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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东北到西南,所走的路程几乎穿过了整个村子。乡里人闲来无事喜欢窝在自己的草垛门前唠嗑晒太阳,和杨睿婆婆走这一路,话没扯上几句,净听她跟别人寒暄了!
“大龙妈,赶集去了啊”
“是啊!大龙她媳妇怀孕了想吃鱼,这不,我特地去集上买条新鲜的给她补身子”
“你这婆婆都赶上亲妈了,石头呦,你姐姐嫁给大龙有福喽”
……
“呦,秀萍,你车把上这条鱼不赖,多少钱一斤啊”
“六块五,比年前还贵了几毛,贵就贵吧!儿媳妇想吃,多少钱都得买”
“人家肚里可揣着你的金孙,你这钱花的值呦”
……
“大姑,赶集去了啊”
“是啊芳芳,你嫂子不是怀孕了吗?她想吃鱼,姑特地去镇上买的”
“看你多好啊!姑,你瞅瞅俺婆婆,想当初俺怀孕时,别说给俺买吃的了,家务活儿少干一点都给俺甩脸子,俺咋没有睿睿嫂子恁好的福气哩”
……
这一大圈绕下来,我还真是开了眼界!现在的农村人体力活少了,心眼子却一天比一天沉甸了,农村人还真是操劳的命啊!
大龙的妈妈如此会来事儿,而杨睿又是一个特别通透的人,想来杨睿嫁到王家,日子应该过的还不错。
揣着如此心思,我走进了杨睿的婚房。
两个多月不见,杨睿猛一看见我,居然楞在了那里,我走过去想拍拍她的肩膀,她却猝不及防的掉下来几滴眼泪,见我愣住,她赶紧擦掉泪痕挤出一丝生硬的笑容。
我去的时候王大龙不在家,杨睿说他指不定躲在谁家玩牌去了。寒暄至此,我和杨睿竟不知接下来该说些什么。我站起身,从杨睿的小卧室向外屋走去,刚才进来时,匆匆一瞥,我似乎看见了陈月的那幅十字绣。
果然,那幅装裱好了的十字绣被杨睿挂在客厅沙发正上方最显眼的位置。而那一对儿百年好合的大红抱枕则被放在了沙发旁边那组家具的玻璃柜子里,盯着陈月绣下的一针一线,我心里觉得特别温暖,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我似乎看见陈月在对我笑。在这片陈月未曾涉足的土地上,竟也有了她丝丝缕缕的气息,我想她了,未曾如此渴盼过,一个男人对女人的不舍,很想拥她入怀,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眼睛一闭一睁,直接抵达人生的地老天荒,如此于我,便是最大的幸福!
快到中午的时候,王大龙从外面回来了,许是在厨房绕了一圈没找到吃的,他站在院子嘟囔着让他妈赶紧把鱼拾掇出来。
王大龙的妈妈坐在屋檐底下,一边嗑瓜子一边说自己累坏了,看了从屋里走出来的杨睿一眼,意有所指的说,东西反正是买回来了,谁想吃就自己拾掇。
王大龙在一旁反驳说自己不会做饭,而杨睿则当着所有人的面扶着手边的柿子树弯下腰去,大口大口的吐了起来。我在一旁竖着很是尴尬,后悔没有早点儿离开。
最后,那条鱼是我动手拾掇好的,杨睿私下里扯着我的袖子埋怨我傻,我却想告诉她,一家人住在一起,不要计较那么多,可是话到嘴边我又吞了回去。婚姻这条河我还没有淌过,站在岸边我又怎能知晓河水的深浅。心思剔透如杨睿尚且无法破这尴尬的局,我一个局外人又怎能参透这其中的蜿蜒曲折,如此便罢,我再多说,也不过是给杨睿添堵罢了。
从老家回到石家庄不久,陈月突然告诉我她想辞职,我问原因,陈月只是低着头说太累,她不想干了。交往这么久,我自然分辨得出陈月话中的真伪,只是她为何要说谎,我想破脑袋也理不清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陈月辞职后暂时回了赵县老家,事情过去大半个月,我才从老江那里得知了陈月辞职的真正原因。
原来,经过长时间的相处,“王姐”竟然看上了陈月。虽说王姐家有钱,可她儿子的情况也是不好找媳妇的,毕竟她周围的人也都是市民,没有哪个正常的女孩愿意嫁给一个脑瘫。几次相亲失败后,“王姐”转而把心思放在了陈月身上,而我和陈月交往的这件事“王姐”是知道的,几番试探下来,当“王姐”得知我和陈月还保持着纯洁的男女关系时,她便立刻行动了起来。
“王姐”以为凭借自己家里的条件,陈月只要不傻,就肯定能够拎的出轻重,从而做出“正确”的选择,可她哪里能想到陈月这姑娘偏偏就是一个“不识好歹”的傻妞,晓得了“王姐”的意图后,陈月是坐也惴惴,站也惶惶,思量再三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以辞职的方式断了“王姐”的念头!
经此一事,我更加确定了陈月和我在一起的决心。时年我已二十,这个年龄在农村结婚也未尝不可,为免夜长梦多,我决定主动出击。
当我告诉陈月我想娶她时,电话那端的陈月久久没有做出回应,正当我兀自揣测陈月内心的思量时,耳畔传来了她低低的呜咽:她哭着告诉我,她很累,太多太多的事情,她真的是无能为力……
陈月家里的条件比起我家实在强不了多少,陈月一回赵县,她父母便得知了她辞职的原因。“王姐”的儿子脑瘫不是太严重,虽然行动上不太方便,可至少脑子没有坏掉,陈月的父亲认为这不是什么大毛病,虽然嘴上没说,可他内心里是希望陈月答应这门婚事的。
陈月的态度很坚决,为了让自己的父亲死心,陈月直接对她家里人说出了我的存在。可是陈月的母亲一听说我来自五百里之外的小县城,尤其是听说了我家的情况后,她当即嚎啕大哭了起来,她说自己辛辛苦苦的把女儿拉扯大,是绝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女儿往火坑里跳的,为了断掉陈月的念想,他们甚至以死做要挟。
陈月在家里愁的是吃也吃不下,喝也喝不下,本来就瘦小的身板儿,在短短半个月的时间里又暴瘦了一圈儿。
陈月的痛苦沿着发烫的手机屏幕狠狠击中我的心脏,脸上火辣辣的,那种感觉就像被人扇了两巴掌。泪水无声的滑落,满心皆是疲惫,明明相爱却不能在一起,我该以怎样的心态接受老天不公的安排?
难道就没别的办法了吗?我不死心。
办法有,陈月的母亲说了,除非我能在石市买房,可是这唯一的办法却比赤裸裸的拒绝更加的让我无地自容,家里欠下的窟窿尚未填补完,我又怎能奢望父母拿出多余的钱财为我买房。
父亲是因为喝酒出的车祸,我曾发誓一辈子不沾酒,可是这天下午,我喝了整整一瓶的二锅头,本意是想借着酒精麻痹自己,结果除了头痛欲裂之外,我竟是没有一点的醉意。
直到这时,虾米还在不断的怂恿我睡了陈月,他那套歪理永远成立,他说如果我能早听他的劝,“王姐”又怎么会对陈月心生觊觎,如果不是“王姐”的一厢情愿,陈月又怎会匆匆逃离,如果陈月不辞职,总有一天我会憋不住把她睡了。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如果我想睡了陈月,她是不会拒绝的,所以虾米提出让我去找陈月,把生米做成熟饭是拯救我和陈月唯一的办法,虾米说这话时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我知道他是一心为我好,可在事情没有一个明确的结果前,我不能仗着陈月爱我,信任我,就去利用她,假设是以这样的方式逼迫陈月父母点头,那我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等待的过程是漫长的,陈月和她父母谁也不肯妥协,为了断掉我和陈月的来往,陈月的父母托关系在赵县的私立幼儿园为陈月找了一份幼师的工作。
我和陈月在QQ上偷偷联系着,虽然不能见面,可我们的感情没有受到一丁点的影响。生活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未来何去何从,我们从不讨论,表面上看是今朝有酒今朝醉,可彼此心里很清楚,我们都是懦弱的人,拿不起放不下,创造不出奇迹,就只能期盼着事情自己出现转折。
一晃又是半年,这天早上起床晚了,来不及洗漱,我披上衣服推起车子就往批发市场跑。眼看着过了前面的地道桥就到批发市场了,可就在我快要走出阴暗的桥下通道时,桥壁的弯角处突然闪出一道人影,我来不及刹车,本能的将车把左拧,变故太突然,车把拧的过死,我和车子一头撞在了桥壁上,突兀在桥壁面的铁条划破了我的额头,鲜血随即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虽然被撞得血肉迷糊,可是伤口并不是太严重,我一早就给虾米打了电话,等我被送到医院时,他已经等在了那里,见我额头上的血已经止住,放下心来的虾米竟然好心情的拿出手机给我拍起照来。
简单包扎后,我拒绝了住院观察的建议,回到出租屋后,虾米神秘兮兮的说要给我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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