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落十里，万物众生

鲸落十里，万物众生

我曾许下诺言，我要拥有像虎鲸般的力量和地位守护你。

你是海，我便是鲸。

一念成山，一念成河，鲸落十里，万物众生。

1

叶鲸，二十四岁，孤儿院出生，十一岁那年被领养，同年，他的养父母生下一位女孩。只可惜，命运弄人，在他十八岁那年，父母出了意外，双双离世，仅有的一点家当也被爷爷奶奶以抚养妹妹的名义据为己有。

所谓净身出户，其实对于叶鲸来说，并没有感到太过愤怒，父母的七年养育之恩，对此他已然感激不尽。

天水市是他出生的地方，当初从家里出来，他并没有待在自己后来所生活的那座三线城市，而是直接选择一头闯进这座繁华富饶的都市里。

因为这里，一直都有他的一个心愿，一个他曾，郑重许下的诺言。

天盛是一所横跨多种领域的上市巨鳄，集团下更是拥有众多子公司。

天水，天盛集团总公司内。

“你好，我是叶鲸，我今天是来面试的。”

公司人事部，叶鲸无奈的瞥了一眼正在审阅自己简历的人事主管。

“文化程度怎么才是高中？是谁通知你来面试的？”人事主管是个油腻中年人，他坐着老板椅上随手一扔简历，不耐道“你不会是搞错了吧？”

“没有，是人事部的张姐，之前我在她经常去的那家餐厅工作，一来二回也就熟络了，她看我挺能吃苦就说以后给我一个面试的机会。”

叶鲸表面虽然一副胸有成竹的神色，其实心里早已打起了鼓儿，这话自然是参杂了不少水分，只因这是那位张姐在醉酒状态下说过的话。

昨天在电话里因为碍不下面子，只得给叶鲸一个机会。

而正当叶鲸思考怎么应付接下来的局面时，突然办公室门被一人急急推开。

“主管，小姐来了，说是要在总公司历练，各部门领导已经去迎接了。”

“什么？小姐竟然提前从国外回来了？”

“我这就去。”边说着，一边慌忙的理了理衣服，临走时还不忘呵斥一声“你先回去，明天再说。”

叶鲸见此暗暗鄙视，不过脸上还是很自然的应道“好的，谢谢主管。”

江盛作为天盛集团懂事长，只可惜豪门双凤，长女江秋水是贵族圈内出了名的美女，更何况目前就读于世界排名前十的名校，先不论其他，单单只是一个江家大小姐这个头衔，就可以让无数人望而却步，如果再加上她傲视同龄的才华和倾世的容颜，那么大多人就只能选择仰望了。

江秋水，这个似乎连上天都眷顾的姑娘，她一身简约正装，披卷长发像一条黑色瀑布，淡妆轻抹的容颜上有着仿佛天然的妩媚。

叶鲸伫立在大厅的的一角，透过重重人群，看到了那个宛如被众星捧月中的天之骄女，虽然仅仅只是一个侧影。

叶鲸原本就已经过了青涩年华，外加上这些年饱经风霜的历练，早已把他的性子磨砺的稳重平静。

对于美女他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在心底淡淡呢喃了一声。

“我竟然对她有些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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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二天，叶鲸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内容简单明了，你被录取了。

对于社会阅历已极为丰富的他而言，在听到这个消息时并没有太过激动，简单收拾一番后，叶鲸准时报道。

以下是他第二天与人事部主管的对话。

“你干过三年销售？”

“是的。”

“成绩怎么样？”

“一直居于前三。”

“那为什么离开？”

“因为…那不是我想待的地方。”

末了，叶鲸还是没有说出心里那个潜藏已久的理由。

因为在这座城市一直都有他的一份牵挂，亦或者是一种莫名的习惯。

“小姐昨天在会议上建议我们人事部大力发觉并重用拥有丰富社会经验的人，你很幸运。“

叶鲸闻言淡然一笑，没有再接话。

“好了，你去业务部，试用期为一个月，如果没什么成绩，你就可以滚蛋了。”

说罢，主管嫌弃的摆了摆手，显然对叶鲸这种没什么学历的人很是厌恶。

叶鲸见此也不恼，事实上，他对于自己能够被应聘还是很惊讶的，这样的大公司怎么可能会录取他这样一个几乎文盲学历的人？

意料之中的天天跑腿，就这样，叶鲸凭借丰富的社会阅历和沉稳的性格，顺利熬过第一个月，成为天盛总公司内的一名正式员工。

一天，他正在办公室里认真的翻看客户资料。

“小桃，你说小姐…总经理这时候来公司历练，难道懂事长是打算培养她当天盛接班人？”

“不知道哎，总经理那般优秀的人，可惜偏偏生了个女儿身，除非她终生不嫁，否则……”

“江家二小姐刁蛮任性，只知花天酒地，而总经理性子不仅外柔内强，容貌更是倾国倾城，每次看到她，我都有种自行惭秽感。”

“谁说不是呢，都是一个母亲生的，怎么差距怎么大呢？”

“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业务部里另外一名同事闻言神秘的笑了笑，随即压低自己的声音说道“这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了，总经理其实是懂事长领养来的。”

“什么？”

办公室里的几人包括叶鲸皆都猛的抬头，嘴巴几乎都张成了o形。

李涛似乎颇为喜欢这种感觉，他得意的笑了笑，正当他再次八卦时，办公室里突然传出一声斥责：

“李涛，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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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这声过后，所有人都寒蝉若禁的低下头。叶鲸初来乍到也不好插嘴，更何况这些天天经常外出跑业务，还与同事不怎么熟悉，便是连自己的名字他都未曾主动说起。

因为这个世间唯有两个人知道他名字的真正含义。

“熟悉？领养？”

叶鲸低下头细细咀嚼着这四个字，嘴角渐渐露出一丝不知何意的笑意。

总经理与普通员工的差距就像是夜空上的星星与皓月。

原本，以叶鲸的性子从来就不是一个争强好胜亦或者颇具野心的人，相较在经历几年颠簸的生活后，他只求安安稳稳。

直到那个人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他平淡生活的想法。

那个男人，眸光不带半点起伏，泠漠而坚硬的五官华美而又单板，骨子里透出的一股子寒劲让人忍不住退避三尺。

两鬓发白却依然不影响他那霸气的气场——天盛集团懂事长江盛。

也就是江秋水的父亲。

也就是这个人，在那年秋天亲手从他身边带走了她，带走了叶鲸童年时期的所有记忆，也带走了他全部的思念。

命运就是这般奇妙，当叶鲸在看到那个男人时，他那双已然饱经风霜的眼眸终于露出丝丝精光。

江家，江盛，江秋水吗？

叶鲸远远看着大厅内那被人群簇拥在中心的两个人，那是一对儿遥不可及的父女。

他紧紧的盯着，死死的握着拳。

“喂，兄弟，懂事长过去了，我们可以走了。”

闻言，叶鲸默默转身，双拳也渐渐舒展，说话的人似乎让他在瞬间明白了一个道理。

“对了，这次咱们一起出差，我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是李涛，你叫？”

“我叫叶…落！”说罢，叶鲸深深呼了一口气，放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在最后一刹那，叶鲸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很多画面，其实就连他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把鲸字改成落字。

大概是，没有海何来的鲸？

最终，叶鲸在心底这样安慰自己。

“叶落？你这名字取的好伤感啊，哈哈！”李涛是个出了名的大嘴炮，出差的路上，二人渐渐熟络后，便随意调侃起叶鲸。

“呵呵，叶子虽终有一落，但来年必将会重新焕发。”

“不错不错。”李涛一拍大腿，笑了几声，随即一阵挤眉弄眼后，又道“那常青树的叶子怎么说，那落掉就是落掉喽。”

“枝条在，便是希望！”

“那遇到天灾人祸，整棵树都折断了，那你这片叶子又该何去何从。”

叶鲸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对李涛这种抬杠式的问法颇为无奈，他想也不想的回道“万物众生皆有灵性，蒲公英的结局不就是牺牲自己，成全它人吗？”

“那你只是一片叶子哟！就算滋润大地，也轮不到你吧。”

“我…”叶鲸摇了摇头，一旁的李涛见此顿时大笑起来，他得意道“怎么样，回答不上来了吧。”

“叶鲸，叶落，是啊，鲸落之后，那又该是一番什么结局？”

这一刻的叶鲸蓦然抬头眺望远方，丝毫不理会一旁正处在疑惑中的李涛。

因为他知道，那个方向是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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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那之后，叶鲸没有再看到总经理江秋水，他沉浸在自己的事业中，无数次的努力，无数次的忍辱，叶鲸终于在年度业务评比中，以第一的成绩拿下主管这个职位。

公司出现人才，自然会得到高层的注意。

年会上，叶鲸登台领奖时，他看到江秋水以总经理的身份登台作汇报总结。

说的什么话已经不重要了，叶鲸只感觉江秋水的目光频频投向他这里，这倒不是他自恋，那个似陈相识的感觉，他在第一次见到她时就已经深有感触。

他很清楚，江秋水看自己的目的以及动机。

末了，江秋水直接宣布岗位调动，当宣布到叶落时，叶鲸注意到，她正低头深深凝视着...…凝视着名单上的两个大字——叶落。

年会完毕，便是会餐，当然什么圈子自然找什么圈子。

刚刚被提拔为主管的叶鲸不上不下，这时候的他处境相当尴尬，若是以往，他绝不会这般犹豫，但既然选择了，他自然得遵守职场规矩。

刚好在他犹豫时，一个油腻中年人笑呵呵的有来与他打招呼，正是人事部主管。

“小落，没想到你还真是匹黑马，托你福，我也被提拔了。哈哈！”

他热情的拉拢着叶鲸，“跟我走吧，别在这里待了，这已经不适合你了。”

那一桌上，叶鲸没想到会再次看到江秋水，那个无数光环加身的天之骄女，没有任何居高临下，酒桌上，她微微喝着红酒，动作优雅动人，再看到叶鲸来时，她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反到温柔的笑了笑，说是公司高层很在意你，希望你更加努力。

人事部主管显然也知道总经理的脾性，才敢把叶鲸带来，他笑着和众人打招呼，仿佛是在炫耀一般。

酒过三巡，人事部主管搂着叶鲸的脖子一个劲的劝酒，嘴上还不时说着一些醉话。

江秋水眼看众人已然进入状态，便微笑着起身告辞。

而在她离门的那一刻，主管不知抽了什么疯，突然嗷叫道“小落啊，我记得你不是叫这个名儿啊，怎么突然换了？”

叶鲸闻言暗暗一惊，不觉把目光投向江秋水的背影上，他清楚的感觉到她的身子似乎略微停顿了一下。

“我记得，小时候你不叫这个名字啊。”

没等气氛突然安静，主管又是一句话直接引的众人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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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江秋水离去了，她坐在车内，女司机轻声询问道“小姐，要回家吗？”

“不，我们去公司！”

昏暗的灯光下，江秋水坐在人事部办公室里，桌子上有一张薄薄的纸。

视线拉近，借助微弱的亮光，可以看到是一份简历单。

她纤细柔软的手一直在轻轻摩擦着纸上那张明显还很稚嫩的照片。

叶鲸——。

当这个名字垂直落于江秋水的心尖上，撞击之后所产生的化学反应里，她竟惊讶的发现自己只剩下一份满足欲。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记着这个字，而正是这样一个平平常常的字却是成为了她多年来努力向上的力量。

江秋水用食指在桌子不断重复写着一个字，她的动作极为娴熟，似乎每一笔每一划都似浅则深的刻进了她的心脏。

伴随着她的书写，江秋水脑海最深处的记忆也如潮水般涌来。

…………

“什么？”

“你说总经理早已有了婚约？”

“那不废话吗？总经理这么优秀，哪是一般凡夫俗子能配得上的。”

天水桥上，叶鲸双手插兜立在桥杆旁，他迎着风，一直远眺着东方。

沉默的脸颊上无悲无喜，他的目光充满幽邃以及深沉。

灯光下他那孤单的影子被拉的无限之长，他慢慢点燃一支烟，就这样在烟雾缭绕中，他的思绪渐渐被拉向那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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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哥哥，快看，它好漂亮啊！”

天水市中心最大的一座地下水世界游览馆里，小女望爬在那层厚厚的玻璃外，眼神希冀的看着里面那个神奇的世界。

各式各类的鱼类似乎正在彼此嬉戏，偶尔有几只奇形怪状的小鱼抵在玻璃上也好奇的打量着外面那个对于它们同样神奇的世界。

当然，小女孩可能不知道，鱼的记忆只有七秒，大概在七秒过后，这些之前还在和她凝望的小鱼就会忘了她吧。

“呀，这是什么鱼啊，个头怎么这么大，好凶啊！”小女孩突然惊呼一声，柔弱的身体不觉向后退后几步，同时探出小手试图抓住旁边一位明显比她高出一头的男孩。

“那是虎鲸，是鲸鱼中的一种，刚才不是有人给你介绍了嘛，你这小脑袋里成天都在想什么啊。”男孩用一种大人的语气训斥着，身子却是自然挡在小女孩身前。

“虎鲸是海上霸主，几乎没有天敌。”边说着，男孩的目光透过窗户紧紧盯着里面那条凶恶的虎鲸，年少的面孔上竟露出一副不符年龄的冷静。

也就是在这一天，男孩在心底对自己默默发出了一道誓言。

“好了，孩子们，今天的游览到此为止。”

不一会，一群十来岁左右的孩子排起有序的长队，一个接一个离场，工作人员和阿妈在其中大声的呵斥着，少年之龄难免会出现几个顽皮的小鬼。

小女孩便是其中一位，她吵闹着还想多看几眼，旁边的男孩见状只得拉着她偷偷混在人群里一直在插队，当然，这个插队是往后插，因为晚些离场，便可以多看几眼那奇异的水世界。

很快，阿妈发现了异常，她对着二人不奈的呵斥了几声，小女孩顿时吓的直缩小脑袋，而男孩则选择无视，更是直接拉着她跑到队伍的最后方。

“别怕，有我。”男孩说罢，松开了女孩的小手。

“哥哥，有你真好。”女孩回头痴迷的望着玻璃内的美景，男孩闻言，眼神亮起一道坚定，随即继续保持着沉默。

过了片刻，女孩喃喃低语道：“我们这些孤儿不能决定自己的姓，却可以决定自己名。对了，哥哥，你想好你自己的名字了吗？”

男孩听候微顿片刻，随即低低道，“想好了，单名一个鲸字。”说罢，他同样回头再次紧紧盯着水里那条正在水中肆虐中的虎鲸。

“嗯~我也想好了，海真的好美，以后我的名字里一定要带个海字。”

男孩闻声，消瘦的身子略微一顿，接着神色复杂的摸了摸女孩的小脑袋低喃道：“我是鲸，你是海。”

“对啊 ，这样我和哥哥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小女孩一直紧紧盯着玻璃内的蓝色世界，嘴角露出甜甜的笑容，但这份纯真的笑容却在踏出门的最后一刻化为乌有了。

因为，她知道，这是她自己和哥哥最后一次在一起了。

尽管两人没有明说，但却互相为彼此留下了生命中最珍贵的印记。

大海与鲸鱼。

那一年，十一岁的男孩站在孤儿院门口，看着女孩一步三回头的随着一男一女上了一辆轿车。

很多年以后的男孩都忘不掉女孩那双至纯的双眼，随着时间的推移，在记忆的最深处，男孩的脑海里还时常涌现出女孩那一双清丽明眸。

男孩只记得，那一天是深秋，他穿着单薄的衣服，到了最后只感觉浑身的凉意不断，怎么也祛除不了，那之后，男孩便大病了一场，再然后，他与她便彻底断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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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叮铃铃”

一阵悦耳的铃声打断了江秋水的回忆，她怔怔的看着手机，嘴角的笑容一点一点收敛起来。

“喂？秋水啊，今天你们公司年会聚餐，你没喝酒吧？有点担心你，用不用我去接你？”

这是一连串亲切的关心，可江秋水的脸色却提不起丝毫感觉，反而有些苍白无力。

“嗯，我回公司拿些资料，小丽会送我回去。”

“这样啊，这种小事你下次你直接告诉我就好了，省的你还绕路去公司！”

“没事，那就先这样吧。”

“好吧，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江秋水挂断电话略显疲倦的靠在椅子上，她的柳眉深深蹙起，很久很久之后……她突然仰起身子释然一笑。

“没了海，也没了鲸。”

“那就让它都过去了吧。”这是江秋水和叶鲸在同一刻不同的地方内心闪过的话语。

不久之后，天盛与恒都强强联合的消息便传了出来，总经理江秋水自然暂时离开了公司，说是筹备婚礼。

新郎，新娘自然都是贵族圈的名人。

尤其男方恒都懂事长的独子——恒哲。博士后，翩翩公子，三代名门，同样无数光环，一模一样的出色。

对此，双方家人都极为满意，唯有一人极力反对，那就是江秋水的妹妹，江雅。

她嫉妒，她怨恨，在看到自己的姐夫是那般优秀之后，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她在家族晚宴上大肆指责自己的父母和自己的姐姐，大骂江秋水是借着她们家才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只是，她一个人的发言很快便淹没在众人的口水里。

这自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任谁也没当真，江秋水自己更是早已看淡，自江雅懂事以来从未喊过自己一声姐姐，平时遇到更是怨语相加。

熟不知，正是因为众人的不在乎和鄙夷让江雅变的更为疯狂，她不在满足言语侮辱，而是选择更加直接的报复。

江家给予江秋水的，她要统统收回。

婚礼如火如荼的筹备着，而叶鲸则默默的计算着自己辞职的日期。

那之后，他才明白，很多年前的一份心愿和寄托，到了最后只需仅仅一眼便可满足。

原来再确定你一切安好后，内心里那座万载不化的冰山会在顷刻间崩塌融化，化为乌有。

终于，在一天夜里，叶鲸蜷缩在没有灯光的沙发上。

他翻看着那些陌生人给他回复的信息，有辱骂的，有安慰的，也有嘲笑的。

直到，他看到一句话。

那些曾经的刻苦铭心，终究化作一缕风消散这天地间。

这么多年，他从未和任何人透露过，他一直都有个习惯，一个给陌生人发送信息的习惯。

默默放下手机，叶鲸最终打消了给江秋水发信息的想法。接着，他把辞职信和一份请帖整理好放在一起。

而正当他入睡时，手机突然传来一声震动，是一条信息，一条只有一串电话号码所发来的信息，信息只有一句话。

“秋天的海是真的美，一起走走吧！”

天水市东面临着大海，那里只有一条沿海公路，这些年来，叶鲸经常独自去那里观海，他几乎可以闭着眼寻到那里。

夜凉似水，海幽如梦。

一道美如画的丽影俏立在海滩边，二人再次见面，并没有发生叶鲸曾幻想无数次的激动情景。

叶鲸走前与江秋水并排站在一起，显的极为平静。

“为什么改名叶落？”江秋水没有转身，她的目光一直在看着大海。

叶鲸沉默着，没有接话。不过却在接下来的几秒钟内，让他认识了一个饱含诗意的名字——鲸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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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鲸鱼在海洋中死去，它的尸体会缓慢沉入海底，这样一座鲸鱼的尸体可以供养一套以分解者为主的循环系统长大百年，这是它留给大海最后的温柔。”

江秋水轻轻解释完毕，随后，她第一次把目光落在叶鲸身上。

良久，叶鲸神色复杂的叹了口气道“没了海，自然也没了鲸。”

“所以，这就是你改名的原因吗？”

正当叶鲸再次说话上，江秋水却是优雅一转身

“陪我走走吧，我们谁也不要再说话。”

在最后的记忆中，叶鲸只是记得后来的她穿着一身蓝色连衣裙，她赤着玉足轻踏在还留有余温的沙滩上。

伴随着一声急急的刹车和一声重重落水声后……

谁都没想到，幽静的沿海公路上会迎面袭来一辆卡车。

在最后一刻，江秋水毫不犹豫的把车开进了海里。

她大概是认为，海才是她最终的归宿。

而在最后的最后，叶鲸同样毫不犹豫的一头撞开玻璃，就像凶猛的虎鲸在捕猎一样，张开血盆大口，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