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号出口 (29) 别致的画展

6号出口 (29) 别致的画展

客厅里，文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为悬挂在心中的大石得以落下。他准备收好画具，把画小心翼翼地从画架上取下，然后放进相架里。

“你的作品就这么少？”安霓不知何时又像阵神秘烟雾，忽然出现了。

“大晚上的，别玩这一出，会吓死人不偿命！”他着实被她吓着了，按住胸口稳定一下受惊的心脏。

“你少大惊小怪，我是哪一类的，你比谁更清楚。”她白了他一眼，还不忘拍拍他的肩膀。“言归正传，你打算在画展就交这么一幅作品？”

他继续着收拾画具的动作，不回答反瞪了她一眼，一副“要不然呢”？

“你也太不赏教授的脸，也很敷衍画展！”她略带不满地嗔怪道。

“这话怎么说？”他认为，像他一样只交一幅画就了事的大有人在，着实不必充数量来壮大自己的声势，那很无聊。

“一点都不无聊，好不好？”她顿了一顿，继续解释：“绘画是你的专长，不然你念什么美术系？这是彰显你的专业的大好机会。”

他想要回嘴，却被她打断了：“人家只交一幅作品，那是人家的事，你不必跟风，难道你没有自己的思想吗？”

“我......”要说的话再次逼着吞进肚子里，耳边又响起她的声音。

“止境又不只有一种概念，还有其他的，就像你说的幸福是无止境的、想念也是无止境的，这些都值得画吧，你不觉得把它们藏在你的脑海里，是一种浪费吗？”她滔滔不绝一番后，忽然反问他。

他实在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已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算你狠！”他竖起右食指，朝她上下摇了几下。“真心觉得我就像照X光片的病人，五脏六腑被你看光光了，无处躲藏。”

“我没那个意思要去窥探你的隐私，只是觉得不应该浪费好构思。”她不甘示弱地反击，但声音却很柔嫩动听。

唉！他无奈地摇摇头，把收好的画具，再次拿了出来，开始他的绘画，而她则在一旁监督。“需要叫宇杰出来弹首歌助兴吗？”

“不、不用。”他在她的眼前摊开了手掌，为了面子也好、不好意思也罢，他已不想再打扰宇杰静心创作。

再说，如今巧馨已回归他的身边，只要有爱，那么幸福就是无止尽的了，这个他胸有成竹，绝对能掌握。

“那好吧。”安霓不断点点头，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画完以后，你会很感激我的，因为脑子轻松了，可以睡一顿好觉。”

文康没再反驳什么，乖巧地翻开另一张纯白色画纸，拿起不同种类的碳笔及铅笔，开始完成他的构思。

安霓双手交叉、抱胸前，看似袖手旁观，实则给予他一个安静创作的环境，站在他的身后，默默欣赏，一边给予他鼓励。

补上最后一笔，文康细心观察眼前的画。良久，他终于点一点头，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于是他把用具一一放回原位。

令他深感意外的是，耳畔不是先传来安霓的赞叹声，而是一把男性嗓音：“画是素描方式来完成的，眼看着很酷、很独特，素描一点也没把爱是永恒给掩盖掉，棒！”

突如其来的“弦外之音”，着实吓了他一跳。“我看你是被安霓影响了，突然跑出来吓人。”语毕，他无奈地瞪了宇杰一眼。

“佳作是该要好好被欣赏，藏着掖着，你不觉得那张画很孤独、很无助吗？”宇杰不觉得自己“腾空”出现，有什么不对，所以理直气壮地反驳他。

宇杰没等文康反应，继续评价他的新作：“玫瑰本来就代表爱情，右上方画着三朵玫瑰，以中间那朵的位置较为突出，碳笔的力道控制恰到好处，画得清清浅浅的，而后玫瑰花瓣从天而降，形成洋洋洒洒的玫瑰雨，那犹如得到花草得到雨水的滋润一样芬芳甜蜜......”

他停顿了一下，再继续道：“左下方有一台自行车，后托架放着一对雌、雄的熊娃娃，表示一双一对，沙滩上的脚印一直延伸出去，构成了永无止尽，遇见对的人，幸福就是永无止尽的。”

这一个晚上，文康一而再、再而三地接受到惊喜，先是安霓、后是宇杰，这对情侣实在令他惊喜连连，心情难以平复。

“我就说嘛，画完以后，你会非常地感激我。”顶级的评语已被宇杰捷足先登，剩下“画得很好、棒极了”的恭维话语，她不屑于说出口，那就换另一种方式称赞他。

时光滴滴答答地流失，不知不觉已到了画展之日。大清早，文康忙进忙出，宇杰也没冷眼旁观，在友情上，给了他许多帮助。

宇杰租了一台面包车，帮忙他抬相架、木架，还给文康无限的支持。“我祝福你在画展里取得圆满成功。”说罢，他背起了吉他，走出门口。

文康尾随在后，见宇杰身后的吉他，深感百思不解，但现在的他，赶着去T大学的礼堂，没多余时间搭理宇杰。

只要有宇杰在的地方，一定会带上安霓，大伙儿坐上面包车，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来到了T大的礼堂，两个大男孩纷纷将车内的东西搬下车子，再找个地方把画架上，展示出去。

“为什么不在人群多的地方展览？”一个早上，宇杰连连做出令文康费解的事。

宇杰领先走进礼堂，他避开了人群，来到一个不太起眼的角落，一口气竖起木架，再架起相架。

“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要怎么展览？改另外一个地方吧！”文康不太满意眼前的落脚处，打算“移巢”。

“你若盛开，蝴蝶自然来。”抛下这句话，他一骨碌坐了下来，拉过后背的吉他，自顾自地谈起吉他来，留下一脸错愕的文康。

算了吧，那就顺其自然吧。文康没辙了，只好轻叹一口气，轻摇着头，而后坐了下来。

礼堂内，播放着钢琴乐曲，如《蓝色多瑙河》、《雨的印记》......钢琴乐给人一种温婉、柔和之感，当悠悠扬扬的钢琴声传进耳里，犹如春风吹拂，轻轻扫过脸颊般，令人心旷神怡。

现场还竖起不同主题的画，有山水画、墨画、素描等等。琳琅满目的画，如同走进缤纷色彩的世界，让赏画者目不暇给。

“原来你在这里。”巧馨差点找不到文康，开始有点焦急，后来转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听到特立独行的吉他声从不远处传来，循声而去，果然看到他了。

巧馨的身边还多了三位美丽活泼的女孩，她们就是她的死党兼室友。

“这个角落真别致，不止可以赏画，还可以听到宇杰学长亲自弹吉他。”心萍一副叹为观止的表情，赏画、赏乐曲，不亦乐乎。

“文康学长的画实在惟妙惟肖极了，不管水彩画或是素描，火候掌控得很好。”为了陪巧馨找寻文康，恩瑜一路上欣赏了不少好画，唯有文康的画比较入得了她的法眼。“有空帮我画张人像彩绘，素描也可以，酬劳包你满意。”

“多谢抬爱。”文康看了一眼恩瑜，迅速低垂眼帘，脸颊还感到一阵燥热，他竟感到到腼腆。“只要是巧馨的姐妹，一律免费。”

大伙儿拍掌欢呼，场面热闹非凡，聊了好一阵子，巧馨和她的姐妹们继续逛画展。“文康，我待会再回来。”

“曾经溫热的手

心动不再拥有

看见你的時候

变得礼貌点头

当时我們爱冒险

太年轻的感情线

承诺说得太遙远......”

宇杰突然凭空唱起一首悲伤情歌，字句里蕴含了许多无奈，讲述了一段感情从爱情走向友情，纵然已然失去挚爱，但感情依旧浓烈，只是再也回不到从前。

文康依稀记得，歌中的旋律隐隐约约带来一股熟悉感。好一阵子，他终于记起来了，就是那天借着音乐激发想象力的那首歌。歌曲动听极乐了，属于不用喝酒也能自醉，文康不知不觉被歌曲陶醉了。

待文康回过神来，眼前已围着一群观画的群众。不知是画过于出神入化，抑是歌曲实在太好听，群众的表情似乎被牵动，甚至带着一丝丝忘情。

“我要买这幅画。”一位女子穿过人群，直接走向文康，两眼闪着雾气。“这幅画仿佛在说着我的经历，给我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说着，然后抱着画，转身离开。

不经意的一瞥，文康还发现到女子在转过身子的那一刻，晶莹的眼珠悄悄划过脸颊，她一面走、一面擦拭泪水。

文康终于明白宇杰的用意，他要避开室内的音响，才能把歌曲的悲伤释放出来，而后把画里的真实情感带出来。

唱完了《爱一个人不一定要在一起》，宇杰又进入了纯吉他乐的模式。他的专注实在无人能敌，在人来人往的吵杂中，他依然如一朵青莲，不受外间渲染，一心一意投入其中。

观画的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文康都耐心且礼貌地招呼他们。过了一段时间，一位中年妇女出现在他的眼前。

中年妇女顶着一头过肩的波浪卷长发、光滑靓丽的脸蛋没有一丝皱纹、再配合一身剪裁得宜的连身裙子、更将她的身形塑造得凹凸有致，而且风韵犹存。

“这幅素描挺有意境的，既不单调又酷，又温馨，还把绵延不断的幸福感带了出来。”中年妇女摘下墨镜，脸上的欣喜犹如获得稀世珍宝，对画赞不绝口。

“年轻人，你的画很特别。”中年妇女正视着文康，一脸笑意盈盈。“我的外甥女即将结婚了，我想她的婚姻能像画中一样，幸福永无止尽，这是我要给她最衷心的祝福。”

“虽然我不认识她，但我也衷心希望永远幸福快乐，希望伯母替我恭喜她。”千里送鹅毛，物轻情意重，加上一句衷心祝愿，那是世间最珍贵的结婚礼物。

两人聊得甚欢，就在这时巧馨走了过，一脸惊讶地问：“画那么快就卖完了？”这速度也太快了吧？

“对呀，最后一张画，就被这位太太买走了。”文康微笑着回答。

巧馨随着文康解说的当儿，把目光调向那位中年妇女，表情顿时变得惊讶：“小妈。”虽然有点不情愿，但看在庄重的场合份上，不想她难堪，只好轻轻地唤一唤她。

莫如茵朝巧馨点一点头，扬起一抹浅浅的、淡淡的笑容，不带一丝不悦，还与巧馨寒暄几句，直到顾俊辉的到来，才中断了谈话。

“俊辉，我终于挑到了我要送给外甥女的结婚礼物。”莫如茵挽着顾俊辉的手臂，洋洋得意地说道。“这位年轻人太有才了，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画，就喜欢上了。”

闻言，顾俊辉不禁望了文康一眼，眼神先是欣慰，而后转换成复杂，他朝文康点一点头，不发一言，便携着莫如茵转身离开。

一霎那的转变，文康有点难以适应，眉头微紧，那种感觉非笔墨能形容。当他不知觉得瞧了巧馨一眼，她望着顾俊辉离去的背影，脸上表情像挂在天际沉重的乌云，显得十分凝重。

画展圆满落幕，大伙儿坐上了面包车，满怀轻松地踏上归途。车停在亮了红灯的交通灯前，宇杰的手机响起，他匆忙接过电话，忙应道：“好，我待会就过去。”

把他们送回家，宇杰打算一个人归还面包车。“安霓，你先和他们回去，我待会还要去警局。”

警员告诉他，连日来的追查，最近得到新的进展，于是要他再度到警局，做详细的笔录。这些话瞬间振奋他的心，像阳光洒进灰暗角落般，让希望变得光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