鄱湖珠贝10荒山养猪

作者: 海燕麦萌 | 来源:发表于2018-10-04 10:22 被阅读586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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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东生来到张春香家,张春香喊他一起吃饭。

    “不了,我等下回去食堂吃。我来是想和侬说件事。”陈东生看了看八仙桌上的菜碗,眉头不禁皱紧了,但随即便松开了,笑着说。那八仙桌上一个汤碗得(很小的碗,现在人们用来喝汤的碗),里面装了一点霉豆腐,戴眼镜也找不到一块成块的霉豆腐,只有一点红红的汁水,还有一个汤碗得装了半碗萝卜干,里面切得碎粒的梨黄的萝卜干,但因为放了豆豉一起,那萝卜干也有变黑了的。

    还有一个砸头碗(比汤碗稍大点)装了八分满的青菜,那青菜像用水煮过的,看不到一点油星子。红薯饭是薯多饭少。这样的菜饭他陈东生怎吃得下?但他一想到张春香母子还有湖州婆能有这样的饭吃已经是不错的,心里头不免心酸起来,竟有点心疼眼前的这个女子。他不知张春香能吃到红薯饭已经是很不错的,以前饭里还有米糠和着一起吃呢。

    “那我就随意了。侬说吧。”张春香端来一张方凳,请陈主任坐下。自己便站在旁边,双手不停地搓着等着陈东生说事。湖州婆本来是要吃饭的,这时也放下了筷子,不好动嘴,只得干坐在那里等着。十岁的珠贝,虽然面黄肌瘦,但个子还是有那么高。他见母亲和嫲嫲都不吃饭,懂事的他也停下筷子等着,肚子咕咕叫也没办法。

    “大队在北山脚下建了一个畜牧场……”陈东生长话短说,把上午开会的这事说给了张春香听,“张春香同志,侬在村里走访下,看有没有人愿意去那里养猪。”

    “我去可以吗?”张春香听完陈东生的话马上微笑着问道。她开始听着陈东生的话时,嘴巴长得老大,心想:嗯个苦事,喇个肯去(那么苦的事,谁愿去)?后来,听到说比在合作社里做生产的工分高一倍,她就有点心动了:如果自己去的话,那工分高一倍,哩样屋里就会活相些(这样生活就会好些)。

    “嗯侬?侬个女个,不行!”陈东生听了张春香说她自己去,心里吃了一惊,马上拒绝道。他不想张春香去受这个苦。虽然他不知去那里养猪到底有多苦,但一个女子日日夜夜守在那荒芜人烟的山脚下,晚上还有才狼出没。

    “女个尚个不行(女的怎么不行)?男个做个事,我喇(哪)样莫做过?”张春香柳眉微皱,脸上笑着说。

    “侬是很能干,但到北山脚下养猪真的很苦,我担心侬受不了。”陈东生语重心长说,眼里有着心疼。他不是外地人,是土生土长向阳屯的人,张春香的遭遇,他有所耳闻,对张春香他是又心疼又敬佩。

    “陈主任,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我也不想真的成为什么人上人,只是想尽力让自己的儿子和姆妈过得好些。侬就应了吧。也省得侬再去别嘎屋里(别人家里)跑来跑去。”张春香满脸堆笑,她心里想着自己儿子能有饱饭吃,心里就高兴。

    “这,我回去和李书记说下,我不能应下来。”陈东生不知怎样说好,只好先把这球踢到李振林那里去。

    李振林听了陈东生的回话,心里一惊,沉思了片刻,缓缓说道:“张春香同志是个聪明能干的同志,我们应该相信她。她也是个倔强的银,她想做的事,一定会想方设法去做的。就这样决定吧!侬告诉她,月底就去北山养猪场养猪。”说完,脸上竟有了一丝别人看不透的笑,那三角眼里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光在闪烁。

    “好。”陈东生心里有再多心疼也只能放在心里。

    张春香收拾了几件洗换的旧衣服,和简单的生活用品,告别年迈的养母和幼小的儿子便去了离家五里之外的荒芜人烟的北山脚下养猪。她竟然苦苦地在这里守了一年半的时间,这一年半里有多苦,只有她自己知道,别人无从体会,无人能感同身受。

    养猪场很简陋,低矮的茅草屋,墙壁用土砖砌成,共有十间,连成了一排。每间猪圈只有五平方,竟养了五头猪。猪小还好点,当猪长大了时,猪在猪圈里根本就转不过弯来,全在里面闹哄哄地叫着嚎着。

    张春香住的房间稍微比猪圈高些,屋顶倒是盖了一层薄薄的瓦,有个小窗户加了一个木制的窗架子挡住异物,听说北山上还会偶尔有狼出没才做窗架子。张春香去时,牵了一条狼狗大黄去做伴,幸好有大黄,不然张春香就会命送狼口了。

    这大黄是别村流浪过来的狗,被村里几个男人抓住了想杀来吃,当时刀都架到大黄脖子上了。可怜的大黄呜呜地狂叫着,眼里竟流出了眼泪,正好张春香路过这里,看到大黄眼里的眼泪,心竟莫名地痛了起来,便上前劝说几个男人放过大黄。这几个男人平时也较认可张春香的为人,便给了张春香的面子,放过了大黄。

    说也奇怪,张春香救大黄并没有要养它之意,自己家里这么穷,怎么还能养得起狗呢?可是,大黄却从此和张春香母子形影不离,而且还会自己找吃的。大黄开始并没有名字,跟着张春香他们久了,因它一身泥黄的毛,所以珠贝就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大黄。

    张春香白天给所有猪一日喂食三次,清扫猪圈一次,夏天清扫两次。从早到晚上,一天下来,她累得腰酸背痛,骨头像散架了一样垮松的。还要照顾自己的一日三餐,虽然简单,就着萝卜咸菜喝着稀粥,有时累得,晚上那一餐,她都不想做了,就想直接倒在床上闷头就睡,但想到家中的儿子和湖州婆,她又强打起精神。只有她好好活着,她的儿子养母才能好好地活着。她也有过打退堂鼓的念头,但想到只要自己挨过去了,生活就会好起来,她又咬紧牙关坚持着,苦累都在心里,泪水噙在眼里,从不让流下来。

    冬天呼啸的北风鬼哭儿狼嚎般叫着从耳边飞过,把猪圈屋顶上的茅草粘吹得在空中翻跟斗跳舞一样。张春香躲在那狭小的屋子里不敢出来,怕北风把她吹跑,可是听着猪圈里的猪们嗷嗷嚎叫的声音,她只好眯着眼,顶着狂风一间一间猪圈喂食清扫猪圈。

    夏天,猪圈里的猪粪臭气熏天,蚊蝇密密麻麻乱飞,嗡嗡地吵得她耳朵都要聋,蝇子她可以用点药放在猪圈外面,吸引蝇子来吃,可是那该死的蚊子就不行了。所以无论天气多么炎热,张春香都是长衣长裤,用头巾裹着头,只露出一双原本秀气但因生活所迫,只剩坚强和锐气的眼。

    每当晚上,在狭小的房间里,点着昏暗的煤油马灯,她总是屏息静听外面的动静,她担心从山上下来狼把她的猪叼走,她担心下大雨刮大风,把她家中的土砖房吹到。那房子南边的墙已经往外倾斜了,最上面已经裂开了口子。好心人陶绍如帮她用稻草编了粘子挂着抵挡风雨。

    她家的这间破旧房子是什么时候有的,她也不知。“桃树村”,又有多少年的历史,她也不知,她只知村里的人除了外嫁进来的,全都姓陶。周围几个邻村也同桃树村一样,都姓陶,只是村名不同。

    桃树村很大,应该有一百户人家,房子由南到北虽不是很整齐地排列着,但也错落有致。门前大多都有宽大的晒场,房屋的大门大多是面朝太阳升起的方向,这样太阳一出来,就会满屋阳光,即使是冬天也会让人一清早就感到一丝暖意。

    村里的房子大多较高,土坏房,青瓦,也有很低矮很小的房子,屋顶是稻草的。

    张春香两岁来的时候就已经有这间房子,只是当时已经是破旧不堪,刮大风下大雨时,就会从裂缝中透雨透风进来。

    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张春香的房子南边土墙地基,竟往下坐了,所以整个南面墙就往外斜着,让人感觉摇摇欲坠样。

    每当大雨大风时,张春香就担心墙倒或是风雨刮进家中来淋着家中的东西。而她越担心什么就越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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