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你总是依偎在我怀里,我想的最多的就是有一天带你去流浪。一人一猫,路过最美的风景。
2004年,家乡开始盛传猫的传染病之恐怖。一夕之间,弃猫遍布大街小巷。
每天夜里,都听得见那些被赶出去的猫的哀戚的叫声。喵呜~喵呜~
人都有着趋利避害的本能,可能前一秒钟还抱着自己亲爱的小猫咪亲昵的抚摸它,下一秒就可以将它狠狠地摔到地上避如蛇蝎。
我怕猫。
1.
早上天还没亮就要起床去上学。母亲说,有一只黄色的小猫挨着你的头顶卧了一整夜,刚刚才跳下床钻到柜子下面去了。
我惊恐的瞪大眼睛。瞬时间手脚冰冷。
哥哥趴在地上朝着猫藏身的地方模仿猫叫的声音,那只猫也一声一声的回应他。但它始终没有出来。
中午放学回来母亲说它还没有走,大冬天的也怪冷的,就让它留着吧。
从此以后,它成为了我们家的一员。
母亲将它关在放粮食的那间屋子里,这样就不会有老鼠偷吃粮食了。
有一天打开门给它吃的,它从里面跑了出来,冲出了院子。母亲追出去叫了好久都不见它回来。母亲可惜的说,算了,可能它不喜欢这里吧,但愿它能够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地方,不要被人伤害。
晚上的时候,它竟然回来了。我们才明白,它只是被关的久了,想在外面转转了。看来,它还是很喜欢这里嘛。
我虽然还是怕它,但多少有了一点好感。
2.
它很瘦,深一道浅一道黄色的毛。耳朵上有一个小小的缺口,不知道是谁伤害它留下来的。它总用无辜的眼神看我,我慢慢地尝试着去抚摸它。
第一次摸它的时候,我感觉得到它猛烈的颤抖了一下,但并没有躲开。其实它颤抖的时候,我也吓一跳,见它并没有其他的动作之后,我便安心地尽情地抚摸它。它的毛软软的,摸着很舒服。
母亲在火炉旁边给它做了一个简易的小窝,里面铺了旧衣服,它每天在外面逛够了之后就慵懒的躺在那里,眯着眼睛。休息够了之后,就弓起身子,然后再伸长身体,伸个懒腰就又出去了。偶尔不小心踩翻了它自己的小窝,看着它惊慌地跳开,我忍不住的在旁边哈哈大笑。我想它是懂的,回头不满的看我一眼,喵呜叫一声转身走掉。
它大抵是太善良太弱小,在外面总是被欺负。
我看见它被一只流浪的黑色的大野猫追赶,它一路奔跑爬上家门口的那棵大榆树,那野猫也跟着爬了上去,等爬高了的时候,野猫就放弃了,下来望着它,似乎很得意的样子。我一股怒气冲上来,竟然欺负到我们家来了,我捡起脚下能扔的所有的东西赶走了野猫。
我叫它下来,它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树下,开始焦急的叫。原来它也怕高,不敢下来了。可是我也不会爬树,更何况那么高,树干都那么细了,就算我会怕爬也爬不到那里去啊。我只能站在树下,咪咪咪咪的诱哄它鼓励它慢慢的从上面下来。还算勇敢,下来之后委屈的望着我叫。
它被欺负了,后腿血淋淋的,食指长的一大片伤口,都看得见骨头!看着都疼!母亲抱起它放在自己的腿上,它一开始挣扎,慢慢的就乖乖的躺着,母亲指使我找来消炎药,将胶囊拧开小心翼翼地把药末撒在伤口处,它开始使劲挣扎,母亲让我按住它。撒好药之后又用布包扎。
之后的几天,母亲每天都给它换药重新包扎,它似乎是懂得了我们在帮它,不再挣扎。直到伤口好的差不多了,母亲给它一拆完包扎的布带,它就翻身跳到地上跑了。
3.
我好像开始喜欢它了。
它好像也越来越喜欢我了。
慢慢地,它不再排斥我的靠近,反而是很享受。它享受的时候会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我摸它的时候,我抱着它的时候,在我怀里睡觉的时候,我喂它吃东西的时候,它都会不断地呼噜呼噜。
我特别喜欢抱它,它也不再挣扎,母亲总说我太惯着猫了,整天弄得衣服上都是猫毛。
晚上睡觉,它是睡在我怀里的。它的头枕在我的胳膊上侧卧着,一直小爪爪还搭在我身上,真的特别像一个孩子。有时候我睡觉的时候它不在,可是白天醒过来的时候它还是在我怀里。母亲说,它晚上回来如果发现进不去被子里,就用自己的身体蹭我的脸,我会觉得痒就会翻身,这样被子出现缝隙,它就赶紧钻进去,霸占我的温暖。
我最喜欢它睡在我怀里的样子,眯着眼睛很享受,将自己的身体尽情的舒展开。没有任何防备。
那天我放学回家,远远地我竟然看见它站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望着我,等我走近了,它便跟着我回家。从那以后,几乎每天放学我都能在家门口看到它,然后跟着我回家。起初我不太相信,慢慢的明白,它是真的在等我回家。
每年在炎热的夏季我都会在别人家摘枸杞,能够挣到一点零花钱,每次挣到钱,我都偷偷的买香肠给它吃。母亲发现了,气的哭笑不得,说我自己都没得吃竟然还偷偷给它吃。不过看着它吃的时候我倒是挺满足的。
后来它有了一些奇怪的行为。
它捉到一只老鼠,朝着我跑过来,将老鼠放在我的脚下,开始来来回回的用身体蹭我。我不明所以,然后我走到哪,它就叼着老鼠跟到哪里。母亲看到了,取笑的说,你猫大大这是把自己的食给你吃呢。真的是哭笑不得,我只知道狗会护食,如果我第一次没有把吃的放好,我再想靠近给调整一下那是不可能的,它会扑过来咬我的。我没有想到我的猫竟然会想到把自己的食物给我分享。
好吧,从此以后它总是把奇奇怪怪的东西叼到我面前来。
有时候甚至会是一条蛇。
其实,我们人类会有爱,动物也是有的。它知道我爱它,所以它也爱我。
4.
我们越来越形影不离啦。
很多时候我走哪它跟哪,和母亲去田里干活,它跟着。我去找邻居家的小伙伴玩,它也跟着,赶不回去的。我看电视,它就卧在我腿上。
我总逗它玩。它的爪子是特别尖锐的,但它会刻意不伤到我的手。我喜欢把手攥成拳头在它的肚子上旋转,软软的特别好玩,它会抱着我的手咬,但不会咬伤我,每次都是咬到就松开了。我抚摸它的脖子,它总是会将头越仰越高。我挠它的前肢的胳肢窝,它的前肢也会越伸越直。眯着眼睛特别享受。
你很像它,但不是它我玩性大发的时候,会把它摆各种各样的姿势,它从来都不反抗。我可以将它蜷成冷的时候它最喜欢的蜗牛壳状,也可以将它的四肢小心翼翼地拉直,或者让它枕在枕头上,然后盖上被子留着头在外面。它全程都是眯着眼睛打着呼噜呼噜的声音任由我肆意妄为。
我和哥哥吵架了,心情不好了,我喜欢抱着它躲在角落里。它也就默默地陪着我。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想着如果有一天我离开家了,我一定要带着它,我走到哪,它跟到哪。我在前面,它在后面,形影不离。
5.
原来它也会从猫孩子成为猫妈妈。
后来它生了小猫,做了母亲之后,它没有像之前那么爱玩了。我能够感觉得到它已经不再是曾经的那只爱玩的小猫咪了,它躺在母亲为它准备的纸盒里,它的孩子挤在一起吃奶,它偶尔看看它的孩子们,挨个舔一舔它们,眼神里满是慈爱。
顽皮的那只总喜欢跑出去,它就喵呜叫一声,我想它是在呼唤自己的孩子回来。如果不回来,它就过去咬着它的脖子给叼回来。它咬着小猫的脖子的时候,小猫是不会挣扎的,于是后来我也会学着它用手小心的抓着小猫脖子的位置,它果然会像猫妈妈叼着它似得姿势不挣扎。
于是,一只猫变成了好几只猫。我好喜欢看着这毛茸茸的一堆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只是,后来母亲将所有的小猫都送了人。母亲说,大猫太瘦了,有小猫在它吃不好的。我只能把它们一个个的都送了人。
小猫刚离开的那几天,它总是在家里四处寻找,边找边叫,有时候会无辜的看着我,仿佛在祈求我帮它把小猫找回来。
6.
它终究不会永远陪着我。
高一那年国庆节放假回家,一到家我就问母亲猫呢,母亲说死了。我不相信,我气呼呼的对母亲说她骗我,然后在各个角落里找它,我叫了很多声咪咪咪咪,它都没有出现。如果它在,我只要叫一声咪咪,它就会跑出来的。
我不愿意相信,它就真的这样死去了。我多希望母亲告诉我,其实她是在骗我的。
生命是有长度的,它已经走到了尽头,不得不离去了。可是我还没有带着它去流浪呢。
母亲告诉我,猫死在家里是不吉利的,好猫都会自己死在外面。
母亲说,在它不见的前几天,她看到它特别虚弱,路都走不稳,有一天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它自己默默地死在了外面。
其实,我宁愿相信,它一直没有死去,它一定还活在某个地方,只是我不曾再见到它。
它一定去了更好的地方。
此后,我再也没有养过猫,母亲也不再同意我养猫。母亲知道,我有多舍不得。我和它之间的感情,并不是主人和一只宠物猫这般简单。它同我这般亲昵,似兄弟姐妹,我早就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它的陪伴。
再怎么舍不得,我也不会再见到它,只是我还记得它在我怀里眯着眼睛,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谢谢你陪我的那些年。
你看啊,世界上那么多只猫,我只爱你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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