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和颐书海
快门的声音在白雪茫茫的街道上异常清晰,初升的朝阳带着一层橘色染上天空的一端、以及这白雪覆盖的世界。
棒棒糖在嘴里轻轻滑过舌尖,草莓的甜味压下了他想抽烟的想法。墨萧竹在废弃楼盯着对面办公楼半天,架设好的专业相机被安装了远距离镜头,画面定位在某个看起来相当宽敞的办公室。
“啧,又是这种垃圾。”刚瞄到一眼镜头,墨萧竹就烦躁。都听说这种人模人样的有妇之夫有偷吃的行为,但每次实际上看见了还是打从心底恶心的。
他读过一篇心理学的论文,对内容里的一句话相当印象深刻。一个人在其他人身上看到的所有讨厌的素质,其实都是自己有着的。
不知道为什么,白海棠的脸庞闪过他的脑海。
原来,他是个这么恶心的人吗?
摇摇头甩开了这个想法,他现在正在工作,必须大气十二分专注才行。
嗒、嗒、嗒……
一个声音缓缓地由远而近,从他身后十几步远的逃生梯里传出。墨萧竹在来这个地方以前勘察过现场,按理来说不应该会有人在这里走动的,除他以外。
身体背对着相机,一只手按着遥控“咔嚓”几声,制造出他在专注偷拍的假象;另一只手按在腰后的枪支上,只要来人不是什么保安,就怼了它。
“墨萧竹,业内人称墨瞳。你可以收起你的枪,好好拍你的照片。”
先闻其声,不见其人。
墨萧竹认得这个声音。
是白海棠在白家养的宠物,具体点说,那就是保镖之类的东西。
当年白海棠自杀未遂,入院之后昏迷不醒,第一个来堵他的不是白家的任何一个人,而是这个保镖。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个保镖的搜索能力高于常人,不然把白海棠当宝贝的几个白家大咖不可能坐的住。
“冯夭,你要什么?”
“小三爷打了个电话回家,跟二爷说今天遇到个怪人。二爷让我来看看是不是你。”
“那你见到了,我在工作,别打扰我争饭钱。”
“糖醋炸虾球和清炒苦瓜,小三爷平时不煮饭的。饭煲里的米饭不是软烂的,显然也不是小三爷给弄的。他还说了,白T恤、黑皮夹克、有点破的牛仔裤和红色耐克跑鞋。”
正是他现在穿的这身。
墨萧竹汗颜,白海棠刚打了个电话回家就马上把他揪出来了,冯夭还是人么?怕不是雷达成精吧?
“所以你要干嘛?”
“没想干嘛。你再不多拍几张怕不是一半的钱都收不到了。”
“艹!”
冯夭一袭整齐的两套件西装,西装外套里是枪套,两把沙漠之鹰紧贴着他的测肋。只要小三爷同意,他随时可以掏枪崩了眼前这个地痞流氓。
可是小三爷不同意。
人命不是粪土。
如果不是因为墨萧竹,小三爷也不会失忆,二爷也不用日夜操劳着老爷留下的事业。白家还是会好好的。
打了人一棒子再给糖,说的就是墨萧竹。
一次次地伤小三爷,而后又一次次地哄他开心,分分合合好多次。最后墨萧竹越线了,虽说是酒后乱言,但他亲口提了分手,还当着小三爷的面跟一群女人搂搂抱抱的。
小三爷再善良也忍不下去了,可杀了墨萧竹他又下不去手,只好对自己下手了。
冯夭眼底尽是杀意覆雨翻云,却无法从肢体语言判断出他的内心波动。
“啧……委托人自己上去搞事了。”
墨萧竹还在看着镜头,全然忽视了芒刺在后的杀人视线。
“饭碗没了?”
“饿一个星期吧,如果期间没有委托的话就靠便利店的小小薪水过日子了。怎么,当保镖应该不明白这种艰辛吧?”墨萧竹咬碎了嘴里的棒棒糖,冯夭才发觉原来他嘴里叼着的不是没点着的香烟。
“二爷让我来传话,有工作可以安排给你。”
“……杀人放火的事情违法的。”
“偷别人公寓钥匙和私闯民宅也是违法的。”
“……艹!”
冯夭挑眉,从外套内袋里拿出了一封信递给墨萧竹。后者结果信封的时候掂量了一下,有点厚重,不似一般信件。拆了信封一看,里面是一张单程机票、一本护照、一把串着毛茸茸挂饰的钥匙和一封信。机票飞往德国,护照印着“墨瞳”的基本资料,信里只说了一句话。
[干掉蔡余东,才来见海棠。]
墨萧竹一抬头,黑洞洞的枪口近在眼前。
“接还是不接。”
“不接你开枪啊?”
枪口一偏,冯夭居然让子弹擦着他脸颊飞过!
“我接!我接行了吧!”
冯夭伸手把墨萧竹一提起来,顺手收拾了他的相机和架设,二话不说王来的路上走。墨萧竹摸了一下脸上火辣辣的地方,几滴血在指尖,心底粗话满天飞。他被冯夭领着到了一间没什么人的咖啡厅,一路上他俩相距不到二十步远。远了,冯夭会停下脚步等他,近了墨萧竹会故意放慢脚步保持一个他觉得安全的距离。
沙漠之鹰的射程大约是500米的距离,但谁知道冯夭的枪技如何?他不是没有看过枪技特别好的人,就算是他自称“墨瞳”时候认识的那些人里面,一千个里面也难得会有那么一个把手枪当狙击枪使的。他就那个“一个”。
“墨瞳”这个名字是这个区的有名的枪手,取这个瞳字不仅仅是因为他的相机拍出来的照片好,委托金收得高,同时也是因为他的眼睛也是相当的好。普通人站在茫茫人海里跟踪一个人,说不定视野一没了人就搞丢了,可墨萧竹却能够像只老鹰一样把人从那茫茫人海中揪出来,而且那个人还不知道自己身处危险当中。
墨萧竹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他是个天生的狩猎者,狩猎的猎物很难不拆中他精心设下的陷阱。除非被人可以搞砸了,就像刚才那样。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冯夭,均衡的身段,单手能把六十公斤重的成年男子提起来,枪法强弱未知,性格未知,弱点未知。他对冯夭的了解太少了,就像他对白海棠的了解那样,少得可怜。
每每想起白海棠,心底就翻腾起一种非常不舒服的感觉。
跟在冯夭身后走进咖啡厅的时候,墨萧竹心里的警铃就悄悄作响。他们两人走到二楼一个宽敞的空中花园里。
白霖就坐在花园中央,品着咖啡。墨萧竹鼻子嗅嗅,是蓝山。
“二爷,按你吩咐的把人带来了。”
枪声赫然响起。
墨萧竹一顿,低头看了眼染上红色的白T恤,模糊的视线只来得及看清那双比深渊更黑的双眼,就仰面倒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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