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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给霍总做网店的时候,家里曾托关系为我找到了一份乐团的工作,只不过地点在山东的一个小城市。那时我刚品尝到网店带来的胜利果实,和老邱的关系也很好,而且每天晚上还去刘雪那里吃晚餐。所以,我想都没想,就给回绝了。爸爸怪我不懂事,说这是他厚着脸皮求来的人情,我说这么大的事连问都没有问过我,我不是你们随便操控的玩偶。为此,他半年没再和我说过一句话。
从霍总那辞职后,有个屿东城本地的同学,他说自己在这座城市的关系硬,可以把我推荐给银行去上班。我说那好啊,需要我做什么。他说需要二十万。我说知道了,我和家里商量一下。
在此之前,我是极其厌恶这种花钱买工作的行为的,每次听别人说谁在哪个单位吃上皇粮了,谁又在哪个企业有铁饭碗了,我都会撇着嘴回上一句:花了多少钱啊,年纪轻轻怎么就不能靠自己干一番事业呢。然而当我靠自己在屿东城混了两年依旧两手空空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完全忘记了当初留在这是为了不想继续花家里钱的缘故,我忘记了当初是怎么眼也不眨一下地回绝了爸爸,然后一脸无辜地拿起了电话给我妈拨了过去。
最要命的是,她觉得这件事可行。于是我接二连三地去找那个同学,给他送礼,请他吃饭,每次询问他何时可以进行这笔交易的时候,他总说正在疏通,别着急,一定能行。半个月后,我妈凑齐了钱,说是等我这一有消息,她就立马转账过来。然而,那个同学却突然告诉我没戏了。我问他怎么就没戏了,他说因为我大学是音乐专业,不符合要求。
我听着有些懵,我是什么专业,他身为我的同学,应该最清楚不过了。这种问题在最开始的环节就应该明确了,可他却拖了我二十几天的功夫才把这句话说出来。我那些礼品和饭钱,谁来买单呢?
我从期货公司把那剩下的七十六块四毛钱押金取出来时,公司老板怕我把他们的套路告诉转天新一波面试的人们,特意挽留了我几分钟。她装作十分同情的样子对我说,她很担心我的现状,她觉得对于一个二十四岁的外地小伙来讲,一天丢掉一万多块钱,是件让人崩溃的事,她怕我想不开。
我说,要不您再借给我一万,明天我去挣回来?她连忙说这不是她的真实想法。我说这倒是句实话,于是我转身朝门口走去。她在我后面提高了嗓门,又说,我的真实想法是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我心想我又不是马,她老一个劲地喊什么“庾”?可我还是回了头,问她到底想说什么。她说我现在就像她亲弟弟一样,不忍心看我堕落下去,打算给我推荐一份工作。我问,什么工作,得花多少钱啊。她说,工作是挣钱的,怎么还花钱了。随后递给了我一张名片,说这是她的好朋友,专门卖高端别墅的,在她那上班,一个月的提成就能一万多。
我回去后开始给名片上的人打电话,然而打了一晚上也没有人接。转天我又问期货公司老板是怎么回事,她说她的朋友住院了,等些天再打电话吧。又过了三天,那个电话还是不接,我只好再次去问她。她说她的朋友是耳朵做了手术,没法接电话,要不发短信试试。我说去你大爷的,你就是拖延时间,不想让我把这个公司的内幕告诉大家。说实话,我本没打算这么做,但你来回耍我,我就不高兴了,我现在就出去告诉他们,趁早回家。
这次她并没有在后面喊“庾”,我推开了她办公室的门,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大厅的正中央,扯开嗓子对眼前的这帮新人喊着:“别盯着那条破K线看了!你们是玩不过大盘的,你们越玩命地交易,这家公司收上来的手续费就越多,玩到最后,输得最惨的是你们自己!”
随后我发现我被这些人当成了傻子,他们只是抬一抬眼皮,互相传唤了一两句闲话,便继续闷头去看电脑了。马主管站在一旁,面带一副十分愧疚的表情,语重心长地说:“小南!我知道你前几天受到的打击很大,但咱们得继续生活啊!不能自暴自弃啊!”
于是我知道了,他们早就给这帮新人打了预防针,也许是在培训的时候就说:“前一阵子有个神经不正常的人,非要来做操盘,劝都劝不住!”而我眼前的这些人,他们个个都在全神贯注地看着K线,这仿佛是一个捞钱的游戏,大把大把的黄金就在屏幕里面,他们需要做的,是操控着鼠标,不断地调整角度,靠那个小小的剪头,把黄金戳中,然后再从屏幕中扔出来。
可怕的是,所有人都忘了,隔着一层屏幕,里面的黄金出不来,外面的人也别想进去。短短三天的时间,这批新人已经把所有和K线图以外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就像当初的我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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