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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老板佳恩突然起身朝餐厅的大门而去,我以为她终于听够了我的故事,便伸了个懒腰,也准备离开座位。没想到她居然是去把玻璃门上的那张“此门已坏”的纸撕掉,然后大摇大摆地又走了回来。她撇着嘴,当着我面把那张废纸用手揉成一团,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我还从没见过佳恩这样不淑女的一面,便瞪圆了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她,问:“这是演的哪一出啊?怎么啦?”
“是你说的呀!门坏了就修,门不坏就别装作是坏的,总把心藏起来一半干嘛?”佳恩也同样瞪圆了眼珠,可惜她的眼睛没我的大,使劲撑开也就是从柳叶变成豌豆的样子。她话都讲完了,嘴却不合起来,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个没上发条的木偶。
乐团组建得并不是很顺利,可以说是进度条一直为零。因为霍总不但没打算给乐手们钱,反倒张嘴向他们要训练费。每次有人笑呵呵地来咨询乐团的事时,他一提这茬,对方准像是闻见了口臭一样扭头就走。
有时我私下和霍总商量,请人家过来排练演出,是要给人家发钱的啊,怎么咱们还从他们兜里拿钱啊?霍总好像一点也没有理解我的话,皱着眉头硬要把我的想法给拧过来。他说,因为咱们不收观众的钱啊,观众都是到这来买东西的,是上帝,那能收钱吗?这两头,总得管一头要点钱吧,所以只能从乐手兜里拿钱!
我又问,人家辛辛苦苦演一场出,凭什么要给咱们钱啊?他说,那你这想法就不对了,咱们给乐手提供机会了啊,这是什么年代?机会的年代!什么也没有机会重要!你要是没人介绍过来,你也没有现在当团长的机会,没准,现在是路边上哪个破房地产中介里面打电话的呢!
我心想,他是怎么猜着我这段黑历史的,直接噎得我没话再说,霍总见自己赢得了对话的胜利,却仍然紧着眉头,嘴角又露出一丝笑容,拍着我的肩膀,身子凑近了我说,小南,记住了,这世界上没有人办不到的事!
一周过后,还是没有上钩的鱼。我坐在门店里,肆无忌惮地摆弄着邮票,卢姐突然接了一通电话,然后兴致冲冲地朝我走了过来,笑着告诉我:“南老师,以后我们可都是你的学生了啊!”话音还没落实,她又转向四周,嘴上像是有个看不见的小喇叭一样,朝大家伙郑重其事地讲:“霍总刚下了通知,所有员工以后早下班一个小时,到总部跟南老师学音乐去!”
这话一说完,其他的同事一个个都成了刚醒盹的小鸟,发现卢姐往我身上撒了一捧粮食,立马精神了起来,扑腾着翅膀向我蹦蹦跳跳地飞奔过来,把我围城了一个圈。她们一边伸着头,一边叽叽喳喳地问着:“我能学什么呀?哪个乐器好玩啊?”
我不知所措地抬头望着眼前的一群小鸟们,哪边出声了就朝哪边转头,我感觉自己马上要晕车时,终于又找到了卢姐,我问她这是怎么了,她说她也不是很清楚,还是下班后问霍总吧。
门店前所未有的提前打样了,我们一行七八个人骑着自行车赶到了总部。三楼的电梯门刚打开,我一脚差点踩到了乐器盒上。顺着地面仔细一瞧,二胡、阮、扬琴、古筝,铺了满满一地。窗户边上居然还有一台能把我装下的红色大鼓!伴随着同事们的欢呼声,我的头有些嗡嗡作响,心里琢磨着霍总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没等我清醒过来,身后的电梯门又开了,不用我转身去看,一股熟悉的味道已经让我猜出来是谁了。霍总插着腰,微微地点着头,装作清点乐器的样子,没看着我说:“我想了一下,咱们得改个策略,外面招不到人,就从内部开始!”
我歪着头,一副想吃肉的表情看着他说:“她们有基础么?以前练过么?”
霍总却若无其事地回道:“谁不还是从没基础一点点练出来的?你生下来就会拉二胡么?”
我又说:“您打算让她们哪年能上台演出啊?”
他终于肯皱着眉抬头看着我了,寻思了几秒钟后回:“下个月吧!还有二十多天,每天过来练上一个小时,你觉得呢?”
我深吸了一口气,听不到那些叽叽喳喳的声音了,耳边一直无限反复地回响着“下个月吧!你觉得呢?”脑海中深深地印下了霍总那张明明自己也不确信却硬要传递给我信心的脸。我咬着上嘴唇,扭头望了望四周,十分真诚地对他讲:“这是不可能的。”
不出我所料,霍总又把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然后说:“小南啊,你记住,世界上没有人办不成的事!”
神就神在,一个月后,我们真的上台演出了。
网友评论
这个霍总太厉害了,能招架得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