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菩拉
有天,袁琳神秘兮兮地告诉了杨熠光一件事情,是关于李青青的。
“阿光,有件事我想问问你,是关于李姐的。”袁琳欲言又止,有些犹豫不决。
“什么事?说来听听吧。”杨熠光颇有兴趣。
“那个……你知道李姐有个叫CAL的客户吗?法国的。”
杨熠光第一反应是广原和李青青并没有这个客户,但又觉得这名称好像在哪儿听过。到底在哪里听到过呢?她想了一阵,没有头绪。
“李姐客户的公司名称里,应该没有C开头的。怎么了?”
“哦,没有啊?我昨天帮她找资料时,见到一份出给这个客户的箱单,不过不是我们广原公司的抬头,就想问问……”
“不是广原的抬头,那是什么?”
“好像叫什么……宁波海兴贸易。对,是个宁波的公司。”袁琳肯定地说。
在听到宁波海兴的那一瞬间,杨熠光脑海里电光一闪,记忆顿时回到了一年前。那是在她刚来广原没多久,还初当李青青助理的时候。有天她在李青青忘记锁屏的电脑里,看见一份打开着的合同文档,就是宁波海兴和CAL签的合同。她还问李青青,要不要帮她处理后续的单子。记得当时李青青很生气,说她不该乱动别人的东西。她说那是个新客户,订单还未敲定,先不要声张。后来关于那个客户的事,就再没什么后续了。
过了那么长时间,杨熠光也早已忘记了这事。现在突然听袁琳提起,倒生了一些疑问。那个宁波海兴贸易,跟李青青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它明显不是广原的子公司或者分支,这点杨熠光是清楚的。广原对外签合同和出具单据的公司抬头,从未曾变更过。
既然跟广原没关系,那它就是另一家独立存在的贸易公司。李青青跟它有什么关联呢?还有那个CAL,既然不是广原的客户,那就是宁波海兴的客户,这是显而易见的。
“箱单上的日期是什么时候?”杨熠光问。
“大概是上个月的。”
这个时间也让杨熠光疑问重重,日期真新鲜啊,应该是近期才走的货。前后相隔了一年,自己和袁琳都碰巧在李青青那儿见过关于宁波海兴和CAL的资料,那肯定不是巧合。这说明了什么呢?是不是李青青在广原上班的同时,还在做着些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杨熠光不愿意往深里去想。她是那么佩服和尊敬李青青,一直把她当做工作上的偶像和自己的师父。她害怕自己的胡乱猜想得到证实,颠覆了对李青青的认知。
“李姐她……不会在飞单吧?”倒是袁琳口无遮拦地说出了杨熠光的担心。
外销员飞单,俗话又称吃里扒外,是所有外贸公司老板心里的痛。外销员利用公司已有的资源,把客户或者订单转移出去,自己从中赚取高额利润或差价。
那是一个低投入高回报,同时也是高风险的投机行为。如果被公司查到,轻者被处罚和开除,重者是要坐牢的,相当于经济犯罪。但因飞单的利润颇丰,到手的远远高于公司开的工资和提成,还是有太多胆大的外销员为了利益,去铤而走险的。尤其是在那些对客户管控不严的小型公司里,经验丰富的外销老手更是容易得手。
杨熠光对这些是有所了解的,她在刘宇亮那里听说过不少这方面的业内传闻,据说各个贸易公司里都有,屡禁不绝。差不多可以这样来形容,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外贸飞单的江湖。只不过一些倒霉的外销员,做上一两单可能就被发现了。而惯犯呢,倒可能始终深藏不露,直到积累了大量资源和第一桶金,最后自己出去做SOHO,或者另起炉灶开外贸公司当老板了。
杨熠光一直是把这些当做八卦来听的,为此她还授予了刘宇亮一个响亮的称号,叫“百事通”。但她来广原一年,并未听说广原曾经有什么人,在做这样的事。
“一个箱单不能说明什么。我想李姐不是那样的人。”杨熠光忙替李青青辩解,然后又叮嘱了一句,“先别跟别人说,有机会我去问问李姐。”
李青青像往常一样,下班后在小区边上的小花园里走了走,等稍坐片刻后,再起身上楼回家。
这是一天里仅有的一点个人时间,李青青很珍惜,哪怕只是短暂的片刻。她放空脑袋,尽量什么都不去想。只是脑海里乱糟糟的各种声音,却纷至沓来,不让她安静半分,不管她是否愿意。
晚上小区里昏黄的灯光,像白昼昏睡后投下来的巨大暗影,遮盖了一切,也让李青青稍许产生了那么点安定的错觉。她坐在石凳上,透过树梢的空隙,想看一眼天上的星星,却什么也见不着。连一颗眨眼的星都没有,空气里只剩下烦闷的静,和看不见的躁动不安。
一声闷雷响起,快要下雨了。李青青叹了口气,拎着包站了起来。
她刚把钥匙插进锁孔,推开门,女儿淼淼震耳欲聋的哭声就传到了耳朵里。老公跟在淼淼后面指责她不懂事,这么晚了还不肯上床睡觉。
见淼淼穿着睡衣,头发披散着,光脚站在客厅里嚎啕大哭,李青青一阵心疼。她抱起女儿,问她怎么了,怎么不睡觉,把爸爸都惹生气了。
淼淼说她在等妈妈回来,妈妈不回来她就睡不着。
李青青说妈妈工作忙,得加班,淼淼现在赶紧去睡觉吧,明天还要起来上幼儿园呢。明天妈妈尽量早点回来陪淼淼。
淼淼说妈妈骗人,妈妈每天都跟淼淼说会早点回来,可是没有一次能做到。还说爸爸打了淼淼屁股,很疼。说完又开始哭,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等到好不容易把淼淼哄睡着,从房间走出来,李青青见老公韩明正黑着脸,一声不吭坐在沙发上抽烟。
“今晚还去爸那儿吗?”李青青抓起地上的脏衣服,丢进洗衣机里,又把桌边散乱的玩具收了起来。
“我姐守上半夜,我还守下半夜,一会就去。”韩明面无表情地说。
“一直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还得请个护工,不然你和姐身体都要吃不消。”李青青说。
“那有什么办法呢,一时半会找不到人。好的护工难找,要求也高。暂时能撑就撑着吧。”
李青青走到韩明身边坐下来,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你早点睡吧,不能都倒下了。明早你送淼淼去幼儿园,下午我去接。”韩明握了握李青青的手。他站起来拿了件外套,走出了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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