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形生命,不管以何种形式存在,往往流露出这样的特质,就像一个人,无论长相普通还是美丽,都用身体这张精巧的面具,将复杂的内里隐藏起来。
看上去,我们好像用身体阻隔了万物与世界。而包裹身体的皮肤,也就此成为了自我的边界---皮肤包住的血肉经络,被命名为‘’内‘’;而表皮外的一切,被称之为‘’外‘’。
围绕这一基调,内在与外在因此而被生生确定下来,使得它们就好比从一整块蛋糕上切下来的两块小可爱,不得不划江而治、各自经营。
如此一来,我们认定自己这具身体是‘’我‘’,而将另一具或其他的身体当成了‘’你(们)‘’。有意思的是,每具身体在被命名的过程当中,无一例外地,都被贴上了便于识别的标签---各自的名字,当然辩识的途径还有很多,比如性格,比如长相,再比如肤色,反正就是不一而足吧。
更为有趣的是,凡是我们的身外之物,统统都被归入了‘’外‘’的范畴,以此区分和强调内与外的差别,同时固化日益牢靠的分界线。
而因着皮肤的间隔,人与人、人与物之间,则逐渐形成了人心隔肚皮的防备,进而更将此举发展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就如俗语所讲:‘’防人之心不可无‘’的观念,大约就是这样演变而来的。
正因为认定自己是独立的个体,虽然明知它那变幻莫测的特性,我们却还是毫不犹豫地将自身的幸福和快乐,建立在这不稳定的基石之上,企图徜徉于这无常的海洋,无忧无虑,心想事成。
然而,事与愿违的是,尽管终生执着于幸福的观念(认为幸福应该以某种形式出现),此生我们还是难免会经历担忧和恐惧---比如害怕失去财富,比如忧虑儿女,再比如无缘无故的哀伤等等。
而伴随着这些情绪而生的,还有诸如‘’我比你好‘’的优越感,‘’我不如你‘’的自卑感,以及‘’我和你差不多‘’的同等感等反应,所带来的觉知和感受。
总而言之,当内与外的界限被确立之际,不管其是否真实存在,可以肯定的是,由此而产生的二元对立,已注定进入到了日常的方方面面,使生活和工作无可避免地充斥着冲突与争议。
此外,从表征上来看,就连我们自己的情绪和言行,也时常透露出由此对立而生出的矛盾---忽尔低落,忽尔激昂;忽尔出口伤人,忽尔甜言蜜语;今天想做生意,明天想当职业经理人。凡此种种的前后相异,好像一天一个想法,一会儿一个主张,实难有规律可循。
事实上,我们早已忘记,身体和外在的一切相依相联的本质。貌似也鲜少人忆起,单打独斗的戏码从来都只在屏幕上演绎,真实的情况却是万物相关,从未分离。
既便从物质身体的层面来讲,也不难体会到这一点。
举个例子来讲,每逢家人心情欠佳,不管是何原因造成的,往往在他们开口之前,我们就能心知肚明。按理说,家人和我们各有各的身体,倘若果真各自独立存在,应该不知道才是。可实际情况恰恰与此相反,我们往往都能确切感知到对方的情绪,鲜少例外。
其实,我们并不是形单影只地行走在这个世界,他人就在身边,例如父母、朋友,虽然身体看似成为了内外的分界线,但若能尽可能地弥合我的世界与对方世界之间的差别---尽管这种差别是人为制造出来的,也不斥为自己、为社会的整体合谐做出了贡献。
从本质上来讲,‘’我‘’和‘’你‘’的关系就像一面镜子。我们在彼此交集之时,镜子里照出的,不光有我的,还包括了你的想法和心意。透过你的眼睛,我看到了真实,不论此时你的身体在做什么,脸上挂着何种表情。
由于关系的双方是两个具体而分立的人或事物,所以我们要为自己所说或所做的事情负责,而不能责备他人。
而在互动的过程中,除了说话,还需聆听,双方的意见在此间碰撞、融合,既而更新,形成统一或有分歧的新点子。通过这种方式,双方彼此吐露心意,使我们得以更深入地认识彼此。正因你出现在我的际遇中,我才有机会了解我自己,进而更加了解到你。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你‘’的关系同时也是对称的。而做为关系的主客方,二者实乃一体的两个面向,根底里原本就是统一完整的。不同之处只在于特定场合下,各自扮演的角色相异罢了,实在没有本质上的差异。
可以说,在我们进入他人的视野之前,他人就已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每逢因缘际会的契机到来,‘’我‘’和‘’你‘’就会相遇。而契机来源于思维中的想法和念头,因此我们创造了自己的命运---其实就是创造了无数种与自己身体以外的关系。
圣贤曾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因为无论施者或受者是‘’我‘’还是‘’你‘’,影响到的都是两者的本源,即一体。
因此,以我知彼,在我看来,无非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一说法的浓缩版。虽然,不拘在任何情况下,‘’我‘’和‘’你‘’的关系表面上看起来,总是多样而变化的,但若是透过现象看到本质,貌似也就能揭开繁复表象的神秘面纱,使真相得以大白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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