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九十八）不堪回首

    九十九、亦复如是

贾士强放下电话，发呆了半晌儿。

在嘴里反复念叨着“如玉、柳如玉”，念叨着，念叨着，思绪慢慢飘散开来。

过去的点点滴滴不断跃出脑海，浮现在眼前。

忆往昔，丁香花开，几许浪漫情怀。叹如今，流星雨落，多少希翼成空。

贾士强想起了柳玉曾经说过的话：未来太遥远而不可预知，没有甚么事情是长久的。

何尝不是呢？人们总喜欢说爱，喜欢说相爱，但我们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把握，又何来能力去爱别人和让别人来爱自己？那些细弱的生命独自飘摇，微如萤火，拼尽全力都不能保证自己不致毁灭，又何来光亮去照亮别人。

如今柳玉选择改头换面，重新来过，这又是内心怎样的一种痛；远离繁华，支教帮困，那又是一种怎样的自我救赎。

贾士强心里感到一阵阵的疼儿，却无能为力。

男人常常会忘掉让他笑过的女人，却会永远记得让他哭过的女人。

终于，在很久以后，他找到了一个机会，按照他所能了解到的一些蛛丝马迹，沿着广西、贵州的贫困山区路线去找了一次。

出发前，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要去做什么，应该怎么做，其实，只是内心里很想去做一次罢了。

也许只是想见到她，看看她现在的样子；也许只是和她说说话，听她讲讲过去和现在；也许只是想问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或许贾士强更想的是告诉她，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即使有天大的错误，也不需要一个弱女子去承担，去救赎。是这个社会做错了，是这个社会扭曲的人做错了，你是善良的，你是无辜的。

但上天从来不遂人愿，再也没有给他们相见的机会，他寻找了一圈，终究一无所获地返回来。

这个世界有时就是这样的不公平，总是有那么多让人痛心和愤慨的事情，让善良和无辜去承受许多无端的责任，一次次消磨、伤害掉人们对这个社会和人性的信心。

贾士强慢慢明白了，他纵使走遍万水千山，也无济于事；哪怕寻遍千山万水，也不会有结果的。

因为柳玉不想见任何人，也不想让任何人找到她，她要和过去的一切告别。她要用一个全新的自我去重新开始，做她喜欢做的事，做她认为有意义的事。

他知道，她依然在坚信这个社会会越来越好，她想用她的努力，去改变她所能改变的一切，哪怕只是改变她身处偏远之地的小环境，她没有什么过人的能力，超人的天赋，她只是选择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用支教来把知识，把爱洒向大山深处，洒向远方天边，用更多的美好与希望去浇筑每一颗幼小的心灵，让他们用爱心，用包容，用温暖，用和谐去关爱人生，去拥抱社会。

当她决定隐姓埋名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抉择。

尽管贾士强一无所获的回来啦，但这次找寻，让贾士强找回了那久违的感觉。柳玉她分明没有消失，他一路寻来，无论走到哪里，总能看到她，一切景语似乎皆是情语。那一座座崇山峻岭，每一条溪水奔流，似乎都有她的气息，她的影子。

面对着高山，就像面对着她，因为他知道，她正在面对；面对着大江，就像面对着她，因为他知道，她一样在面对着。他对着高山笑，正像是对着她在笑，对着大江呼喊，就好像她能完全听到。那笑声，那呼喊声，伴着山间溪流，汇聚江河，奔向大海。

总有那样的一幕在他的眼前反复浮现，柳玉临风伫立，裙袖飞舞，宛若莲花映日，遗世而独立；肌肤冰莹，吸风饮露，又如寒梅傲雪，绰约而多姿，面对着大山吟诵着，“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他知道，就算空有耶稣之体也拯救不了世界，菩萨之心又能度得了几个人？更何况既不是佛祖，也不是上帝，生如尘埃，活如草芥的芸芸众生呢！

世间一切本就是残缺的，一个人，从生到这个世界上，就注定是要离开的，只是或早或晚。如若上天是来还债的，那就尽量努力地多还一些。如若是来报恩的，那就尽量奋斗多报一些。人生自有万千种遗憾，只要无愧于本心就好了，世间之事，又有多少是你我能够理解，能够说透的呢。

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残阳不语依山尽，浮云飘散有聚时。世事变幻昔人去，音容依稀无踪迹。

雨霏霏玉在山间，云渺渺莲濯心田。泪雨潸潸黛玉吟，埋葬了豆蔻之缘。

岁月流转沧桑后，彼岸花开明镜前。午夜深深梦校园，哭忘了此去经年。

悲戚戚切切无声，落花无心恋流水。泪涟涟念念有情，流水难忘落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