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去的地方 我都可以出现
有幸翻阅到蔡崇达先生的《皮囊》，觉得真的是三生有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同是泉州人的这份情怀，让我对蔡先生的《皮囊》更有感触，也更放心思去读。记得第一次读《皮囊》是因为在掌阅上看到了热销出版，所以抱着试读几章的想法点开了《皮囊》。然而那一夜我只看了两章就哭得不行了。蔡先生完全把我带入了他的情境里，他的家乡，他的甲乙丙丁，他的辛酸与苦楚。
「1」
而后，我想到了阿强的故事，决定写下来。
大年二十九，出门在外多年的阿强回村了，开了辆宝马，停在屋前的坡上。在地里干活的小武最先看到阿强，扔下锄头半走半跑的来寻阿强要杯茶水喝。阿强顺势请小武进屋里坐，并让妻子把从广州带回来的特产拿出来摆盘当茶点。小武不好意思的坐了下来，从兜里掏出平日里自己都舍不得买，想着过年过节乡里走亲戚的时候可以拿出来请客的蓝七，递了一支给阿强。阿强急忙推脱，“不用不用，抽我的，抽我的。”顺势拿起桌上的中华，并帮着小武点烟，小武尴尬的拿着，“自己来，自己来，你看看你现在都是大老板啦…” “瞎说！随便赚点够吃够喝而已，没多少钱。”小武尴尬的点点头，一时之间手都不知道放哪里好。阿强招呼着小武吃糖，小武看着这些糖果高档的包装，嘴上说着好好好，手却怎么也不敢去碰。阿强顺势抓了一把让小武带回去吃，小武推不过，就收下了。
阿强送小武出门，说着这几年都在外头打拼，实在没时间回家过年，好不容易今年回来了，找个时间叫上乡里乡亲都来家里喝一杯，到时候好好叙叙旧。小武认真的听着，满口答应。
不一会儿，村里的男女老少都知道坡上那辆他们在地里做一辈子农活都买不起的宝马是阿强这几年生意做大了买的。村里的阿婆说，“阿强这小子有能耐，以前那么穷苦，懂得出去做生意，现在出息大了！” 还在山上挖冬笋的老山说，“阿强真有钱，真有生意头脑，我们就只能赚这种小钱，一毛一毛的积攒。” 隔壁村的傻子捡起一根枝干帮着赶跑到马路上的鸭子，嘴里念念有词：“我也要开车！我也要买车！”就连玩泥沙的小孩都知道阿强叔叔有钱了，家里买了很多好吃的。一时之间阿强成了全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老一辈常说，“你们年轻人啊，要走出去，只有走出去，才能脱离贫穷，脱离泥土地的生活，脱离世代务农的命运。”
就这样，阿强不仅脱离了贫穷，还被大部分的人认为是村里最有生意头脑的人。
落叶归根 坠落心间
「2」
游子跟我说苹果7有多好，有多好，问我有没有来一台的意向。我说不需要无感谢谢。游子耷拉着脸，说我不识货。
我是不识货，可关键是我也没钱买。
其实游子是想游说我买，然后可以借他几日上上手，因为游子更加没钱买。游子之前用的是小米2，后来换成了苹果5S。他换手机的理由很简单，就是学校里别人都在用苹果，他拿小米觉得不好意思。游子的家长当然不会任由他性子乱来，起先游子打算打一两个月的暑假工，然后买个A货。后来实在凑不够，只好厚着脸皮跟父母撒谎，说小米手机坏了，性能不好，充电慢，耗电快之类的，最终游子半蒙半骗弄到了苹果5S。而现在游子的5S还没用满一年，又故计重施，说充不进去电了，又求着父母给他换手机，当然这次就不再管用了。
其实，我蛮鄙视游子这类人的，说好听点他们太把自己的面子当回事了，说难听点他们就是太虚荣了。
游子家境一般，家里有仨个孩子，游子排行老二。父母供他读书，书读得一塌糊涂，迫不得已去了艺校学习器乐。第一个学期还算踏踏实实，也跟着勤学苦练，也去参加全国大赛，并且拿了团体一等奖。然而游子就是三分钟热度的人，打从第二个学期开始，成天翘课在宿舍睡觉，白天睡晚上玩日夜颠倒。
游子学校离家只有半小时车程，游子每周五下午就能回家过周末。那时候游子的父母每周给他二百伙食费，游子却常常回家告诉父母，“别人的家长一周给三百都不够花，我每天都要练鼓，晚上都要练到很晚，也要吃宵夜怎么够！”游子的家长问他钱的去向，游子说，“每天早上随便买个面包六元，喝个便宜点的豆浆两元，就要八元。然后随便喝个奶茶都要十五元以上…”游子说得理直气壮，游子的父母听得火冒三丈。
游子没钱买手机，就四处坑蒙拐骗凑钱，没钱出去潇洒，就微信群发求红包，花到实在没钱吃饭，就骗父母钱在学校被偷了。
「3」
后来听村里人说阿强在广州的小店换成了大店，光是装修就花了五六十万。而阿强在新店开业的时候也请了村里的好友去参加他的剪彩仪式，并且带着大伙狠狠的挫了一顿。听回来的人说，那场面真比得上新春那么热闹，光是村里就去了十几人，朋友送的祝贺花篮排满了店门口，恭贺生意兴隆的拱门一吹起来，那叫一个气派。
阿强成了村里没读书但却很有出息的人了。
其实，我很想问问你们。这些年来，有没有人让你羡慕嫉妒恨呢？
我有，我很羡慕阿强，却不嫉妒他更不恨，反而很同情阿强。
多年后，我遇到了阿强的老友，他告诉我阿强这几年过得很艰辛。宝马是贷款买的，之前的小店是不盈利的，广州的新店确实花费了五六十万，只不过是前一任老板装修的，新店的转让费是东拼西凑借的，阿强日子过得艰辛，常找朋友接济，在广州买不起房，在村里的老砖瓦也翻不了新。
故事说到这里，我并没有拆穿阿强，他还是在过年过节的时候回趟家，还是开着宝马抽着中华，还是很热情的招呼乡里乡亲去家里吃饭，还是啤酒红酒白酒喝个不醉不归。
我们不是阿强，无法体会他背负着巨大的贫穷差异去和这座城市纠缠的艰苦，无法理解他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死要面子的为难，也无法感受到人潮散去后席卷而来的落寞。
有些孤独 不能体会
「4」
而游子辍学了，说是读书赚不了钱，不仅换不了手机还成天吃不饱。我问游子你未来的打算是什么。游子说，“先找份工作，赚钱。”我问游子对于薪酬和工作有什么要求。游子挺直了腰板，像是要跟我说一件大事：“找份3000+的工作，一天工作时长八小时以内的，最好能够双休。对了，太累的不做，销售的不做。”
游子的父母说服不了游子继续读书，最终只能断了他的经济来源，让他自己去打拼。游子拿着仅剩的二百，做了四天兼职，找了三星期的工作，一无所获。
我问游子：“你身上都没钱了，为何不先找份工作赚点钱再说？” 游子说：“你不懂，我想找份坐办公室的，有升职空间的，一点点升，指不定以后能当领导。”
我很残忍的笑出了声，也很嘲讽的告诉游子四个字——‘痴人说梦’。
游子，读五年专，读到一半辍学，现在只有初中毕业证，文化水平更是糟糕到连泉州的州有没有三点水都不知道。
「4」
阿强最终还是没有富强起来，游子却真的变成了游手好闲之人。
也许你会问我，我的日子一样很艰辛，我一样出外打拼多年赚不到一分钱，可为何我们终究没有成为阿强和游子那样的人。
我们终究会是我们，是因为真实。
我们真实地存在，真实地去感受这个世界带给我们的惊喜与惊吓，真实地为了值得的人去爱去恨，真实地去感恩这座城市的善意，也真实地去抱怨自我生活的不公。所以我们认得清，我们要的是什么，我们要做怎样的人。
朱自清先生说：“我赤裸裸的来到这个世界，转眼间也将赤裸裸的回去罢。” 不论我们的外表有多华丽，或是多落魄，我们都曾只是存在于这世间的一具皮囊，从前是，未来也是。
我宁做一盏灯 永远不惧黑暗
/ 国庆在厦门 秋/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