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寒梅》连载之七

作者: 邱红波 | 来源:发表于2019-08-26 16:28 被阅读0次

   韩峰躺在床上,痛苦地回忆着过去,那些缤纷快乐,幽暗灰沉的日子,在韩峰的心中,此刻都变得那么的美丽,纵然爱人已离去,纵然爱情已结束,可谁又能否定他们爱的真挚呢?那些动人的片段,那些甜蜜的细节,长久地,一遍又一遍地在韩峰的脑海中播映着,爱人走了,永远地离开了?韩峰始终没有从现实中回味过来,她走了,那是真的吗?

    “要回忆的,都回忆过了;要痛苦的,也已经痛苦够了。可得来的是什么呢?”韩峰心碎地问着自己,近十年的悲欢象是刚演完的爱情悲剧,女主角离开了,还有思念吗?还会有别离吗?

    带着灿烂笑容的女主角离开了,爱情的幕布也徐徐地降了下来,剧院里已空无一人,或是说只留下了曾经投入过激情的男主角,望着谢幕后的落寞发呆。日子,又回到了浑浑噩噩中来,冬还是冬,春天在哪里呢?韩峰不知道,只知道去伴着母亲的眼泪过每一个没有思想的,没有明天的日子,以前偶尔还在打动着韩峰生活的那些欢笑,跳动的节奏,如今都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在清晨,没有了叮咛;在午后,没有了期待;在夜晚,没有了柔情的话语;在沉睡中,没有了幻梦,那样的话,生活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会多久离开这个无情的人间呢?”韩峰又想到了死亡,而这一次,他已经不再憎恨死这个字眼,“那也许就该是我的归宿,该是我的明天。”他在心里对死亡的期盼连他自己也觉得惊讶,“或许,我永远等不到我盼望的日子,死去了,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完美的结局。”韩峰望着纷飞着小雨的窗外,兴奋地在想。“也许,会有天堂;也许,会有来世,如果真有,死亡不就是新的开始吗?”

    “那离开这人间又该是在哪一天才合适呢?”韩峰盘算着日子,“今天?不行。今天我还要多看看窗外的世界,我已经好久没留意过那外面的世界了呢。等我厌烦了这个世界,这个不叫世界的世界,我会想到合适的日子,那或许是个雨天,也或许是个晴天,管它的呢?”韩峰呆望着窗外,不知道怎样来延续自己的思绪。一个欢跃着的小孩,背着书包,蹦跳着从他眼前的世界里一闪而过,韩峰看着小孩远去的身影,回忆又爬上了他的心头,“小时候多好啊。”韩峰还记得自己小时候的很多事,那时候多么无拘无束啊!爬山了,学骑自行车了,打雪仗了,骑在父亲的肩头和小朋友们打仗了,还有.......“想这些又有什么用?看看现在吧。”韩峰硬是把目光从遥远的过去又强拉回到现实中来,他无奈地看着自己坐着不能动弹的身体,“看看吧,去想那么多过去,又如何呢?”

    韩峰恨讨厌自己的喋喋不休,他已不愿多想些什么。生活已经对他关闭了所有欢笑的大门,想任何事和人都是徒劳的,无意义的。这时候,韩峰瞄见了桌旁的一本书,那是本诗词书,妈妈临出去时给他放在那的。费力地拿过那本书,韩峰不经意地翻看着,随意地瞄着上面的铅字。

    文字有一个奇妙的,不同于任何物体的地方,那就是它蕴涵着某些意义,沉淀着作者的思想在其中。很快,韩峰的目光逐渐聚焦在了一些字句上,“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这是苏轼的词,韩峰最喜欢的诗人之一,以前的他在念诗词的时候,总是摇头晃脑,好象自己领略到诗的精髓一般,可直到现在,韩峰才稍微理解到了其中的一点美妙,只是这美妙的意境在韩峰的心中已激不起任何感动和陶醉。“人间有什么美丽的呢?”韩峰问着自己。难道降临到这世上,就注定了饱受折磨,只能期盼死亡来解决痛苦?活着,就意味着感受思想奇妙的同时受尽苦难的煎熬?

    望着窗外。白色的石头墙还是那样孤单地立在那,而枝头上的枯叶早已落尽,在风中摇曳着,韩峰再定睛去看时,隐约地发现了些嫩芽已顽强地从树枝尖发了出来,南国的春天来得是那样的早,以至于韩峰根本没有察觉到。“已到了春天了么?”韩峰显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季节本来就在规律地轮换着,不经意间,春来了么?

    突然有些久违了的惆怅又钻进了韩峰的心,“春天来了,可我的爱情到哪里去了呢?那些美丽温柔的爱情片段,是在春天发生的,还是在寒冬进行的呢?季节能左右人的生活吗,为什么万物总是枯萎在冬天,春天来了。而我的爱情呢?它究竟到哪去了?”

    韩峰觉得心烦意燥,低下头去看他的书。刚才的诗句又顽强地映入眼帘,“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贴切的诗句打动了韩峰的心,滚烫的眼泪从他的脸上缓缓地滑下来。“不该有恨吗?”韩峰脑里思绪万千,“夏诗宇也对我说过的,叫我乐观起来,要振作。是不是我的怨恨葬送了我的爱?结束了我的幻梦呢?”韩峰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疑惑,可思考它却在继续:“我的爱人在哪里呢?在这个城市的里边,还是在天边?为什么同在一地,爱却不可能继续?大学的那时候,我们分隔千里,可爱为什么都是那样的甜蜜,而现在?”韩峰闭上双眼,思考着那时候的远隔千里和现在的相隔万里有什么区别,“可能一个是距离的远近,一个是心灵的距离吧。”韩峰这样回答着自己,可他总觉得自己的答案不妥,“我们有心灵的距离吗?这些年来,我们共同欢笑,一起哭泣,有心灵的隔阂吗?”韩峰感到了安慰些,他是那样地爱夏诗宇,而夏诗宇不也同样地深爱着他吗?突然,韩峰想到了自己结论的矛盾之处。他问自己:“如果说同样的是距离的远近,那么,分别有什么不同之处吗?不管我们分隔有多么远,至少我们可以遥遥思念,如果我死去了,夏诗宇在我的心中,不也消亡了吗?四年的相隔千里我不是也熬过来了,难道还惧怕这万里的距离吗?为什么一定要心爱的人就在身边?不能相见的爱,我难道就不能忍受吗?活在这世上,至少我还有爱啊,期待来世,还有来世吗?”韩峰望着窗外的枝头,“其实是没有来世的,那只是些自欺欺人的谎言罢了,你看那窗外的枝头,它不也熬过这冬了吗?我难道不是血肉之躯,不是一个生灵?”

    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的生存意望在韩峰的心里蔓延开来。他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对死亡的恐惧,不是说人死万事空吗?是不是在随着所有痛苦都逝去的时候,所有的思想也消失殆尽了,连那仅存在脑海中的一点幻想和希望都破灭了。在韩峰的思想中,夏诗宇还残留着一些依稀看得见的影子,可就是这些残留的影子也是韩峰心中的珍爱之物啊。

  一个强烈的声音在韩峰的心里大声地呐喊,那种声音显然不是属于韩峰的,它冲着韩峰疾呼:“你不能死,死去了,就真正永远地见不到夏诗宇了,那你就是个懦夫,为什么就注定死亡是你的归途呢?你不能死!不能死!”韩峰听到了这话,心头猛地一震,他望着屋子里的一切,那些熟悉的所有东西突然间充满了感情,看上去是那么的可爱,亲近得可人,而当他把目光落在了空荡荡的沙发上时,他几乎能感觉得到夏诗宇留下过的温暖还在,那是多么可爱的沙发啊,是它见证过爱,证明着爱!“夏诗宇,我不会死的,我会振作的。你等着,我会等到你的,一定会的。”韩峰冲着空荡荡的沙发发誓般地说道。

    窗外有了些许的阳光,把韩峰的房间照地亮堂堂的,而在韩峰的心里已经感到了春天慢慢地在来临,也似乎听到了鸟鸣,嫩芽在韩峰早已干裂的心土上顺着春风钻了出来,是希望它回来了么?是春天它来临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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