听我念念叨叨,嗯嗯哦哦地回应。
我被他这态度给气到了,他就哄我:“要不要听我唱歌?”
他唱周董的《告白气球》。最近在哪都能听到这歌。
我心里嘀咕着,你还没给我正经表白过呢,随手抓了一把散在桌上的软糖到手里,剥开一个含嘴里。
这些五彩缤纷的糖果,他嫌太腻,还让我少吃,说对牙齿不好。
我窝在被子里,看他坐在窗下的靠椅,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把吉他抱怀里,修长的手指它有魔法。
Y他唱情歌总能唱得入木三分,他说那是因为他想把心唱给某人听。
歌词的最后:
“亲爱的别任性你的眼睛
在说我愿意……”
我很不配合地撇嘴:“谁说愿意的了。”
他收了收尾音,嘴角轻扬,“你不愿意?”
我正想傲娇地来一句对啊,看着他清湛的眼睛却立刻怂了,“没有。”
“我愿意。”
阳光从落地窗泻进来,泼墨般浸染每一个角落,他逆着光,轮廓柔和得不可思议。
他突然说:“我想吃糖。”
“你不是不喜欢吃的吗?”我从被窝里爬起来,赤着脚走过去。
他把吉他放在墙边,然后把我拉到他的腿上坐着,我一边帮他剥糖果纸,一边说:
“这个真的好吃,你吃过就知道了……”
我抬头,却看到他的脸在我眼前无限放大,我还没反应过来,嘴唇传来微凉的触感,吻的好温柔。
他捧着我的脸,笑意渐深:“嗯,的确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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