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个火星人23 一出好戏

“你亲眼看到的就是事情的真相吗？”

23 一出好戏

“颜姐，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

下班的时候，小玉看着补口红的朱颜，笑眯眯地问。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颜姐看起来神采奕奕，面若桃花，越来越漂亮啦。”

朱颜想，这个马屁精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下班了还磨磨蹭蹭的不走。她笑了笑，没说话，对小玉的奉承，享受的同时，也保持着警惕。

小玉追着问：“颜姐，是不是嘛？”

朱颜说：“是啊，我谈恋爱了，我和工作谈恋爱。我爱工作，工作使我开心！”难得准点下班，她心情大好。

“少哄我，我上周还看到有人开车来接你下班。”

“小丫头片子……我叫的顺风车不行啊？”

朱颜瞥了小玉一眼，哼着歌，继续补妆。补完妆，她去更衣室，小玉也跟了过去。

朱颜打开储物柜，边解衬衣扣子边问：“你有什么事吗？”她嫌公司工服老气横秋，不爱穿，都是穿私服上班，到了公司换上工服，下班后再换回去。

小玉说：“没事，我就看看我的柜子锁了没有。”

朱颜换好衣服，正要关门，发现柜子角落有条项链。她拿起来看了看，链子细细的，吊坠是一只天鹅，镶着细密的透明仿水晶石，不是她喜欢的风格。

公司对员工仪容仪表有要求，上班不能戴夸张的首饰，但也不是严苛到连项链都不能戴了。她想，肯定是哪个大意的同事放错地方了。

旁边的小玉瞥见了，叫起来：“颜姐，你也戴施华洛世奇啊？”

朱颜放下项链，说：“施家的首饰免费送我，我都不要。”

小玉说：“那……这是？”

朱颜沉下脸：“这不是我的。”储物柜她只用来放自己私服，所以没有上锁，她不太清楚这项链怎么会在她柜子里。

“那会是谁的？”小玉拿起项链看了一眼，又叫起来：“哎呀，这条跟我们办公室小梦的好像。”

她跑到过道，朝办公室喊：“小梦，你不是说项链丢了吗？你过来看看，颜姐柜子里的，是不是你丢的那条？”

正是下班时间，小玉这么一喊，同事听了，都探头看着。然后大家都知道了，实习生李梦丢失的项链，在审计员朱颜那儿。

李梦跑过来，看到项链，很诧异，不相信地说：“怎么会在这里……”

更衣室门口一下子挤满了人，大家看着热闹，窃窃私语。

严主管走过来，问：“怎么回事？”

李梦喏喏地说：“我的项链不见了，小玉说，在朱颜姐的储物柜里……”

严主管眼神凌厉，目光在小玉和李梦脸上来回扫视，最后落在朱颜身上。

“朱颜，你说。”

朱颜说：“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小梦的项链为什么会在我的柜子里。”

“呵！那就是项链长了翅膀，自己会飞咯。”门口有人心灾乐祸地笑。

那笑声刺痛了朱颜，这辈子她最讨厌的就是被构陷。她面无表情地说了句：“我说过没拿，就是没拿。”也不解释什么，整理好衣服，挎上包，一扭身走了。

第二天上午，朱颜见完客户回到办公室，椅子还没坐热，桌上电话就响了，严主管找她谈话。

公司楼下的小茶室，严主管要了一壶玫瑰花茶，一碟绿豆糕，一盘开心果。她给两只玻璃小杯满上茶，示意朱颜坐下说话。

“昨天你就这么走了，把烂摊子甩给我，这可不对。”

她说话带着微笑，慢条斯理。朱颜是她亲自招进来的，她还记得那次面试完，高总监和人事经理对朱颜的工作能力存疑，是她力排众议，坚持从几个候选人中选了朱颜。经过两个多月的观察，她觉得自己当初的坚持是对的，朱颜外形出众，做人低调，做事也没让她失望。所以她并不掩饰对朱颜的偏爱。

朱颜说：“我真的没拿小梦的项链。”

严主管抿了一口茶：“可大家都认为是你拿的。”

朱颜说：“我左右不了别人的想法，但我问心无愧。”

严主管笑了笑：“你昨天怎么不为自己争辩？”

朱颜说：“如果争辩对我有益，我才去争辩。昨天那种状况，越争辩，情况只会越遭。大多数人只会看见自己想看见的东西，只相信自己希望相信的东西，而不会去想，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相信你。”

“为什么？”

“只要用脑子想一想，就知道，如果真是你拿的，你为什么还要把项链放在没上锁的储物柜里？这不是一个聪明人该有的行为，况且你一个戴卡地亚的，没有理由去偷人家的施华洛世奇啊。”

“谢谢你的信任。”

“我不是偏袒你，我有证据。”

“你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

“是谁？”

“你想知道？”

“是的，我想知道是谁栽赃我。我在公司没有得罪人，也没有欺负过谁，我想了又想，猜不出来。”

“那就不要猜了，公司会给你一个说法。”

“什么时候？”

“到时你就知道了。”

每周一是固定例会时间。

上午9点半，审计部A、B、C、D、E五个组，全部集中在公司大会议室开会。

各组总结汇报完毕后，高总监说有两件事要讲。“第一件事，上周的项链风波，我们查清楚了，结果证明，朱颜是清白的，这件事就此结束，大家无需再议论。”

参会的同事交换着眼神，疑信参半。朱颜无所谓，她只要公司帮她摘掉扣在头上的屎盆子就好，至于同事心里怎么想，她不在乎。她打心里感激严主管，感激她的言出必行。

高总监接着说：“第二件事，审计A组的邹小玉和李梦，实习期提前结束，你们两个一会儿去人事部办一下手续，明天不用来了。”

“为什么啊？”有人悄声发出疑问。两人实习期还未满，平时做事也是兢兢业业，为何突然要她们离开？大家都不明白。

高总监没有过多解释。“我希望大家都能明白，不管从事什么行业，那就是先学会做人，再学做事。如果没有其他事，大家散会吧。”

他的声音并没有什么波澜，就跟下达一项日常通知一样，透着平静。但是所有人都听出来了，这平静中，带着压制的愤怒，他生气了。

小玉咬着嘴唇，看了看李梦，李梦也涨红着脸，看着她，两人互相看了一会儿，都低下了头。

其他同事带着不解的神色，小声议论着，陆续离开了会议室。小玉和李梦也离开了。

朱颜和严主管很默契地留了下来。

朱颜猜到事情可能跟那条莫名其妙出现在她柜子里的项链有关，但是她不懂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小玉和李梦都参与了这事儿？她们为了什么？

严主管喊朱颜坐下，把事实细细说给她听。

她们这个部门，每年都会招收一批实习生，实习期满，表现优异的人可以留下来和公司签约。因为薪水福利尚算优厚，每年竞争实习生岗位的人都不少，人事部门便从中挑选简历，择优录取。

小玉和李梦作为其中的佼佼者，顺利通过面试，被分到审计A组。再有一个多月，她们实习期就满了，但只有一个可以留下来签约的名额。

就业务能力来说，小玉和李梦不相伯仲，谁去谁留，都需要再斟酌和考察。这样一来，两人就成了竞争关系。

心急的李梦耐不住，一心想要挤掉小玉，就动了歪心思。她趁下班没人，把自己的项链偷偷放到小玉的抽屉里，她想着事情闹起来，小玉肯定待不下去，顶着偷窃的污名，公司不可能留她。

谁知，第二天早上小玉来得早，发现了抽屉里的项链。她没有把项链还给李梦，也没有上交综合处，让人费解的是，她把项链放进了朱颜的储物柜。

严主管叹了口气：“我原本还想着，跟高总监申请，把她们两个都留下来，现在看来，真是可惜了。”

她调看了那几天所有的监控，又分别找了小玉和李梦谈话，弄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李梦栽赃小玉的行为，很好理解。但小玉转身去栽赃朱颜，她理解不了。她问过小玉，为什么要这么做，小玉只是低着头，不争辩，也不解释。

朱颜更理解不了，她觉得必须要找小玉问个明白。

小玉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朱颜截住了她。两人坐电梯上了写字楼的顶楼，那里有一个的露台，空旷，鲜有人去，适合谈话。

朱颜看着小玉的眼睛，问：“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小玉说：“你是没有对不起我。”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就是不想你好过。”

“我就不懂了，我什么时候亏待过你吗？”

小玉冷着脸说：“不要以为对我施点小恩小惠，我就会对你感激涕零。我就是看不惯你，天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哪里来那么多优越感？因为男人吗？会勾搭男人了不起吗？想想天哥，你对得起他吗？”

“王天？我怎么对不起他了？”朱颜不知道小玉哪来那么多怨气，也不知道这事跟王天又有什么关系。

“你这个女人，忘恩负义，天哥对你那么好，为你做了那么多，你还是要抛弃他……”小玉的声音急促起来。

“不是我抛弃他，是他抛弃了我！他和前女友藕断丝连，和你勾勾塔塔，我还没说呢，你还有脸了？”朱颜也怒了，那天晚上王天搂着小玉亲吻的一幕，她仍记得清清楚楚。

“天哥是有苦衷的……”小玉眼里，忽然流出了两行清泪。

“这个世界上，人人都有苦衷，不要拿苦衷作借口。就算他有苦衷，就可以那样伤害我吗？他对我做的一切，还不够伤我的心吗？”

“你亲眼看到的就是事情的真相吗？”小玉擦掉眼泪，反问。

“那什么才算？”

“你那么聪明的人，就不会多想想吗？”

“我只知道，人在做，天在看。”

“你好自为之吧。”

小玉说完，转身离去，只留给朱颜一个倔强的背影。

朱颜目送小玉下楼，摇摇头，苦笑了一下。事情过去了那么久，王天的影子还像一团乌云压在头顶，叫人无端心里沉重。

下班后，朱颜慢慢走去地铁站。这条路，她很熟悉，但每次经过都会有不同发现。

路边一株早熟的银杏斜逸旁出，叶子半黄半绿，像一柄柄金色小扇，在风中摇摆。垃圾桶旁脸色黑红的环卫工阿姨，看着一位穿着旗袍身段姣好的同龄人从身边走过，目光追出去好远。卖气球的大爷推着小车，边走边吆喝，粉色的小猪佩奇和蓝色的哆啦A梦脸贴着脸挤在一起，好似在热恋。

朱颜心里一惊，阮子柒的婚期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