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看诗经|殷其雷,文艺滚

作者: 臆无说 | 来源:发表于2018-01-23 20:24 被阅读98次

    殷其雷,在南山之阳。何斯违斯,莫敢或遑?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殷其雷,在南山之侧。何斯违斯,莫敢遑息?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殷其雷,在南山之下。何斯违斯,莫或遑处?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诗经.国风.召南》

    如果要屏蔽某种不喜欢的能量……不行这么开头还是太委婉。

    如果要和某种不喜欢的情境划清界限……不行这么表达还是太模糊。

    开门见山。

    我想形容“滚犊子”。

    三个字。干脆利落。散发着泥土的芬芳。既接地气又省字。

    可是,文艺青年啊,也看了两本书,也对自己有点要求。这么说话毕竟是违和。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我们要斯文,斯文。

    查了一下网络上的“金句”,对于“滚”,大概有这么几种表达法。优雅说:世界那么大,你怎么不去看看。高大上说:去吧!皮卡丘!文明说:奔跑吧,兄弟!逗比说:蹿吧,孩儿!科学说法:以最小摩擦力消失在我的视线……

    感受了下,还是不满意。为什么呢?调侃意味太浓,幽默感太强,表情达意不明显。简单说不够直接,让人听不出语气,还以为打情骂俏在起范儿。

    效果还不如粗鲁的“滚犊子”省劲儿。而且文化意韵也还是浅显。不上不下,优点不突出。

    既然想说“滚犊子”说不出口而不可得,那就干脆复杂一点,试试斯文可不可得。

    我想起诗经这一篇《殷其雷》。

    其实,按传统的注解。《毛诗序》,《诗集传》,《诗经通论》……都说这一篇有情又有义,特别体贴。为什么呢?

    殷(yǐn):声。雷:车声。遑(huang,音黄):闲暇。

    生字也不多。

    “殷其雷,在南山之阳。何斯违斯,莫敢或遑?

    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山南水北为阳。何斯违斯,第一个斯是“这时”表时间,第二个斯是“这里”表地点。

    连起来就是。车声隆隆,去往山南。怎么这时候还在奔波,不敢停下来休息?君子啊真振奋,回来吧。

    接下来两句都是对第一句的重复。

    那么这首诗其实就一句话一个意思。

    诗经集注的解释,大意是说这首诗的主人必是一个女人或者小臣,心忧丈夫或者王的奔波,赞美他们的勤奋,劝他们休息……

    朱熹《诗集传》,“何此君子独去此而不敢少暇乎?”严粲《诗集》“言殷然之雷声,在彼南山之南。何为此时速去此所乎?”姚际恒《诗经通论》云:“盖振为振起、振兴意,亦为众盛意。”……

    意见细节也没有统一。但大体是一致的,就是不管什么诗句,背后都有一个缠缠绵绵的小民或女人,满世界追着他们的王或直男。特别地思念不已,特别地委婉地忠诚地,提出一点“领导你太不爱惜自己了!”的小意见。

    直男们来解,就这么一个意思。他们就是自己的太阳,看看我多么光芒万丈。谁能不拐弯抹角地爱护我呢?如果竟然没有,那对方一定是个蠢货或者坏蛋,统统是敌人。

    这个世界只能为我写诗,同情我成全我帮助我。世界只能为我转,所有的情感都是我的人设。至于真实是什么,不用关心,物理规则人群规则心理规则只能由我设定。我多聪明啊,多不容易啊,多为你们操心啊,什么?你竟然不理解?你一定是脑子坏了。你不配活着,你早已死去。

    一首诗也要强解到酸腐之气,力透纸背。

    时光久远。今日读诗经,实在看不出这些意思来了。

    如果硬要解,反而可以解出另一番天地。

    歧义出在句尾,“归哉归哉”。一个归字,可以解成回来,难道不可以解成“哪来回哪去”?“一边凉快去”?

    “振振君子”,可以是正面赞扬,难道不可以是幽默反讽?日常生活中太常见了。像“你牛”,“你真牛”什么的。难道非得急赤白脸地愤怒着?有时候对方真不那么重要,犯不上。不用每次都“硕鼠硕鼠”,混蛋混蛋。

    从这个角度,这首诗还可以这么翻译。

    南山打雷轰隆隆,你还蹦哒啥不回家?呵呵。

    (殷其雷,当心一掌心雷劈死你。何斯违斯,莫敢遑息?还不休息,你母亲叫你回家吃饭,别逛荡了。)

    这么说话,毕竟是粗鲁无文,能量也不雅。

    我有一句诗经,不知当讲不当讲?

    好多了。

    当然,当真要对着别人来一句,“殷其雷,在南山之下。何斯违斯,莫或遑处?振振君子,归哉归哉!”

    就是个语言怪物了。孔乙己就是这么说话的。“读书人的事,能叫偷么?”茴香豆的“茴”,有四种写法。……

    总之。总会遇到一些情况,不好直说又不得不说。

    人际关系的任何交往,都有一些普世的原则。

    成熟的人,有自己的界限和底线。

    “我爱你是我的事,与你无关。”对的,伟大。可是骚扰“你”,就是“我”的错了。

    “你爱,或者不爱我,我就在这里,默然相爱,寂静欢喜”。对的,境界。可是,前提得“相”爱啊,“你”有本事寂静,就有本事自己一个人欢喜啊。没事“你”撩啥呢。

    “你这个人吧,应该这样应该那样。”“你是出于这个心理,所以……”对的,英明。可是“我”诚邀“你”来评价了吗?是什么让“你”不但自以为上帝,还不顾“我”的脸色,评论得唾沫横飞沾沾自喜?没事就要麦熟?“我”是出于礼貌和修养,“你”听不出来么?

    对这些情况,就要合上诗经,“滚犊子”。

    最可怕的,就是再不完的见,尬不完的聊,念不玩的“旧”,展望不完的”未来”,停不住嘴的“分析”,抓不住点的乱入。如果别有用心,不但可怕,还可鄙。

    自说自话,自己逗自己开心,这叫自在。

    如果往前一步,仅仅那么一小步。软磨硬泡,非要拉着别人陪“你”开心,不然“你”就不开心,不然“你”就要冷嘲热讽鄙视加侮辱。

    这叫手段。

    自在的花,自在地开。风来雨来挡不住。

    斯文斯文,读一篇《殷其雷》,说一声“滚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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