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人间

当我回到家时，母亲跟我说，村上头龚伯的儿子阿东去世了，今年才三十六岁。

听着，我心里一惊。阿东，曾是我儿时同窗，也是最好的玩伴跟发小，比我大了半岁左右。高高瘦瘦的，皮肤白白净净，一个挺帅的小伙子。没想到竟然这么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以后他母亲还有他那个才三岁的儿子又该怎么办呢？

阿东家离我家不远，从我家出门往西沿着那条小路走上上去不到500米，过一个石桥，拐个小弯，再直走一小段就到了。小时候爱玩伴，经常在他家里住宿。

应该是我们八九岁那年吧，村上给我们请了个武术师傅前来教我们练武。这下我与阿东还有村上的其他小伙伴高兴得不得了。天天放了学后基本就守在他们家，大家对打，单练忙得不亦乐乎。闲时一起去山上砍柴，挖黄姜(山上一种野生的草本植物，可以做药材)一起去小溪里游泳，抓螃蟹。这些完了后就是在田地间打打闹闹，跟着师傅学武后我们更加能飞得起来了。

时间过得飞快，慢慢地我们长大了，为了自己的人生一个个有了不同的发展。阿东学习成绩不咋样，初中毕业后就跟着他哥哥做起了建筑行业，只是在工地上怎么晒也没有改变他那白白净净的肤色。多年后当自己从外面漂泊回来后，看到他也还是帅气不减当年，只是成熟稳重了很多，待人接物也热情了许多，聊起小时候的那些旧事时，都有了许多感慨。

再后来，我回来时听说他病了，好像是那种白血病。自己心里也有点奇怪，在他们家里没有人得过这种病，他年纪轻轻的小伙子怎么会患上这个病呢？本想去看看他的，可他人在省城长沙治疗，那时又没有微信等联系方式，只好做罢。

而再次听到他的消息时却是天人永隔的这一天，离上次听他患病好像只有大半年时间吧！一个好好的小伙子就这样离我们而去了。想着，不禁有点唏嘘。

入夜，我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去看了他，也算是送他最后一程吧。

家乡习俗，没有满六十岁的人死了是属于少年亡，父母还在，白发人送黑发人，那些法事不能太繁琐的，就那样简简单单操度一番就送上山了。加上他儿子尚小，因此，他的后事确实也办得更加简单。

堂屋灵堂内摆放着他的棺木，灵桌上是他生前的照片，黑白照片难掩他那帅气的面容。灵桌两边贴着一副挽联:

乘风归去，音容宛在他年事；

路过人间，旧梦依稀月夜魂。

看着那对联，我心里不禁也升起一种感慨。是的，路过人间，我们都只是从人间路过的过客，终有一天，都会回到当初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的地方，阿东，只是比我们早一点回去了而已。

想想这么些年，村上离去的年轻小伙好像也有好几个，阿盼，阿兵，阿文一个个都只是从我们身边路过就匆匆归去了，而我们还在这尘世间挣扎，徘徊，当我们在多年以后满面风霜地到了另一个世界与他们想会时，或许他们都还是现在青春永驻的容颜吧！

想着，心底里那种离去的悲伤也似乎淡了许多。在他灵前上了柱香，作了几个揖算是祭拜。

往回走时，看着山村的山光月色，树影灯光，陡然觉得，故乡也好，他乡也罢，在亘古不变的山川湖泊，日月星辰面前，弱小如尘埃的我们在人间这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匆匆过，最终都会殊途同归，一切都会云淡风轻，不留一点痕迹。 

                    ——2023.6.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