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还是无缘（75）人生百态

文/和春天有约

夜深了，输完液的赵秀象个玩累了的孩子似的躺在病床上静静地睡着了，还不时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晚饭的时候主治医生来过，他告诉赵秀各项检查结果都出来了，没有什么大的异常，明天打完针，下午就可以办出院手续了。

当然哮喘病是赵秀的老毛病了，医生只是嘱咐她坚持吃药，饮食清淡，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赵秀还悄悄打量了一下医生，这小伙子三十来岁的样子，长得真帅气，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特别斯文，不知道有了对象没有？唉，可惜林玲大了他太多了，想介绍也不合适啊。

邻床的白头发阿姨也睡着了，她背对着林玲，被子遮住了她的大半个头，根本无法看清她的表情。

唉，都睡着了就好，现在是林玲稍作喘息的时候了。她把心中的失落和无助暂时放到一边，静静享受着夜晚带给自己的宁静。她倒了一杯开水，放在嘴边吹了吹气，看着蒸汽慢慢上升，顿时眼前开始朦胧起来……翔儿他睡了吗？

“嘀嘀”，熟悉的短消息提示声打断了林玲的思绪，是谁呢，这么晚还发消息过来。带着疑惑和好奇心，她掏出手机看了看，原来是方方发过来的。

“林玲姐，快发定位给我，我已经到了武汉机场了。”

什么，方方丫头来武汉了？林玲惊讶之余更是感动。机场到医院也就半个多小时的时间，稍等会儿就直接去楼下等她。

林玲下午一直坐在病房陪母亲聊天，加上昨晚一夜未眠，她确实也感到有些累了。于是她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还打了个深深的哈欠，瞥了一眼时间，马上就快十一点了。

咦，那是什么？林玲无意中留意到邻床阿姨的床底下有一张A5纸大小的东西。她悄悄地走过去，轻轻地捡了起来，原来是一张有些泛黄了的照片。

林玲凝视着照片上的这一张充满青春气息的脸庞，二十多岁的样子，他穿绿色军帽下的大眼睛炯炯有神，脸上带着微笑，从肩章上不难判断他是一名警察，二级警员。奇怪，这是谁的照片，是阿姨的儿子吗？

为了证实自己猜测，林玲仔细端详了一番正在熟睡中的阿姨，原来他就是她的复制粘贴版啊。奇怪，这照片上的人怎么就那么熟悉呢，感觉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方方应该也差不多快到了，林玲决定先到楼下去等，房间太闷了，顺便也出去透透气。于是，她把照片轻轻地放回了阿姨的床头，再帮她掖了掖被角，穿上羽绒服，围上围巾，对着双手哈了一口气，悄悄地掩上门后向外面走去。

走廊里，稀稀落落几个穿着病号服的人正来回地踱着方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走进电梯，林玲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天气很冷，夜已深，过了探视亲友的点，住院部没什么人走动也很正常。

电梯门快关上的那一刻，一阵刺骨的寒风涌了进来，林玲禁不住打了个哆嗦，使劲儿地按下了“1”字键。

一楼是急诊科大厅，电梯门自动打开了，映入林玲眼帘的完全是另外一番景象。

一名中年男子跪在地上，貌似是在请求另一名男子的原谅，没想到对方将他狠狠推开后，跑出门外抱头痛哭。

在西面的墙角边，一名男子估计是太累太累了，全然不顾地板上的冰凉，用皮鞋当枕头席地而卧，大概是陪伴家人来治病的吧。

一名青年女子带着女儿坐在CT室门口的长椅上，大概是在等待结果。小女孩正在看漫画书，而她却拿着手机看视频，不时发出“哈哈”的笑声来。

一名男子躺在手术床上，他身边的两个朋友拿出手机拍照，估计是准备发朋友圈。

门前的救护车鸣笛场由远及近正飞速赶来，医护人员一路小跑，快，快……

收费窗口前，排起了几条长龙。

……

林玲摇了摇头，人生百态在急诊大厅里体现的淋沥尽致。她没有时间再逗留下去，刚才方方已经来短信说马上就到了，她得快点去门口等她去。

“林玲姐，快过来，我在这儿呢！ ”方方正在不远处挥舞着右手，示意她快些过去。

林玲飞奔过去，看到方方面前的大包小包东西后顿时傻眼了。这也太多太沉了吧，方方的手都被勒出了一道道深深的痕迹。

“来一趟多不容易啊，为何拿这么多东西啊？”

“这些全是在机场给阿姨买的，第一次来，不带点见面礼咋行呢？”过膝的长款羽绒服也抵挡不了凛冽的寒风，方方冷得直打哆嗦不停地揉搓着双手，不停地哈着气，还是得快点进去，外面实在太冷了。

姐妹俩边走边聊，快速地闪进了电梯里。方方一路上不停地询问着赵秀的病情，得知没什么大碍后便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她拿出手机给李阳发了一条短信后又扔回了口袋里。

路过护士站，林玲瞥了一眼医院走廊显示屏，64床正在呼救。奇怪，这不是邻床阿姨的床位号吗？为何一直在响却没有人搭理呢。自己也就离开了二十分钟左右，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呢？医生呢，护士呢，他们都干嘛去了？

“不准再按呼救器了啊，你怎么按都不会理你。”一位身材肥胖的护士说完把呼救器搭在了输液架上。

看到了这一幕的林玲惊呆了，医院的护士怎么可以如此这般的对待一位老人呢？林玲摇了摇头，示意方方先别出声，母亲赵秀也醒了，不如先问清楚情况再说。

阿姨的呻吟声越来越大，痛疼感好像越来越剧烈，她额头上渐渐冒出豆大的汗珠，脸色越来越苍白。林玲一脸不解，便把目光投向了母亲。

“妈，方方连夜赶过来看你了！”

“阿姨！”方方甜甜地叫了一声。

赵秀朝方方点了点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后立刻闪现出恐惧的神情来，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可怕的事情来。

“快，林玲姐，我们去找医生，赶快帮帮那位阿姨吧，痛成这样子却没人管，实在太可怜了。这都是什么医院啊，医护人员的素质也太差了。”说完，方方拉着林玲往护士站走去。

“护士小姐，不好意思 ，请问64床的阿姨一直在叫痛，你们去帮忙看看怎么回事吧！这夜深了，大家都没法休息啊！”方方非常礼貌地说了一句。

护士正在玩开心消消乐，极不耐烦地抬头看了一眼，

“你们先忍一忍，现在没有床位了，反正你母亲已经没有什么问题，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不是，护士小姐，我问的是你们为什么对病人的疼痛置之不理呢？”

“你们两个是她什么人啊，管什么闲事？”

“喂，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叫你们的医生出来，今天就来说个明白。”方方大声吼了一句，几乎整个楼层的人都可以听得见。

护士哼了一声，把手机放进白大褂的口袋里，极不情愿地往医生办公室走去。

过了好一会儿，出来了一个医生模样的人，个子很高，戴着眼镜，貌似是个明点事理的人。

林玲本来想走上前去向他细细说明情况，没想到他却先开口说了起来，

“这个阿姨一直欠着医院的钱没交，催了很多次都无果。我们医院也是出于人道主义才让她住在这里的。这样，小黄，跟下午一样帮她打一针止痛针吧，吵着别人休息也是不太好！”

什么，下午阿姨一直很安静，原来是打了止痛针的缘故。林玲听完气得脸色发青，全身发抖，此刻真想冲上前去狠狠揍他一顿。

“刚才你和护士的话，已经全部被录音了，我敢保证明天中午以前，你们将登上各大媒体的头条……”方方盯着医生，一字一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