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那么一样东西值得你念念不忘

她忘不掉那句话和那朵盛开在记忆中的百合花。

有没有那么一样东西值得你念念不忘？一首歌，一件事，一个微笑，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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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周末再去福利院的时候，路过花店，想起上周覃姨说过叫我给她买一束百合。覃姨早已是年过半百的年纪，但她却不许我们叫她奶奶，她说这样太显老。

当覃姨手捧着洁白的百合，那张被岁月侵蚀过后稍显苍老的脸上浮现出宛若少女一样青涩的红晕，像是在北风呼啸的冰天雪地里饮下一杯甘醇的酒。不难想象覃姨年轻时一定是个众星捧月的美人。

覃姨拉着我的手问我，你能对我说一句：等我回来么？我有些摸不清头脑，但还是照着吩咐轻轻说了一句：等我回来。

感觉到轮椅上的覃姨身子猛颤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覃姨动情的面容。

“好，好，好……”

覃姨握着我的手，连说了三个好以后哽咽了，在三月灿烂的阳光底下她手捧鲜花，泪流满面。

生命是一段长途跋涉的路途，岁月是一条生生不息的河流横亘在路途之间，并贯穿整个始终。我们步步向前，跨过山，趟过河，轻易的我们的人生就留下了太多的痕迹，那些痕迹被自己叫做回忆，被别人叫做故事。覃姨的故事发生就发生在三十年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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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她不相信天长地久的誓言，但她相信他。

三十年以前，二十二岁的覃姨刚大学毕业，在一次晚会上遇上了在驻地部队工作的白士兵。覃姨说白士兵长得并不帅，但很精神，鹅卵石一样的脸蛋上点缀着一双清澈如同深海珍珠的眼睛。

有时候，我们总是设想自己的爱情来时应该是怎样的惊天动地，怎样的与众不同，我们又应该是怎样的悉心准备，步步为营。可当爱情真正发生的时候，却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没有任何的过度，也无需任何的准备，覃姨和白士兵很快地坠入了爱河。

那一年的春天，木讷的白士兵想送一份礼物给年轻漂亮的覃姨，可他不知道要送什么，大晚上的他傻乎乎地跑去问覃姨喜欢什么，他说:只要不是天上的月亮，能给的他都给。覃姨想了想说:那好，我想要一束百合花。

那个季节，正是百合花漫山遍野盛开的时候，但是那个年代，至少在那个小城里是没有花店的，白士兵二话不说连夜奔袭出城为覃姨摘下九十九朵野百合。部队行军雷厉风行的速度在他为爱情奋不顾身的行动中体现得淋漓尽致。覃姨说当她看见白士兵站在灯光下递给她一大束残留着泥土气息的百合花并且亲切地跟她说晚安的时候，她就明白了这辈子除了他她再也不可能爱上别人。

爱到深处自然情浓，在某个厮守缠绵的瞬间，他们彼此许下相守一生的誓言:他说这辈子非你不娶，她说这辈子非你不嫁。她不相信什么天长地久，但她相信他。

覃姨说她之所以喜欢洁白的百合花，不仅是因为百合花象征着纯洁的爱情和百年好合的完美的爱情结局，更是因为，百合恰好是她和白士兵名字里各取的一个字组成。缘分有的没的，有时候真的就是这样说不清楚道不明白。

在相恋的几年里，他们始终相敬如宾保持着纯洁的爱情，覃姨偶尔也会使使小脾气，耍耍小性子来印证白士兵对她的爱是否如他口中一样矢志不渝。白士兵也总是能够容忍她的无理取闹，包容她的一切。即使偶尔也会有争吵，但无论谁对谁错，白士兵都会主动和好。而覃姨，每一次争执的时候都想着生气得久一点，来惩罚他，让他愧疚，却总是在他递过来的一束又一束百合花面前丧失了原则，涌进了他的怀抱。

1980年，中越反击战刚开始的一段时间。举国上下都是反对越南的声音，大街上随处可见诸如:“木棉花开的地方就是越南国土”的口号，覃姨作为有志青年也愤愤不平，整天忙于加入各种反越集会之中。那时候的白士兵好像也有自己的事要忙，再加上部队各种条条框框，他们聚少离多。

那年的春天，野百合花开得格外绚烂，洁白无瑕的野百合花开原野，如一地洁白的白雪。立春过后，白士兵匆匆来找覃姨，可刚一见面还未解许久不见的相思之苦，白士兵告诉覃姨，他即将离开这里跟许多士兵一样自愿奔赴开向越南的战场。他说，自卫军正节节胜利，自卫反击战一定会取得胜利。

覃姨看着眼神坚定的白士兵，即使她心里明白答案但她还是下意识地问他能不去么，白士兵摇头，覃姨又说:就当为了我留下来好么？白士兵哽咽着摇头，把哭成泪人的覃姨搂进了怀里，他轻轻地说:对不起！

自古忠义难两全，更何况儿女私情。在国家的利益面前，他放弃了爱情。覃姨爱他，所以支持他，理解他，但也因为爱他而无法原谅他。整整一个星期她对他始终避而不见。她把自己关在屋里，整日以泪洗面。不是不想见，是她害怕离别，害怕每一次见面都将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面。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白士兵临走的夜里，已经不允许他亲自出门了，于是托人送来一束百合花。覃姨收到百合花的同时还有一封信，信上只有寥寥的四个字:等我回来。

覃姨说当她知道他要走的时候，她拼了命地想去见他，见他最后一面，她说那一刻她才知道，也许此去是永别，见面总比不见的好，因为再温习一遍他的面容在以后没他的日子里，就可以把遗忘拉得更绵长一些。可是，最终因为天气原因，承载着上百人的车队提前出发了，她最终还是没有再和他见上一面。

后来，她尝试着给白士兵写过信可是都石沉大海渺无音讯。前线的战火纷飞她看不到，他的英勇事迹她看不到，他远去的方向，高山千嶂，她望不到尽头。

一年一年，不断有人奔赴战场，不断有人伤退而归，可唯独没有他的消息。百合花，一年又一年花开了花谢，白士兵却再也没有回来。

他仿佛从她的世界彻底的消失，就像是清晨从荷叶上滚落的露珠，了无痕迹。她守着他留下的回忆，日月朝夕，企图和这些回忆度过漫长的寂寞的人生。白士兵走后，覃姨践行了她的誓言——非他不嫁，再没有爱过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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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我以为我是忘不了她，后来才明白我只是忘不了那时候傻傻的自己。

我把覃姨的故事说给胖子听的时候，胖子正吃着一大碗加了辣的螺蛳粉，胖子满嘴辣椒油，嘴唇被辣椒辣得跟涂了口红似的。他抬起头看我，眼角闪烁着淡淡的泪光，不知道是不是太辣的缘故。

胖子上高中那会儿还没有现在的体重，那时候的他还不吃辣。高二上学期班上抽签换座位，他被分到和一位贵州女孩子一桌，这个女孩喜欢吃辣喜欢到了癫狂的地步，简直无辣不欢，视辣如命。总喜欢在课间的时候买来一袋一袋加了辣的鸭脖、莲藕、海带……

当然了，乐于分享的她也会把这些辣的零食跟胖子一起分享，胖子为了搞好和新同桌的关系，硬着头皮吃了加了几层辣的零食，从此他的味蕾对于辣犹如滔滔江水、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她带他去吃各种辣美食，游走于县城的大街小巷，所谓“辣香”不怕巷子深，两人美其名曰最强“吃货二人组”。高二下学期，他们纯洁的吃货情意得到了升华。胖子鼓起勇气，用一句我带你吃遍天下的豪言壮语赢得了女孩的点头，开始了属于他们的青涩的校园恋情。

紧接着是压抑沉闷的高三，整个高三是一片灰暗，但因为有彼此的陪伴他们硬生生活出了最美的颜色。高考，胖子稳定发挥考了外省的一本大学，而女孩也一样稳定发挥，刚过二本线，女孩执意要和胖子填一个城市，但没有被录取，最后选择本省的一所专科学校。

并不是他们不相信异地恋，只是他们都对自己的未来充满了迷惑。胖子说我们彼此相爱，我们想坚强的走下去，可我们都不知道将来在哪里，可无论将来在哪里，我们都还没想好怎样带对方一起前行。所以，他们选择了分手。

分手的时候，两人都很难过，都念念不忘地说我会永远记得你。胖子到大学后总共交了三任女朋友，胖子说那个女孩大学读到一半怀孕了就休学回家结婚生孩子了，结婚的时候还给他发了请帖，胖子很有骨气的拒绝了。所以你看，有时候誓言这种东西也不怪人们不相信它，总是两个人在一起时才叫誓言，分开了就什么也不是。

可是胖子无论和谁在一起，依然改不了吃辣的习惯。他说你知道么，我以为我忘不了她，可后来我才发现我只是忘不掉那时候傻傻的自己。他依然穿梭着大街小巷，无辣不欢。胖子说每每吃着辣椒，他都会想起她，想起那个曾经带他吃辣椒的女孩。即使他已经不再爱她，即使对她的感情淡得一丝不剩，即使他想起她时都记不清楚她的脸只剩下了不完全的轮廓。

但或许，真正让他无法忘怀的是他那段逝去的青春。毕竟曾经的我们都那么单纯的用力的爱过一个人。

《从你的全世界路过》里说:“一个人的记忆就是座城市，时间腐蚀着一切建筑，把高楼和道路全部沙化。”爱情千回百转，不露声色，不着痕迹。我们依然守着回忆，守着那些逝去的爱情和青春年少。这是多少时间也无法腐蚀的东西。在这条路过沙城的道路上，我们一往无前，我们泪流满面，我们禹禹独行，步步回头。一首歌，一件事，一个微笑，一句话有时候都值得我们念念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