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想知道,到底是谁先错了,他现在另有新欢,至少是背叛了梅洛。她曾经欣赏他的执着,也不由自主地芳心暗许,但是那种希翼和失落情绪交集的暧昧关系,到头来真的难以为继。她有心无力,只好放弃,这种形式上的放弃,她总觉得是在欺骗自己。
当看到余书忱已经走出了曾给他蒙上忧郁的往昔,自己却在这之前作出了不再坚持的决定,两个人就像两条不平行的直线,现在已经错过了交点,以后的时间,彼此只会越走越远。
她觉得女人是多么的可怜,脆弱而犹豫,没有定力,决事只凭感觉,没有明确的方向感。
想一想喜欢他的现实理由,实在是没有,只是感觉他很腼腆,很温柔,是一个不善言谈却才华横溢的男孩。他伤感而恋旧,淡泊而不强求,珍惜自己的所有,他追求永恒的东西,比如爱情,他希望,爱一个人可以天长地久。
关于自己的人生,经历过大悲大痛,对多余的幸福本不应该再有奢求,能和一个知心知音的人,耳鬓厮磨,长相厮守,那就已经足够。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心痛欲裂,让她无法继续清醒。她说还想继续去跳舞,其实她是想去旋转,只有不停地旋转,让她的头脑眩晕不停,她才不需要去想像刚才那一幕:他把他的爱,给了别人。
音乐陡然转换,一段催人泪下的前奏,小提琴奏出的声音,忧伤而婉转。这首舞曲的名字,叫罗密欧和朱丽叶。
节奏一开始舒而缓,像清澈的泉水淌过平坦的水湾。
她穿着一件玫瑰红色的连衣裙,配着银白色的高跟鞋,发髻上缠着金色的发圈,在灯光下格外耀眼。她当晚画了很浓的妆,画了深黑的眉和眼线,眼影第一次选择了蓝色,乖巧洁白的脸,搽有薄薄的粉底,抹着腮红,口红,戴了水晶坠的耳环,银白色的项链。
她随着音乐的节点,屈膝,滑步,点地,上扬,旋转,如行云流水一般。也许是他们太熟悉,对对方的步调和力度,都悉数知道,每一步,每一个点,都踩得刚刚好。
周围的人都在惊羡,甚至默默地停下来,为他们让出一些空间,任他们表演。
在一片惊叹声中,蓝汐说发现了一位忘情的舞者,她出神入化的表演,技惊四座。
余书忱一看,那个跳舞的人,是晓婵。他心里一紧,站起来,走近去看。
仅是一月不见,她变了太多,浓妆艳抹,显得妖媚成熟。
她再也不是孩子气的晓婵,这个世界真是善变,她柔弱的身躯,柔弱的灵魂,犹如经不得风吹的烛火。
他以前常对她说,我希望你长大,但是其实他知道,长大的代价,对她来讲实在是太大。
她有一个残缺的心,她自己或许都不知道,它承担不起没有结果的爱情。
音乐由舒缓渐渐急促,整个舞池都在旋舞。
晓婵在拼命地旋转,试图摆脱心被撕裂的痛感。
林如海感觉她的脚力有些发软,无故泪流满面,额头上冒着冷汗,眼神凄怆黯然,手心慢慢变冷,微微渗出细汗。他提醒她,师妹,歇歇吧,你累了。她狠狠地摇头,倔强地把嘴唇咬得没有了血色,甚至闭上双眼,只知道旋转,旋转。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头发有些凌乱,灯光随着音乐的节奏,变得有些昏暗。
余书忱默默地看着她,她在林如海的臂弯里旋转,裙摆随着散开,像是一朵盛开的玫瑰。
她咬着牙,不顾一切地跳着舞,越是跳下去越想哭。她心里想,她要继续旋转,转到心痛。
爱她的人,一定懂她的心,她的心痛,他也会痛。
余书忱在心痛,而林如海却不懂。
余书忱知道晓婵一定是刚才看到了什么,有意在折磨自己,她一直都是那么小心翼翼地保护好自己,今天却不顾一切地践踏自己。
舞池中的人都诧异地停止了舞蹈,围过来看她一个人忘我地表演。
她眼里闪烁着凄美的泪光,显得无助而忧伤。
音乐的最后一节,林如海右手高高的举起,她在他的手心里,用力地旋转。
不知转了多少圈,她推开他的手,一个人也在原地转。
旋转是华尔兹的灵魂,她这时一个人跳着这一支绝世的双人舞,旋转着自己的心,旋转着自己的灵魂。
她像一朵落水的桃花,在漩涡离打转,打转。
她像一叶飘零的霜叶,在秋风中旋转,旋转,最后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转到倏然落地,转到了宿命的尽头。
她倒在了地上,晕迷了过去。
余书忱冲了上去,推开了林如海,弯腰去把她抱起来,送她到医院。
晓婵第二天早上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余书忱。他满面倦容,坐在一只小板凳上,双手扶着床边。
很显然,他是寸步未离地在床前守了她整整一晚。看到社长哥哥宠爱的笑脸,她由衷地笑着,很轻松,很释然。
他的喉咙里有些堵塞,轻轻地去抚着她洁白美丽的脸。她猛然紧紧抓住他的手,慢慢地放在她的胸口,用点点忧怨的目光,暗示他说,素素的心如果感到离你太远,就会痛。
“素素,你变了,可是社长哥哥却没有变。”
她听了这句话,眼泪簌簌落下来。
她变得沉默了,和他一样多愁善感,这似乎是她的秉性,她无可奈何,回到了被眼泪包着的从前。
“社长哥哥,请原谅素素,我的心其实也无法原谅自己的背叛。”
“素素,为什么女人都是那么善变?”
“因为我们在凄风苦雨中的等待,太过孤单。”
“为什么女人不能对爱情,虔诚一点?”
“社长哥哥,你不要说了,素素错了,这所有的后果,所有的惩罚,素素都愿意一个人来承担。”
余书忱说,我今年春节回家,见到了梅洛,她说自从那年分别后,她就再不爱我。她变了,变得冷漠无情,变得现实势利,她说她早已不再是那个和我一起风花雪月的梅洛。在她看来,经历人世的消磨,理想只是一个沉重的包袱,诺言显然也是一种累赘,生命的意义是,能够体面地活着。
“我有时觉得自己幼稚得可笑,一路走来对生活的感悟都来自书里,以为人对信仰的追求应该比生命更重要。其实该反省的是我,孩子气地守望,像江边摆渡人一样,不管天晴下雨,无论雪雨风霜,笃定,执着。这个世界没有真正的爱情,盲目的付出只会使你做出无畏的牺牲,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永恒,唯独只有一颗执迷不悟的心。所谓的爱情只是一场欲望驱使的游戏,谁认真谁将被淘汰出局。”
“社长哥哥,不要这么说,你伤得这么痛,是因为你爱得那么深!”
“那种爱,即荒唐又愚蠢。”
“以后还有那么多的路要走,不能对生活产生绝望的态度。”
“绝望让我痛定思痛,重新省视自己。不痛则不通。”
这时,朝阳第一缕金色辉光从窗口照进来,映红了她的脸庞。
林如海推开门进来,拎着一袋冒着热气的早餐,走到晓婵的床前。他弯下腰去吻她的脸。
她感到很幸福,脸上露出无限温存的笑容。她接过塑料袋,开袋看了看,问他吃过了吗?他说吃过了。
她拿出一只热乎乎的馒头,撕成两半,递给余书忱一半。
余书忱看着他们亲密的动作,知道自己注定已经和她错过了,自嘲自己的自作多情,猝然心碎了一般。
他起身说再见,神色黯然。
这一次深入灵魂的对话,余书忱感受到晓婵内心的挣扎,她无法独自承担生活的磨难,无法继续柏拉图式的爱情。
还有两个多月就要毕业离校,蓝汐和余书忱一样不合群,喜欢独来独往,除了必须参加的毕业聚会,其余应酬一概不允。尽管两人相处日短,蓝汐仍视余书忱为知己,闲来没事主动会给他打电话。
“余书忱,我们谈恋爱吧。”
“为什么,这也太突然了吧。”
“有什么突然,你别在自欺欺人,在我面前装蒜,苍蝇就不会叮没有缝的鸡蛋,你空虚,我寂寞,一拍即合。”
“因为寂寞而恋爱,这个理由可能有点坏。”
“呵呵,算啦,逗你玩而已。与其在寝室闲得无聊,不如到东区来,我请你吃烧烤。”
余书忱去东区和她见面,在路灯下和她寒暄,问她惠风和畅的晚上,女孩子为什么不穿裙子?她说,女人穿裙子的目的无非不是挑逗男人的欲望。余书忱连声称奇,说你果然是观点独到。
她带余书忱去好吃街她经营的那家烧烤店。
这家烧烤店名字取得很特别:逢考必过。房间隔为两半,一半是一座高高的柜台,后面灯光淡蓝,是个冰粉店,另一半摆了几张折叠桌,门口摆着几只烧烤架,两位身材高大满身油污的男人,双手各抓着一把肉串,在烤架上上下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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