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两个大白灯笼高高挂起,随着微风徐来一飘一摇,打过新油的廊柱上贴着还未来得及揭去的喜联。
江宁转身站定,露出了在他脸上常见的不忍的神色。江疏遥上前一步,拉住他的手,微微晃了晃。
江宁扶腿注视儿子,缓缓蹲下,为江疏遥整理衣袍下摆,又叮嘱:“瑶儿,吴娘子去了……我和你妈妈也来帮衬,这时送你到学堂温书,午时接你回来,你切莫乱跑。”江疏遥点点头,由着父亲牵着走了。
稍一会儿,吴府走出两个男子,穿着丧服,一人踩凳撕下廊柱上那两张红纸,一人抹上浆糊,换上白联。又沿着檐下挂上白绸。 像是应景似的,有断断续续的哭声传出。街边有去上早市的商贩、闲人过路,交头接耳,无不侧目。
“吴娘子人好,可惜命不好。”体型稍瘦穿丧服拿着红纸的男人喃喃自语,声音低如蚊呐。
“不过……好歹还留下了个儿子。”男人侧头往门里瞧了瞧,“……可惜小郎先天不足,满月也才那么大点儿,就是忽然夭折,也说不定……”
“哎!你嘀嘀咕咕说什么呢,赶紧进去!”另一人呵斥着进了院子,自言自语的人见状连忙跟上。
待到两人不见身影,门外驻足的闲人们打探一番,多嘴两句,也咂摸着各自走开了。
吴府,妇人小郎君小娘子们在灵堂哭丧。 院子和丫头妮子们忙忙碌碌,渐渐喧嚣。
偏堂里,椅上有一壮年忽然举手在半空中抓了抓,又猛然惊醒,半晌坐定,捏了捏眉心,唤了宅老进来。
“这会儿什么时辰了?”
“回员外,辰时了。”又添一句:“李员外估摸着明日午时正能到。”
说完又觑着吴同革的脸色,问:“员外一夜未眠,要不要歇上一歇?”
吴同革摆手,眼睛望向灵堂,兀自出了会儿神,回想躺在上楟的那个人从神情像是温柔也像是眷恋慢慢变成一副诡异笑容的样子,慢慢回过神,问:“橦儿怎么样?”
“小郎吞过药歇下了。七丫头在看着。”
“阿李呢?”
“正备素席,员外唤她来么?”
“不必……”吴同革站起身,侧头对宅老耳语两句。
“去吧。”
“……是。”
吴同革缓坐,一手抚在桌边,想起妻子的笑面如花,转眼望向灵堂,一时发愣,等再回过神来,感觉自身人气儿都像是跟在灵堂里躺着的那个人一起走了。
院里江宁一身素色,拜过众人,缓步走入灵堂,到上楟前叩首作揖,低声说:“好去。”,又由宅老引到偏堂。
“员外……”宅老在偏堂外喊,“江郎中来了。”
江宁抬步入堂,吴同革起身迎人。
江宁看着形容颓废的友人不知作何安慰,只得拍拍他的肩,道一句:“节哀。”
吴同革颔首,又问:“江娘子也来了?”。江宁微微点头。
“那江兄与我一道去看看橦儿?”江宁答好,两人往厢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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