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走不出的故土

作者: 悦者 | 来源:发表于2017-02-23 05:58 被阅读66次
    永远走不出的故土

    2017年2月19日星期日  18点32分于燕子窠

    “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说不清什么感觉,近来,席慕蓉的这句诗如同叶脉上滚动的露珠,闪闪地吸引着我的目光,让我久久地站在原地,不忍离开。

    即将别离生活了近三十年的土地,内心诸多的不舍和留恋,竟然更多地引发了我对故土畜牧场的思念。

    畜牧场是一个很小的自然村,那时,上下两个部落加起来仅有二十户人家吧。

    我们家的房后是一片略有些涝的土地,从后窗望出去,毗邻它的是沼泽地带,灌木丛里生长着薇菜之类的植物,曾经给我们带来不错的生活补贴。

    房前放烧柴的石头堆那儿,每到春季,刺嫩芽就会陆续钻到枝头,兴奋地等着我们采集回去,裹上一点面子,在锅里煎了,香香地果腹。还有川龙骨,盘根错节地扎在石头间,拔起来,回去晾干了就可以换回零用钱的。

    右侧那块稍有点坡度的地里有一条蜿蜒崎岖的小路,引导着乡亲们走向葱葱郁郁的树林间。

    乡野里多的是鸟,它们的歌唱几乎天天响在我们的心里,至今仍觉婉转地萦绕在耳畔。

    村里有一个放牛的老人,满头银发,他吹得好口哨,不逊于山上的小鸟。

    他还擅长制作一种泥哨,一块普通的泥巴,他捏吧捏吧放到砖窑里,等到出砖时,哨子也就烧好了。看起来丑唧唧的哨子一到老人的嘴边,清亮的乐曲就响彻四野了。

    一个雨后的日子,我跟随老人到山上放牛,他给我掏了一窝鸟雏,还没放飞,一个个张着黄嫩嫩的小嘴。

    我喜欢得不知如何是好,双手捧着,跟着老人赶到砖厂向父母炫耀。

    父亲不干了,非要让我放了,不能再捧着。我哪里肯干?端着鸟窝撒丫子就跑。

    父亲提着小棍在后边努力地追赶,我顾不上脚底的泥泞,踩着混浆浆的路,哭喊着奔跑……

    我自然是跑不过父亲的,那时还小,只有四五岁的样子,也不知道那窝鸟去了哪里。

    鸟窝和父亲提着的小棍奇妙地组合在一起,成为乡野的记忆。

    估计是父亲为弥补我的遗憾,后来他到山上放牛时,给我们带回一只斑鸠。斑鸠是个懒家伙,它的性子不似麻雀那般烈,胃口好得很,张着个大嘴巴,吃起来没完。我们兄妹三个日里到处捉蚂蚱等,填饱它的肚子。

    看着它一日日长大,我们觉得自己的胃口也大了。

    忘记了什么原因,突然喂了它很多泡好的黄豆。它在架子没站稳,掉落到地面上,竟然摔死了。

    养了一顿,没看到它展翅飞翔,整到这般结果,我们很是伤心。伤心归伤心,小弟吃着烤熟的斑鸠肉,却是一脸陶醉。

    自此不再养鸟,整伤心了。

    不养鸟,倒不妨碍我看着鸟儿开心。厨房的屋檐上住着一家燕子,老燕子闲着无事,就在檐上梳理毛羽。

    我常常看着它们发呆,不明白它们哪里到底有多少故事。

    那时候手头有个弹弓,我四处扯着练手艺,却不曾击中过任何目标。

    某日,家里的人都出去了,我蹲在灶坑那里,看着一只燕子又在梳理羽毛,不觉心里痒痒了。

    我随手摸起一个被我们踢进屋里的石子,塞到了弹袋里。想想要对着燕子发动攻击,我的心底直扑通,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燕子是家中的吉祥鸟啊!

    这样想着,手却控制不住了,我眯缝着眼睛瞄了一番,嗖一声,石子出去了。

    啪,等我反应过来,燕子已经栽到了地面上,一动也不动了。

    我一看,坏了,燕子被我击中了,也许性命不保,燕子窝里还有嗷嗷待哺的小燕子啊!

    我赶紧去找来一个水瓢,将燕子扣在瓢下,急促地轻轻地敲打。

    往日,鸡雏遭受惊吓晕过去的时候,我见母亲以此法挽回了鸡雏的性命。

    敲打了一阵,我掀起瓢,那燕子斜了我一眼,一翻身,扑棱一闪,从后窗飞走了。

    它再也没有回来,父母和小弟,小妹都纳闷:“怎么只有一只燕子飞来飞去的喂养宝宝?”

    我自然不能说出真相,只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了。

    日后,我们住到燕子窠,房子几次维修,我都精心地呵护着每一个窠巢,算是弥补曾经的过失了。

    我大约十一二岁的时候,踩着积雪去挑水。皑皑的雪,在阳光下泛着光,刺得眼睛有些疼。

    我走到井边,蹲下身子去舀水。一桶水还没舀满,就听见了狗的尖叫。

    抬头望去,四五条狗嗷嗷地喊着,疯狂地追赶一只疾走的动物。

    那动物毫不畏惧,冲着我就来了。

    近了,我看明白了,是一只狍子。它闪亮的眸子间毫无畏惧,从我的头顶腾一下就飞过去了,而后窜过山坡,一溜烟就不见了。

    狗不管那一套,随着腾起的积雪继续追赶。

    那个年月,狗都是散养的,类似的追杀,也就是家常便饭了。

    村子的下部落有条小河,河水很浅,深的地方也不过半米,大多区域只有二三十厘米罢了。

    河里的大头鱼游来游去,偶尔躲到石头底下,算是隐藏了踪迹。我们这些馋嘴的孩子,想想鱼汤的鲜美,摸起稍大的石头瞄准它们藏身的石头,猛地砸下去,溅起的水花也就顺便打湿了我们的衣服。

    掀开石头,大头鱼大多翻了肚皮,顺着水就漂起来了。

    如此捕鱼法,也就是耍耍,成不了气候,大头鱼照旧游来游去,不在意我们的疯狂。

    待到我稍大些时,和父亲一起到山上放牛。生产队的牛到了农闲的时节,拢在一起,不下百头。父亲和他的石姓伙伴一道,我跟着也可以打打边球。

    一个大雨滂沱的日子,牛群中的一对双不知为什么打了起来,任父亲他们怎么吆喝,它们坚决不予理会,从空地顶到林间,从林间顶到空地,一路折腾着,愣是顶到了悬崖边。

    一对双打红了眼,忘记了还有什么危险,继续在悬崖那里厮杀。

    我们站在悬崖的不远处,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双双拼尽最后的力气对峙着,终至于一道滚落下悬崖。

    父亲患了脑梗之后,记忆几乎消失了。当年的石姓伙伴去看他,很少笑的父亲竟然出奇地笑了,愣是把腕上的手表摘下来,执意让他当年的伙伴戴上才满意。

    去年秋季一个休息的日子,想到父亲反复念叨畜牧场,我和小弟陪着父亲回去了。

    不料,还没到老房场,车子就陷到了淤泥里,费了几乎一个小时的时间也没摆脱出来。

    幸亏当年的邻居在附近劳动,他们帮忙才让车挣脱了困境。

    看到当年的老邻居,坐在车里一声不语的父亲,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

    那番回去,我们没有抵达老屋的位置。

    父亲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只是模糊地想着一个叫畜牧场的地方吧?而我,也只能远远地望着,一方空旷的土地,哪里还有房子?只有黝黑的土地和无边的寂静了。

    “故乡的歌是一只清远的笛

    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

    故乡的面貌却是一种模糊的怅惘

    仿佛雾里的挥手别离

    离别后

    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

    永不老去”

    席慕蓉的《乡愁》又响在我的耳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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