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爱已成往事

当爱已成往事

夜幕降临，林雅焦急地站在路口，不时地向过来的汽车招手。司机看到一妙龄女子这个时候拦车，都是一溜烟加速而去。

终于有辆车停在林雅身边，车窗摇下。一个男子叫着她的名字，让她上车。

林雅看了他一眼，惊喜地喊了声学林哥。一边上车，一边说：“今天下班晚了，想回家，又没车了，所以就……”

“你傻不，这个时候拦车多不安全。以后再有急事回家给我打电话我送你。”男人从车前抽出一张名片，“上面有的BB机号，到时候呼我。”

“学林哥，你真利害，都买BB机了。我们厂里只有厂长有。”林雅近似崇拜地看着他，同时一双眼睛把学林哥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李学林是林雅姥姥家的邻居，林雅小时候经常在姥姥家住，那时候林雅五岁，学林十二岁，是孩子头。幼小的林雅总是跟在学林哥的屁股后面跑。学林对这个布娃娃一样俊俏的小姑娘非常喜欢，总是护着她。

林雅每次离开姥姥家嘴里哭着喊都是学林哥的名字。开始上学后，林雅便回到家里，偶尔去一次，也只能和学林哥聊几句话，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

后来姥姥去世，林雅去的机会就更少了，慢慢地两个人就很少再见面。那时候没有手机，农村除了大队部很少有装固定电话的。林雅初中毕业后，家里经济条件不好，封建思想浓厚的父亲坚持女人无才便是德的古训，执意让林雅退学，托人找关系让她去了县里的一家服装厂，希望女儿在哪里能遇到有钱的人，留在城市生活，也好给他林家挣几份脸面。

可是服装厂大多是女孩子，林雅又生性文静，不喜欢与人过多交往，休息的时间总是坐在角落看书，很少像其他女孩一样，满大街去玩。

其实林雅心里住着人，谁也进不来。现在林雅二十一岁，还是闺字待嫁中。

已经结婚生子的学林不知道，他就是林雅心里的人。

2

学林把林雅送到家门口，开车走了。车子远去，林雅站在黑暗里，望着越来越模糊的车灯出神。

她忘记问他成家了没，是否还记得她，是否还会像小时候一样来呵护她。

春天去了夏天来了，林雅再也没有遇到学林。家里已经开始给她介绍对象，林雅找各种借口不回家，直到父亲大发雷霆。

林雅拿出学林的名片，到工厂的话务处给他打电话，听到学林声音后，林雅不由得哭了。

学林听到他哭，就关切地问她怎么了。千言万语，她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继续哭，越来越大声。

“你在工厂门口等我，我去找你。”学林没了办法，又很担心她。

林雅看到学林远远跑过来，心里一暖，鼻尖发酸，又想哭，努力忍住了。

学林看到她眼圈红肿，强颜装笑，也不好意思问什么。便带她去了附近的一家饭馆，便吃边聊。

林雅终于不想哭了，也不想再说什么了。学林哥的话和家人一样，也是在劝她找对象，早点成家。一个女孩子不能一个人长期在外边闯的。

林雅听到这话，夹着碗里的饺子怎么都送不到嘴里去，她心里翻江倒海，斗争激烈地很。她喜欢他，难道他一点也不知道吗？

既然他不知道，自己可以说出来吗？如果说出来他不接受，自己的脸放哪里？再或者这次不说，以后还有机会说出来吗？

林雅心里千丝万结，理不出头绪来。眼前学林碗里饺子见底了，她碗里的却只动了几个。林雅鼓足勇气：“学林哥，我喜欢你。”

说完，林雅红了脸低着头不敢再看他一眼。

学林吃到一半的饺子卡在嗓子里，猛地咳嗽起来。他涨红了脸吃惊地看着她，这个在他心里的小丫头。不管小时候还是现在他一直都是喜欢她的，可是现在。

“小雅，我早就结婚了，孩子都五岁了。”学林一字一句地说。

林雅抬起头看着他，小脸瞬间煞白，她仓皇地站起来，逃也似的跑走了。

“小雅，你要幸福！”学林在背后大声喊。

“没有你，我要怎么幸福。”林雅心里哭着，头也没回。

学林重新坐下，给老板要了瓶酒，直到喝完才踉踉跄跄地离开。

3

十年后学林再次遇到林雅是在医院的走廊上。四目相对，欲言又止，两人沉默片刻。学林开口问她来干嘛。

林雅从茫然中醒过来，告诉她自己母亲病了在这住院。赶紧又问他来看谁。

学林告诉她，自己老婆大脑堵塞在这住院。手术已经做过，但不知道能不能清醒过来。说完就匆匆离开，告诉她有时间就去看她娘。

林雅看到他背影明显地驼了，也瘦了很多。林雅的心无端地疼了下，转身回病房。母亲躺在床上，正在打点滴。她哥哥守在傍边，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咱娘都是让你气病的。这个不嫁那个不嫁，一个老闺女在家，谁受的了！”哥哥又在嘀咕了。

林雅沉默着给娘倒杯水放在床头，顺手拿起橘子剥开递给哥哥一个，哥哥恼怒地转过身，林雅就自己吃。一句话也不说。

哥哥哼地一声走了出去，林雅松口气，看着母亲发呆。

这时一个人提着大兜小兜的水果，牛奶等营养品急急地走进来。

林雅惊讶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这个人和林雅同岁，叫赵海，他们是同事。多年来，赵海一直都在追求林雅，可林雅就是无动于衷。

“你怎么来了？”林雅有点生气。这样公然出来见家人，是什么意思！

“听说伯母病了，我怕你担心就过来了。”赵海白净帅气的脸有点发红，他低下头犯错似的的轻声说。

“你知道我不喜欢你，你这样做让我很为难。”林雅有点生气。学林哥在这医院，给他看到误会自己怎么办？

母亲却突然睁开眼，温和地招呼赵海坐下。“这孩子多俊啊？人家来看我，又不看你。什么样子，一点规矩都没有！”母亲轻声斥责女儿，让她出去买饭。

“伯母，我去吧！”赵海赶紧说。

“不，让她去。咱娘俩唠唠嗑。”母亲催着林雅出去。

林雅只好忐忑不安出去了，买了吃的急急跑回来一看，哥哥也回来了，三个人聊的十分亲热，她倒像个外人了。

一看就知道，母亲和哥哥对这个追求者十二分满意的。

也难怪他们会满意，赵海是厂里的工程师，人又帅气。还有一点就是，他家在县城，有120平的单元房。

这样的金龟婿，不正是他们一直都想的吗？

赵海笑眯眯看着她，她只好也笑笑，心里恨不得他快点走。千万别给学林哥遇到。她心里只有她的学林哥，赵海就是有座皇宫，她也不会改变主意。

一个月后在大街上林雅再次遇到学林时，他更加憔悴了。他妻子玉梅成了植物人，再也站不起来。

林雅抓住学林的手，激动地说：“让我去家里照顾嫂子吧！”

4

学林在县城的家离林雅所在的工厂有段路程，每天林雅下了班，就骑车赶过去帮他们做饭，照顾玉梅。

学林请了保姆照顾妻子，保姆中午需要回家照顾自己孩子。林雅一到就赶紧做饭，等他们都吃完，收拾收拾赶去上班。

虽然很辛苦，可只要看到学林哥，满满的幸福犹如一朵朵小花在心底绽放开来。

不过一段时间过后，林雅害怕来这里了。她心底的花开始枯萎起来。

学林对她的到来很是冷谈，多次劝阻她别来了，他说他要注意身份，要注意对孩子的影响。

两个孩子看到林雅就更没好脸色，特别林雅看学林的眼神，让豆蔻年华的两个孩子生出无端的敌意来。

一次林雅卖了水果过来，走到楼下，一些没事的大妈大婶故意大声议论着：人家老婆还没死，就赶着要填房了。现在的女孩，脸皮不要太厚吧！

一个竟然说：老姑娘守不住了呗！

接着她们一阵大笑。

林雅绯红了脸，但还是硬着头皮去敲门。

学林没在家，儿子李乐赌气不开门，林雅把水果放在门口下楼去了。

楼下大妈大婶又在讨论如何处置小三的话题了。林雅逃也似的跑出来，跑到无人处，大声痛哭。

她爱的太卑微了！

林雅回到宿舍，看到哥哥等在门口着急地跺来跺去。

林雅喊了声哥，哥哥黑青着脸走到林雅面前，抬手给了她一个重重的耳光！

“不把咱家的脸丢光你不会安生吧！咱妈这次真要不行了。她要我告诉你，和学林不再来往，便回家给她送葬。否则，你就不用穿孝衣送娘最后一程了！”说完哥哥就往外走。

林雅蒙了片刻，转身就追赶哥哥，“哥，你让我回家看看娘，我不去找学林了，再也不去了！”

赵海站在阴影处，看着梨花带雨的林雅有点心疼。他想过去安慰他，又不知说什么，便转身走开了。

5

村外的田野里，一座新坟前，林雅无声哭泣。从此，她不再有父母的呵护，孤身一人形单影只。

至于学林哥她不会再去了，原本她只是想帮帮他，却不曾想赔上老娘的命！两个礼拜没去看他，他也没来找过自己。

林雅第一次发觉自己愚蠢至极，她趴在母亲的坟头前哭到窒息。

赵海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脱下自己的西装披在她瑟瑟发抖的身上。天上大雁南去，鸣声凄凉。

林雅回头看到赵海，痛哭着扑进他的怀里。赵海颤抖了一下，紧紧地抱住了她。

从老家回来，林雅就病倒了，发烧到40度，赵海把她送去医院，细心呵护，不离半步。

清醒过来的林雅看到他焦急的目光，心里一酸，他和自己何尝不是一样痴情一样傻呢？她忍心让他和自己一样痛吗？

一年之后她终于答应要和赵海结婚了，赵海兴奋地抱起她打转。林雅依偎在他怀里，第一次感觉这个人的胸膛让她幸福安心。

那天是周五，秋高气爽。赵海骑车带着她，去民政局办理结婚手续。

路过公园时，学林正迎面走来，看到林雅坐在赵海后面，先是吃了一惊，还是拦住了他们。

林雅跳下车子，看着他。一年没见，他明显地衰老了很多。林雅心底一酸，有点难受。

学林看看赵海，又看看林雅，当着街上所有的来往的人，单膝下跪。

“林雅，从小时候起我就喜欢你。可我不知你是否也喜欢我，我又大你好几岁，就不敢有非分之想;后来你告诉我，你喜欢我，一直在等我，可我已经是有家的人，不能做伤害女人的事，就再次辜负了你;你嫂子走了半年了，我思来想去。知道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今天我来求婚，一来回报你的痴情，二来，成全我的相思！林雅，嫁给我，好吗？”

林雅看看学林，再看看赵海。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今天她终于释然了，只要他也爱过自己，那自己的相思就没有白付。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

“学林哥，我不能答应你了。因为我已经不再爱你了。我现在只想和赵海好好过日子，请你祝福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