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纤夫(十九)

作者: 清风明曦 | 来源:发表于2016-07-31 21:12 被阅读43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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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嗡车

    沆上歇老,俺大俺妈干等晚等不见我回来,吓坏了。斗赶紧慌哩去找,大街上,河边罕,树林里,小路上,找了个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叫俺妈急哩直哭。俺大心里也不是味,这一口口哩好不容易喂大了,没想到出了事,这命里斗呆板俩孩子猛?

    俺大哥急坏了,气哩说:“要找着了,跺死她。”

    那时候,俺爷得了肝腹水住在俺家,他听了还心疼哩说:“你还跺死她哩,找也找不着了。看看,恁还叫她出去不叫。”

    俺妈可后悔,为了挣这点钱,叫小闺女再叫人害了,这一辈子心里都过不去。她没想到我会上俺姥娘节去,这十几里路哩,大人骑洋车也呆个把小时。我那时才十二岁。

    几天后,俺妈呆街上碰见了俺姥娘那庄上哩人,才知道我上俺姥娘节去了,这才算放了心。

    等我回来,没一个人择怪我。从那以后,俺妈再没叫我出去卖过雪糕。

    俺妈夏天卖雪糕,冬天卖卫纸。一年慌到头,一天也不敢闲着,挣哩也剩不下几个钱。

    俺大姐已结过婚,接长不短哩没少帮这边哩忙。俺大哥还没结婚,这要要媳妇往哪要,没住哩地分。俺仨都还在上学,眼看着这一个个都给拔节似哩长大了,怪叫人作难。

    那年哩年底,俺爷也去世了。闪过年,俺三叔一家人结束了当“回流户”的日子,上海封使船去了,那时候,木船淘汰了,使哩是水泥船,不用拉纤了,都用托头带。

    俺大也老了,头发都白了。他在单位是个闲职,挣不上钱不说,心里还生闷气。一个俩哩都会嘴上一套,被后一套。玩心眼,他又不会,又看不惯,碍于情面还不能说。只能借酒消愁,喝了酒斗该说了,一说斗没完。我那时候不理解,还生气。还在心里发誓,以后找对象,咋卓也不要吸烟喝酒哩。

    厂里厂里不如事,家里这一摊子又急哩给啥了。挣这点钱还得兑成粮票、布票、油票、肉票

    厂里做皮包干了几年不粘闲,又引进哩毛衣机子,织羊毛衫,厂名又改为羊毛衫厂。

    那时候,俺给老张节是邻居。从他女人掉河里淹死后,他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哩这叫四个孩子拉扯大。他没工作,斗靠推人力车挣钱。老张人实在,不会曲啦弯哩,俺大跟他最对势。老实人呆一坨,没这事那事哩。

    俺大下班路过他家门口,见了斗叫:“老张,没事上家坐坐?”

    “中,我闲了去!”    他没事了,斗该来了。

    俺大给他个小板凳,递过去一棵烟,俩人斗呆点眼哩说起了话。俺大问他:“你今个咋样诶?”

    “还中,今个不粘不粘哩也推个十几块。还能不够买个菜叶子哩?”   老张说起来可轻松。

    “那恁呆厂里咋样诶?”

    “哎,不粘闲,还不按月发。”   俺大直叹气,这一明哩当工人哩,还没推嗡车挣哩多。名誉怪好听,也不能当饭吃,这谁搁这能耗得起?

    沆上歇老,俺妈回来,俺大斗说:“明个我也能个车子推。”

    “你阵大年纪了,顶了顶不了诶?”   俺妈直担心,知道那是掏力气哩活。

    俺大都47岁了,那时候人到40斗是老人了,要搁有哩家里,啥斗不干了,斗等着养老哩。

    “咋顶不了,人节能干,我也能干。”    俺大斗没当回事。

    自已凭力气挣钱,谁哩脸色也不看他哩,想推斗推,不想推斗歇着,也没人提意见,多得劲诶!

    嗡车斗是三轮车,跟现在哩三轮车一反。现在哩三轮车是俩轮子呆后边,人呆前面骑。那时哩三轮车是人呆后边骑,俩轮子呆前边,呆前面轮子上面支哩有个架子,样式给现在哩单人沙发一样,里头安里有弹簧。一个座管坐俩人。

    推嗡声也得小着心,俩手呆放平,不能这一横那一横哩容易翻。

    俺大头儿说哩,第二儿斗借钱买了一辆。给车子刷上紫红色哇漆,等漆完全干透后,叫座上铺上单子,又铺上一条宽浴巾。

    他自已换上一身干净哩衣裳,脚蹬一对洗哩发白哩布鞋,推上车子往街上去了。

    一出去,还有人给他开玩笑:“你这老牛又拉上套了。”

    “不干咋能哩?”    俺大笑着接了一句。

    这一家人等着要吃要喝,哎,啥时候叫儿女哩心操完,两腿一抻,斗不干了。

    正走着,有个男哩问:“上北关多钱?”

    俺大见来一个坐车哩,怪高兴。他头一回,还摸不着势,不知道要多少钱。还不敢要哩多了,光恐怕人节走了。南关到北关,呆有几里路哩,最少也得要两块钱。可俺大才要一块钱。

    “那呆一块钱。”

    “哪有多远诶?你要一块,五毛中不中?你要中了我斗坐。”   那男人用要挟哩口气说。

    俺大一看那人想走,只好说:

    “好,那你坐上斗吧!”   哎,白讲多少,先发发势。

    过了南关桥头,有个下坡,有个上坡。到上坡哩时候,骑不动了,只呆下来推着再上去。那个坡可陡,推个空车子斗累哩不能行了,白说再推个一百多斤哩人了。

    俺大俩手抓住车把,身子前倾,咬着牙,一步一步哩上去。走上去了累哩直呼歇,还不敢歇,骑上斗赶紧走了。

    推到响午头回来吃饭,俺妈有时叫俩鸡蛋打碗里,加点葱花,搁上点盐,再加上一勺面,搁锅里炕成两面带焦哩鸡蛋饼,算是给俺大补一补。

    这时,俺大都会喝上两盅酒,听一会收音机,算给自已解解乏。等吃完了饭,俺大又去堆车子去了,直推到落河,才不推。

    自从推上嗡车以后,俺大再没喝醉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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