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烟花更寂寞

文｜千始

01

苏一文面试的时候，遇到苏眉的丈夫傅清明。

苏眉是苏一文叔叔家的女儿，她二人并不亲密。面试结束，苏一文成了业务部的一员，顶头上司是傅清明，她的妹夫。

苏一文不关心上司是谁，她必须得到这个职位，因为，她没有退路。

苏一文上班后，跟傅清明的交集多了，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她习惯找傅清明。

苏一文弱不禁风，我见犹怜。佳人有求于自己，多一层亲戚关系，傅清明二话不说，尽力帮她解决。他对苏一文是特别的。别人很少找他，他们不像她有依赖性。

就算傅清明在背后撑腰，对她而言，一切从头学起，很吃力。三个月实习期满后，她勉强留下，业务做得并不好，客户逐渐失去耐性，有问题她不知如何处置时，撇下她，找其他业务员解决。她开始怀疑自己，不适合这份工作。

那天，她心神不宁，客户说了什么，重复三遍，她干着急，却无法听懂客户的意思，沟通无果，客户放弃，言语间难免瞧轻她。

那一瞬间，她世界倒塌，自信全无。

她趴在桌子上，偷偷地哭。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苏一文，下班了。”

苏一文抬起头，看见傅清明，关切地看着自己。

她又低下头，羞于见他，眼睛肿了，头发被泪水粘湿在脸上，一定很难看吧。

她抽泣两下：“我没事，你先走吧。”

“请你吃烤串，去吧！”傅清明温柔邀约，拉了拉苏一文的胳膊，苏一文没动。傅清明挑起好看的眉，等她改变心意。

“我不去！这副鬼样子，别把人吓倒了。”苏一文自我调侃，心情好了很多。傅清明了然地笑，不再勉强她。

彼时，傅清明温润如玉，苏一文尚知避嫌。

02

时间能解决一切问题。做得久了，苏一文终于上手，虽不尽人意，连她自己都不满意，但是好歹终于能活下去。

工资涨了，从最初的实习工资，一跳，再跳。一年之后，苏一文拿到手的工资，比初来时多了百分之七十。儿子的学费、生活费都是她出的。她热衷于网络购物，衣服买了一件又一件。她很满意现状。

傅清明一如既往，帮她解决问题，收拾乱摊子。她感激傅清明，心知肚明，没有傅清明，她工资涨不了那么快。

她知恩图报，每天买早餐时，主动帮傅清明带他爱吃的豆浆、油条。姐姐对妹夫好，名正言顺。有时，老板来公司，傅清明不在，也是她偷偷通风报信，让他赶紧回公司，避免挨老板骂。

时间久了，有人心里长了草。

夏季，炎阳似火，让人透不过气，多呼吸一下都费劲。他们休息。傅清明约她，她没拒绝。

两个人在小饭馆里把酒言欢。他们在情侣包间相对而坐，包间小，两个人离得很近。尽管风扇吹着，包间温度还是升高。

傅清明覆住苏一文的手，深情说道：“一文，我喜欢你。我每天都想你。”然后，在她手背上印上无比虔诚的一吻。

傅清明突如其来的表白，惊了苏一文。她抓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掩饰自己的慌乱，心里却偷偷冒出几分欢喜，他是喜欢自己的。只是，可以吗？

傅清明从座位上站起，走到苏一文面前，蹲下，把头搁在她腿上，盯着她的眼，温柔地说：“一文，不要拒绝我。”空气中弥漫着情欲的气息。

苏一文变成化石，不知作何反应。

傅清明起身，拥她入怀，终尝夙愿。

苏一文似木偶般，任他抱着、吻着、爱抚。她问自己，这是我想要的温暖吗？她，不确定。可是，她无比贪恋他的怀抱。她听到自己灵魂深处，发出一声声寂寞的叹息。

苏一文成了傅清明的情人。男女之间，婚姻之外，上了床的，谈不上谁勾引谁，无非是心存念想，一拍即合。没有谁比谁更干净，谁比谁更清高。

那晚，男欢女爱之后，他们从酒店出来，情意未散，遇到街里有人放烟花。苏一文看着漫天璀璨的烟花，偎依在身旁的傅清明，觉得千帆过尽，自己终觅得良人，刹那终定格成永恒。

03

爱情初起时，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在苏一文眼里，都是爱。

因为傅清明，她人变得积极，对工作用心许多。她不想因为自己，让她的爱人傅清明背黑锅。爱情的魔力真是巨大，足以改变一个人。

有时，傅清明欲火难耐，在办公室会趁人少时，躲开别人的目光，在她身上蹭来蹭去。她感知他的需要，笑而不语，心里更加得意。

每次在一起，都是傅清明主动邀约，男人的欲望总是来势汹汹，迫切需要释放。约好时间地点，两人避开熟人，共赴一场身体的盛宴。在床上，没有大姨姐苏一文，没有妹夫傅清明，只有男人和女人，尽享感官之欢愉。

在这场飞蛾扑火般的爱情里，苏一文一直被动接受。这样，才能减轻她的内疚感，而两人的恣意妄为，又让那仅存的内疚感彻底消失。她愈发心安理得，反正，不是自己找上他。

也许纸里包不住火，办公室的恋情很难掩藏，许是被人发现端倪，公司内一时流言四起，说傅清明对她大姨姐苏一文好。话就怕说一半，留一半，听的人回味无穷，生出许多联想。

苏一文不在乎，“清者自清”。只要没被人捉奸在床，自己就是清白的。嘴长在别人身上，爱怎么讲怎么讲，再怎么传得天花乱坠，不过捕风捉影而已。别自己吓自己。

苏一文沉醉在自己的美梦里，不肯醒来。直到她亲眼见到，傅清明怎么对别人好。

黄昏，夕阳正好。苏一文站在路口，等绿灯。她无意中往旁边一瞥，看见傅清明的车，车窗摇下，傅清明脸上羞涩的红，含情脉脉看着副驾驶的人，那人她认识，是公司新来的业务员，年轻漂亮。绿灯亮起时，她眼睁睁看着他跟别人离去，离自己越来越远。

苏一文一时天眩地转，从头凉到脚。那样的眼神她再熟悉不过，无数次，他求欢时，曾那样深情地看着自己，让自己以为是他最珍爱的宝贝，沉迷其中，不能自拔。

原来，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你若掠夺，也将被人掠夺。她以为，自己赢了傅清明的心。却没想到，只是自己的错觉。男人的劣根性，决定了他一旦得到，就弃如敝履。

每一个寂寞的夜里，苏一文习惯给自己点燃一枝烟，深深吸一口，然后喝一口江小白，不等一包烟吸完，一瓶江小白已经见了底。有烟、有酒，只是那个肯听自己说话的人，哪去了？

原来，这一场她自以为是的爱情，一如那晚一闪而过的烟花，早已经写好结局。

04

办公室的同事突然发现，苏一文对傅经理变得冷冰冰。爱心早餐没了，傅清明在办公室叫她、跟她说话，她装没听见，不接茬。

傅清明不明所以，当众又不好发作，私下发信息：“为什么不理我？”

“大骗子！你做了什么，不知道吗？”苏一文气他有了自己，还勾三搭四。

“我做什么了？”

“新来的业务员身材不错吧？你们上床了？滋味不错吧？”

“哪有的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看见你们俩了。”

“亲爱的，你误会了。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业务员，要是你不喜欢，我开了她就是。”

……

苏一文以为他只是说说，没想到第二天，那个业务员，真的没来上班。没想到傅清明能为了她，做到如此地步。

苏一文不再感动，这段感情再回不了头。

来公司之前，苏一文婚内出轨，丈夫发现后，大闹一场，人尽皆知，她丢了工作，两个人差点离婚。婚最后没离成，丈夫待她却大不如以前，不给她花钱，两个人维持着表面的形式婚姻。而她那个情人，早跑得无影无踪。她迫切需要一份工作，安身立命。

在她穷困潦倒之际，苏眉找到她，姐，你去傅清明公司吧，帮我看着他。什么样的老公，需要老婆安排眼线看着呢？不言自明。

那时，她感激苏眉，没有她，自己找不到这样一份高薪工作。当她跟傅清明在一起后，她又恨苏眉，自己的老公，不好好看着，任他胡作非为。连带着，不喜欢跟他搅在一起的自己。

她没想到，自己免疫能力那么差，心甘情愿沦陷。上班以后，她终于知道，傅清明，在公司风评极差，花心出了名，同行业间流传着太多他的爱情传说。

怪谁呢？怪她自己，她太贪心，太寂寞，太需要温暖，正好着了傅清明的道。

她终于明白，不属于自己的，再好，不要动，想，也不要想。

也许，自己应该花更多心思在工作上，自己想要的温暖，自己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