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选择的是夜间陪护,因为白天的时候我还要正常的贩卖水果。陪护的工作我干了仨月,一共遇到了两位病人。
第一位病人是位七十多岁的老太太,奶奶是一位退休教师,她人很好,虽说我是个陪护,可是奶奶从不刻意刁难我,除了在固定的时间需要喝药,奶奶平时睡觉很安稳,而我也有充足的睡眠时间。那时候甚至觉得钱特别好赚,每天晚上只要在医院睡一觉就能赚五十块钱。
可惜我的好运气仅仅维持了一个月便戛然而止。奶奶出院后,我又被派给了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大爷,这老头儿可真是不省事儿,他白天几乎不睁眼,到了晚上却比谁都精神,他不睡我就遭殃了,老大爷觉得他花钱雇了我,断然是不会允许我在医院睡觉的,有时候趁他睡着我偷偷眯一会儿,老大爷只要一醒来就会用铁瓷儿茶缸子把床头柜敲得叮当作响,当我慌乱的从床上爬起时,还不得不忍受老大爷尖酸刻薄的嘲讽。夜里不得安生,白天还要经营水果生意,整整两个月,我就像是沾染毒品的瘾君子,浑浑噩噩,整个人暴瘦了二十多斤。
那时候,我给不了陈月太多,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明白我的心。
当我把那条水波纹锁骨链拿回出租屋时,虾米就不断的怂恿我趁此机会一举把陈月给拿下。那时候,虾米已经交过两个女朋友,他从来都不是那种乖乖的好学生,十五岁的生日还没过,他就早已深谙那套颠鸾倒凤的驭女之术。以他的经验来说,一个女人如果不被男人压一下,再深的感情都是扯淡,而这种一进一出所发生的物理变化则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可是因为我的草率,虾米的一番良苦用心最终被辜负!我和陈月在小公园的那次约会最终成为了虾米嘲笑我的老生常谈。
杨睿嘤嘤的哭泣声冷不丁的把我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
似是终于下定决定对我敞开心扉,杨睿说自己没有一点办法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杨睿这话说的没头没脑,尽管心里有不好的预感,可我毕竟不是杨睿肚子里的蛔虫,我不知道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杨睿是在三个月前从老家来到石家庄的,尽管她从来不说,可我知道,那场噩梦给她带来的伤害从来就没真正停止过。
杨睿已经二十二了,在我们村,像她这般大的姑娘,莫说成家,大多数孩子都抱上了,与同龄人相比,杨睿却活的痛苦而尴尬,她在农村整整待了两年,却不曾有一个媒婆上门为她保过媒。
如果杨睿是一般的姑娘也就算了,她这样的情况在思想保守的乡亲眼中,也只能找个离过婚的人过日子。可事实是,在我们村,没人敢为杨睿保媒。
杨睿的心高气傲在村里是出了名的,而且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名声在外了。那时候我们村流行娃娃亲,村里合适的男女基本都听从家长的安排早早定了亲。可是杨睿偏偏不从父母的安排,九岁那年她就跟媒婆说过,她以后的男人要自己找。
杨睿如此说确实也因为她有骄傲的资本,她身材好,相貌好,家务活做的也好,有这三点,在农村是不愁一个好婆家的。
如果不是那一场噩梦,杨睿本应该有一个明朗的未来,可是命运的魔爪偏偏伸向了她,母亲曾听到过邻居在私下里说,杨睿这婚事不好办!高不成低不就,谁愿意掺和这样的闲事儿?正是因为大多乡亲都有这样的观念,作为女孩的杨睿就这么被剩下了。
身为农村人,却与周围人活的格格不入,那种被排挤的感觉若非亲历,很难体会其中的滋味。三个月前,杨睿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她几乎是从家里逃出来的,来到石家庄,她并没有选择跟我待在一起,而是在南三条批发市场找了一份卖玩具的工作,这期间,她来看过我一次,那时候,她的身上还有过去执拗的影子,可是今天的杨睿,她无法说出口的委屈,以及浸入灵魂里的无助,已经完完全全的蚕食掉了她曾经的意气风发。
面对如此脆弱的杨睿,我除了心疼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凌晨四点多的时候,舅舅给杨睿打来了电话,母亲的心脏病又犯了!
杨睿有位小学同学叫王大龙,王大龙一家住在我们村的西南角,如果单单说王大龙这个人,给人留下的印象还算可以,虽然长相一般,不爱说话,不过人看上去挺老实的。说起王大龙的母亲,村里人都说她是一个嚣张跋扈的主,我却觉得这个女人挺可悲。
事情还得从王大龙的父亲说起,王大龙的父亲长年在外打工,可是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从来就没往家里带回过一分钱,据和王父一起出去打工的老乡说,王大龙父亲打工挣得钱都用来找小姐了!村里上了岁数的人都知道,王父是个风流的主儿。
可想而知,王大龙的母亲一人拉扯儿子长大有多不容易,父母那一辈的人大多很传统,把面子看的比什么都重要,男人女人搭帮过日子,很少有人会谈感情,即使互相看不顺眼,也要在法律的层面上绑在一起。面子固然是维持婚姻的一个因素,更重要的是农村人都现实,二婚那道门不是那么容易迈出的,为了孩子,大多数人会选择委曲求全。
王大龙的母亲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她的嚣张跋扈,咄咄逼人只不过是一种生存的手段罢了,可惜的是人们只看到了王大龙母亲后天衍生出来的劣根性,却很少有人会探寻她苛刻背后忍辱负重的源头。
我不知道王大龙是出于对杨睿的喜欢,还是因为他家在村里的名声不好,娶不上媳妇所做出的一种妥协,总之,王大龙托着媒人来向杨睿提亲了。
母亲对这桩婚事是满意的,理由只有一个,王大龙是头婚,她甚至觉得杨睿能找到这样一个女婿是捡了天大的便宜。
可是杨睿对这桩婚事从心眼里就不愿意,或者可以说她对王大龙这个人特别反感。王大龙皮肤不好,满脸青春痘,杨睿说一想到他那满脸的疙瘩就恶心的想吐。
自从父亲出事后,一向孝顺懂事的杨睿从没忤逆过母亲的意思,被母亲逼婚后,她不知道该怎样拒绝母亲的要求,所以三个月前,她狼狈的从家里逃了出来。
可是今天早上舅舅在电话里说,母亲为了杨睿的婚事是日日愁,夜夜愁,本来身体就不好,如此一纠结,身体哪会吃的消,这不,大半夜的就犯病了,要不是外婆住在我家里,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我本打算和杨睿一起回老家找母亲谈谈的,毕竟这事关杨睿一辈子的幸福,可是杨睿却哭着拒绝了我的好意,她已经下定决心认命了,既然如此,她不希望我再回去给母亲添堵,毕竟母亲的病受不得刺激。
杨睿一上车,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于是掏出手机拨了母亲的手机号。电话是舅舅接的,他一听我是想劝母亲改变想法,当时就情绪激动的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
舅舅说,母亲的病越来越严重,已经受不起任何刺激了,不知舅舅是吓我,还是医生真的如此说了,舅舅告诉我,母亲的病,好好养着,不着急,不生气,许能活个十年八年的,可是一旦再受到点惊吓,撒手西去那也是分分钟的事儿。
无论舅舅的话是真是假,反正我是真的被唬住了,事关母亲的安危,我无法去冒这个险。
杨睿回去还没一个星期,我就收到了她订婚的消息,两边的家长许是担心夜长梦多,再生出别的变故,索性连结婚的日子都定好了。
腊月二十六是个好日子,出门在外或做生意或打工的乡亲也都会陆陆续续的回家过年。人多了婚礼才热闹,婚姻大事,两边的家长还是十分重视的。
自从我告诉陈月杨睿要结婚的消息后,她似乎就变得繁忙起来了。以前每个星期她都会来看我一次,现在倒好,一个多月我也见不了她一面。有时候我甚至在想,陈月会不会是因为上次我在公园“软了”,而对我心生嫌隙,所以才会以这种方法慢慢的疏远我。
人作为高级动物,却往往比其他的低级群体更容易犯贱。以前陈月围着我打转的时候吧,我还洋洋得意,自我感觉挺了不起。现在陈月稍微有了一点怠慢,我又整日疑神疑鬼,觉得自己是被陈月戏弄了,不然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呢!吊足我的胃口,却又把我晾到了一边,女人心海底针,谁会想到有一天我也会栽在女人手里呢。
可是平心来说,以我对陈月的了解,她也不是那种爱耍心眼的女孩啊!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我也只能等着时间给我一个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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