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季行如约去接许若年,一开门就被许若年那对明晃晃的黑眼圈吓了一跳,这个自律到极致的男人以前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状态。
难道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季行赶忙说,“我就在门口等你吧。”
“进来吧,没人。”许若年自顾自的转身往楼上走,并不理会季行给自己加的戏码。
季行跟着往进走,边走边问:“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许若年闷着头往行李箱里塞衣服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不想回答,并没有接季行的话。
今天是贺岁片《我不知道你》进组的日子。
许若年依然保持着自己敬业水平的高度,只是只要不面对镜头他便格外的沉默。导演说戏他沉默的听,点头,开拍几乎全是一条过。和他人的对手戏,有许若年带着,对手的演技也能提高一节,无须浪费多余时间,除此之外,几乎看不到许若年和任何人的互动,包括季行,包括Niko,以及来探班的韩雅辰。
媒体后来发出的韩雅辰探班照都只有背景同框画面,至于表情没人能看得到。
当陈远告诉方天白最近许若年的表现时,方天白一改往常认真关注的态度,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知道了。”
没有任何追问,也没有任何要求。
许若年离开后,方天白自问过很多次,她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她一直希望他离自己而去,而当她真的亲眼望着许若年转身离开的时候,方天白的心却如同被千万把刀在同时划过一般,疼得不辨方向,无处可躲。
如果连他都会弃她而去,那么也就等于这个世界弃她而去,这样一来方天白的努力到底有什么意义,名利她都已经有了,而她曾经努力想获得名利的动力只是希望在有朝一日能够帮到许若年,帮他安稳的明亮一生没有忧扰。
过去的路再苦长,过去的夜再寒冷,过去的时光再疼痛,她都咬着牙靠着心中那个浓烈如火的信念一步一步走过来了,为了达到目的她仅仅保以最低的底线准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去获取一切她认为需要得到的资源,别人说她什么,她毫不在乎。
她人生的前20年中经历过最明媚的春光,也一次次的体验了身陷漆黑深渊的境地,没有体验过什么才是黑暗的人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她的暗黑,走到今天她根本不在乎别人说她如何,她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认为那些评论是一种褒奖,是一种对手仰视自己时的无能和妒忌。
喧嚣从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沉默,因为前者能让你知晓进攻或者防御的方向,而后者却让你连辨别的机会都没有。方天白不怕谩骂和指责,可许若年的沉默却如同一场漫天的冰雪不但浇息了她心中的火焰,并且狠狠的冻住了曾经支持她一直不断前行的力量。
怎么去配合一个新片的宣传,陈远轻车熟路,之前方天白早已经铺好了所有的路,只要照常的走下去,宝瑞期待的结果就会出现。所以方天白没有追问,没有要求,陈远的汇报和其他任何人的汇报在她看来现在都是一样的,她只需要知道就够了。
方天白甚至没有勇气去思考许若年沉默背后的原因,因为她不敢去猜测,她害怕那答案的背后赫然写着的是关于自己的耻辱。她能担得起旁人的诋毁,却始终担不起爱人的失望。
当她把最后的隐秘呈现给许若年之后,方天白甚至觉得自己以任何方式介入许若年的生活都是会引起他介意和厌恶的行为。只是现如今的她不可能像当年那个牵着高兴的小姑娘一样说躲就躲起来。自己选的路,就是再感屈辱也要走完,毕竟个人情感和生意是两件事儿。哪怕她在对于许若年的这桩生意中已经掺杂了太多的个人情感,但这堵上她身家性命的合作却必须做完,为了许若年,也是为了盛阳。
时间就在方天白自己情绪的起起伏伏中一天天的流逝,深秋,初冬,温度渐渐低下来,方天白心中先前被搅动起来的痛苦也似乎平缓了许多,只是关于许若年的事情方天白已经不再过问,全权交给了陈远,要求只有两个字:求稳。而她不过问的理由也无可非议,年底她的工作重点是新一年度合作客户的扩展和签约。陈远自然知道轻重缓急,替方天白分担已经成了他的一种习惯,在他眼里方天白推给他的责任越大于他而言就越算是一种认可,虽然陈远知道这在方天白心中无关风月,但他却已经甘之如饴。
一切似乎又恢复了最开始的平淡。如同冬日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
方天白近日的工作重点基本是在餐桌酒桌上,她设席也好,别人摆宴也好,交错攀附令人身处其中无法脱身。
深夜,方天白归家摇摇晃晃的打开房门,扶着墙打开灯,恍恍惚惚间她发现客厅的摇椅上坐着一个人,方天白眯了眯眼睛想要让自己看得更真切些,那人已经起身走到她面前,“是我。”他一手扶住方天白,一手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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