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南朝月（110）数年恩怨，幽愤难平

［古言］南朝月（110）数年恩怨，幽愤难平

“王妃，请留步。”枕琉院前，水泠月被萧庭寒的一名手下拦在了院门外。

晌午时分，天气甚是炎热，若不是水星瑶提出要见沐琉烟，她也不会选择在这样的时刻来见她，只是没想到人还没见到，自己就被拦在了门外。

澄静的眸子微微一沉，思索片刻后，她转头看了一眼身后帽沿压的很低的水星瑶，视线对视，对方眼中的神情坚毅，她顿时明了，恐怕今日师傅是铁了心要见沐琉烟，“这位兄台，我带了贵妃娘娘的一位故人来见她，还望你行个方便。”

“这……”守卫神色为难，“王妃，不是我等不愿放你们进去，实在是王爷下了令，这几日任何人都不许见贵妃娘娘……”守卫一边小声解释一边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神情淡然，好像并没有生气，才又梗着脖子犹豫道，“尤其是……尤其是王妃你。”

“我？”水泠月面色微讶，脑中疑惑不解，萧庭寒怎么会对她下这样的禁令？她不动声色地朝院中望了一眼，想找出一些异样，可视线扫了一圈，也没发现任何异常。要说沐琉烟住的这处院子的确奇怪，空落落的，连个人影也没有。她们站在院门外说了这么久的话，也不见院中任何动静，难道萧庭寒并没有将沐琉烟关在此处？可如果沐琉烟并不在院中，他们又为什么不让自己进去？

“师傅。”水泠月只好折回到水星瑶身边，压低了嗓音，缓缓道，“此处院子被萧庭寒下了禁令，这几日任何人都不可以见沐琉烟，我们先回去，再想别的办法。”

水星瑶眸光凝得很深，水泠月一时看不懂那双深水里隐藏的情绪，只当她是对沐琉烟积怨太深，迫切地想要知道樱宗那件血案的真相，所以才流露出这般幽深凌厉的眼神。

其实何止水星瑶急切，她比她更想知道那件事的真相。毕竟隔了那么长的时间，知道当年那桩灭门血案的人除了沐琉烟，天下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眼下好不容易抓到了沐琉烟，要问出真相比以前海底捞针自然容易多了。

“师傅，待天色稍晚一些，我负责支开枕琉院前门的守卫，您从后院翻进去，若沐琉烟真不在这处院子里，届时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嗯。”

得到回答，水泠月暗暗松了一口气。两人避开了街上的巡卫，绕过几处院子，悄悄来到了枕琉院的后门。静静观察了半晌，始终不见里面有任何动静。水泠月更加肯定了心中的猜想，她现在甚至怀疑这处院子并没有什么人住，思及此，她动了进去一探究竟的念头。

“师傅，我怀疑萧庭寒并没有将人关在这里，要不我先进去探探虚实？”

手腕翻动，刚要运掌，被一旁的水星瑶按住了肩膀，“你呆在这，我进去。”

“不行，万一里面有什么埋伏……”

“泠月……”水星瑶神色坚定，按住她肩膀的手指用了力，“寒亲王御下甚严，你作为王妃更应当以身作则，不要公然违了禁令。他不让你见沐琉烟，想来也是为你好。你暂时就不要插手这件事了，交给我。”说完，不等水泠月拒绝，黛色的身影已经翻进了院子。

水泠月虽然担忧她的安危，但眼下外面还需要一个人守着，若里面真出了事，也好防备。

那一边，水星瑶轻手轻脚，在后院搜寻了一周，没发现半个人影。后院没人，她又绕道了偏僻之处，刚跨过一处池塘，顺着荒废已久的长廊绕到院落的尽头。远处凉亭忽有笛音传来，忽远忽近，带着几分熟悉的沧桑零落感。

心口一阵钝痛，她忍不住抓紧胸前的衣襟想缓解，脚步一动，眼前突然一黑，身子差点载入旁边的树丛，等慢慢适应，冷汗已顺着额际滑了满脸。

“噗……”口中鲜血狂涌的瞬间，她终于寻得一丝清明，封住了全身各处穴道，屏蔽那幽怨的杂音。

待气息平稳，意念不再受笛音牵制，她才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向那处凉亭走去。

“师姐别来无恙。”人未见，声先到。

沐琉烟幽幽冷冷，夹杂着无限讽刺的声音滑入水星瑶耳中，令她忍不住蹙了蹙眉，屏息凝神时，用力擦去嘴角那抹血迹，才淡然开口，“是啊，十年了。我以为再见，我会是最先动手的那个人，利刃交加，血溅白裳，却不想师妹的恨竟比我还深。”

“哼……”沐琉烟嗤笑，“我的好师姐，这么多年没见，妹妹我还以为你享受荣华富贵，早已把我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师妹给忘了，却不想师姐竟也念我至深。不仅江湖到处托人找我的踪影，还把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利刃也送进了皇宫寻我，师姐这份恩情，我如何承受的住啊。”

“巧言令色。”水星瑶满目厌恶，以前她就讨厌她那副到处装可怜的样子，没想到十年过去了，她当真一点也没变。

“哈哈哈……琉烟当不得师姐这一夸，这巧言令色，我可比不得你。”

“哼……沐琉烟，我今日来无心与你周旋，我只想知道师傅枉死的真相，我水星瑶背负天下骂名的真相。还有，当年的樱宗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会一夜之间从江湖第一门派沦落为人人得而诛之的刽子手，剑宗宗主究竟是不是你杀了然后嫁祸于我的？”

那个夜晚，那场屠杀，整整缠了她十年，十年了，只要一想起师傅惨死的画面，她便恨不得将沐琉烟千刀万剐。

沐琉烟好似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语气比刚才更嚣张，“我的好师姐，难道你都忘了，剑宗宗主可是死于幻影剑，别说我不会这杀人不见血的剑法，恐怕就连那剑的影子我见一面都难，又如何栽赃嫁祸于您呢？要我说，有些事情，您既然做了就不要害怕承认，推脱责任可不是一朝皇后该做的事？”

“我没做过的事，这辈子都不会承认。”

“呵呵……没准你走火入魔，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了杀人也不是不可能？想当年，剑宗可是死于先师之后……”

水星瑶片刻的怔愣，旋即又地摇了摇头，“不可能，绝不可能。沐琉烟，当年你是怎么人前演戏，人后谋划，怎么一步步取得师傅信任，继任樱宗主上之位的？我想你比谁都清楚。那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哪一件不是你所为，事实如何，你比我更清楚。今日我不想听你的无稽之谈，我只想知道真相……”

“真相？真是笑话，杀人者不偿命倒来问救人者询问真相。水星瑶，我倒是没想到活了这么些年，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沐琉烟一下换了神色，气愤之下不惜折断了手中短笛，怒吼道，“真相，真相。水星瑶，你口口声声说要调查当年的真相，一次又一次地说要替师傅报仇。这么多年了，你查到了什么？你替师傅报仇了吗？”

“哼……你没有，你没有！你做着你的南朝皇后，高枕无忧，享尽清福，你还不满足！你不惜余力，精心布下这一盘棋，连亲人都要利用。你扪心自问，你真的只是想要一个真相吗？名利，权势、地位……你哪一样不想要。你已经是一国皇后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非要抓着我不放，非要置我母子于死地？”

被这一声高过一声的控诉，水星瑶非但不变脸，反而想清楚了很多事，“沐琉烟，说够了吗？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你刚才说那些的话是在说给你自己听吧。什么名利、权势、地位……你说我是为了这些东西，那你呢？皇贵妃娘娘，你做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想尽办法讨圣心，用尽心机压制皇后，一次又一次地暗杀寒亲王，给皇帝下毒，让自己的儿子也陷入了险境……这么多事情，你能告诉我，你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我做什么用不着向你汇报，水星瑶别把我跟你混为一谈，我们永远不是同一种人。”

水星瑶哼笑，“你说得对。我和你！从来就不是同一种人。沐琉烟，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不会让你得逞。这一次，我会让你知道，做错事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不管是你，还是他！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一定会替樱宗，替师傅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