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荷清寒(ID:ruoheqinghan)
在一家精神院里,太阳慵懒散漫地游荡,所有的人无暇顾及,小李走着,还是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妻子。突然一个女孩映入视线,她并不像其他病人那样,疯癫狼嚎,而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专心绘画。
仅仅是因为她的安详,还有嘴角的那个弧度让他捉摸不透,自己从医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泰然自若的患者。脸上幸福的模样就刻画在他的脑海里。
妻子已经不认识他了,自从妻子流产之后,她就开始疯癫,整天抱着个枕头,口里嚷着,宝贝,宝贝,睡觉觉。刚开始清晰的时候,她还知道一些事,说什么自己是被人陷害的,才导致流产,有一次,她梦游去找那个所谓的杀人凶手,然后,那个人就报警了,这样的事接二连三地出现,以至于连父母在内都以为她的神经错乱,还被诊断出癫痫症状,迫不得已就把她送到精神院了,没想到,精神病越来越严重,还经常胡言乱语。
“那个人是谁?”
“哦,听说叫什么寒,大家都叫她小寒。”
“那她怎么进来的?”
对方含糊不清地说,这个是病人的隐私,不方面透露。
小李悻痒痒地走开了。
还是阳春三月,阳光依旧不失温和,风和煦温软,看护都陪同病人沐浴阳光,那个穿得齐整的人,不用看就知道是小寒。她穿着打扮虽然朴素,但整洁干净,总是一个人孤寂地坐在一边,当小李靠近时,她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看上去又恢复呆傻的样子,眼神明显有躲闪,小李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细节。
“您真是太善良了,每月都来看望妻子,她最近恢复得不错了。”
“多谢您的关照,以后还得麻烦您。”
随即,小李又问了医院的饮食和住宿等问题,然后又将话题很轻松地转向小寒。
“听说,最近又来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什么时候来的?”
“大概深冬时节吧,当别人把她送来的时候,她沉默寡言,眼神空洞……”听着看护人员在那儿形容,他脑海里浮现出另一幅画面。
当他把妻子送来的时候,妻子的眼神也是空空如也,深邃灰暗,就像即将进入坟墓。当他回过神来,看护人员怔怔地望着他,然后在那儿喊他。
“哦,不好意思,刚才又想起一些事。”
“又想起您的妻子吧。”
“您放心吧,我们会好好照看他的。”
说完,小李塞给他几张百元钞票。只见那人眉飞色舞,心花怒放。
“对了,我想去看望她。”
“哦,您的妻子在那边。”
“哦,不是,那个女孩?”
看护人员领着他,来到小寒的住宿地方,小寒又在那儿画画,一幅专心致志的神情,不过,那倒是画地为牢。
“您不知道啊,这么久了,从来都没有一个人来看望她。”
“那之前来送她的是?”他疑虑的眼神写着不解。
“哦,那是她的同学,也是一同租房的。”
“为什么把她送到这儿来了?”
“这个嘛,就不太清楚,好像是什么精神错乱吧。”
“精神错乱?”小李又重复了这一句。
“反正就是精神病。你说,如果不是精神病,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哦,是,是,是。”小李立即就应和。
小李是高级精神医师,他从中学起就对精神病颇有兴趣,所以,大学义无反顾地就选择了当初很冷门的精神学科,选择这门学科的人少得可怜,她妻子也是其中一员,妻子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为人比较真诚,毕业的时候就领结婚证了,这还让不少人都欣羡嫉妒。
本想着这日子就这么和和美美,细水长流地过下去,没想到,妻子一直都找不到工作,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工作,还遭受到了骚扰,以至于患了抑郁症,后来,只好辞职专心做家庭主妇。于是,小李很卖命地工作,又考取各种证,即使少了她的那碗饭,生活也是挺小资的。
再说小寒十年寒窗,好不容易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大学,在那个小村里,那可是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村民连庆了三天,每天都是烟火爆竹,热闹非凡。小寒就秉承了所有人的期望,敲开了大学之门。所有村民都说,以后你的日子就好了,再也不用种田下地了。
正值花枝招展的韶华,小寒寒碜地可怜,衣服都是在地摊上买的,或者从淘宝上淘到的,单从这点,就很少有人会正眼瞧她,她只好一心扑在学习上,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攀权富贵。当同龄人都热议明星,追捧潮流,或者聊到其他话题,在小寒看来,这都是新鲜事。再加上她不大会说话,因此被不少人都看成了异类,一枚奇葩。
这点她自己心里也有数,自尊心不容许她轻易屈服。她以奖学金视为头等目标。
有一次,宿舍同学问她,我怎么没有听到水声?小寒有点纳闷,然后才想起来,原来是自己刚上完厕所,别人以为自己没有冲马桶,这点让小寒气愤异常。
“你什么意思?”小寒直截了当地问。
“你听不懂人话啊,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没有冲马桶?”那女生毫不示弱,气势凌人地说,从上往下细细打量小寒,“看你那寒酸劲,真不知道是怎么进来的?净给我们宿舍丢脸……”眼神中饱含着鄙视不屑,这眼神就像刀一样,不偏不倚地刺着小寒的心脏,一片殷红。
小寒站在那儿,如果伤痛可以麻木。她并没有哭,一幅无动于衷的样子,更显得她木讷。她不是不知道反驳,而是想要和平。如果减少了争吵,可以换来和平的话,这样天天争吵,她也累了,还不如冷战。
“都说你是怪人,还真是怪,被别人侮辱,还这么淡定。”这个声音很小,像是自言自语,小寒听着格外刺耳。这深深地刺伤了她的自尊心,我给了你尊重,你不要得寸进尺。然后她怒气冲冲地走过去,扬起手掌,那个女生先前眼睛瞪得圆圆的,立刻收缩,跃过一丝闪躲和害怕,然后马上镇定下来,“你敢下手,我就让你立马消失!”,如果她的眼神可以像刀,小寒真想将她瞬间秒杀,这时耳旁又飘起母亲的话,在外一定要懂得谦让,凡事都不要太计较,吃亏是福啊。当她看见母亲语重心长的样子,她又不忍心了,她在心里默默地呐喊,我一定要以眼还眼,你等着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我就知道你不敢,给我滚出去。”那个女生更加得逞,义不容辞地将小寒推出门,砰然地将她锁在门外,小寒无处可去,然后就一直在外流浪,当天夜晚,她并没有回来。
第二天,当她甩掉悲伤回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何就受到了学生处老师的惩戒,有好心人提醒,在宿舍留宿外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点让她惊愕不已,但是,无可辩驳,老师怒气冲冲,丝毫不给她辩白的机会。这一刻,小寒连想死的心都有,这世间到底怎么呢?
尽管她什么事都没有做,所有的错误都出在她的头上。最后落得个无声诉说,无人倾听。她哇地一声哭了,将所有的委屈都倾泻出来,那泪水像瀑布般肆意奔放,她无力地蹲下去,连声音都颤抖,身体都痉挛缩到一团了,干脆直接坐在地上,将头埋进胳膊里。这一举动聚拢了不少人,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安慰询问,当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太阳直泻像个火球,怒放地燃烧着整个天空,随后大家用一种不关己事的态度离去。
她心里也是一阵悲伤,即使知道是这样的结局,但还是不敢相信。当她看见有一张纸巾出现,她抬头看了一下,原来是曾经的好朋友晓丽。身体残疾让她从小备受歧视,小儿麻痹症导致了双腿有点残疾,虽然,在后期得到了治疗,但是治标不治本。小寒也是因为同情她,然后和她交了朋友。
因为懂得,所以慈悲,这也是小寒的唯一朋友,因为和舍友相处得不是很融洽,介于流言蜚语,还有一些权势的屈服,所以大家都躲着她,像避瘟神一样,唯恐不及。对于这些,她都是知道的,所以,她一直都格外忍让,但是,绝没有想到好友会背叛自己。
就在期末考试的时候,小寒没有给机会让舍友抄袭,那个女生考试成绩不及格。这让她尤为记恨,然后,她们就将小寒隔离,特意和晓丽成为朋友,让所有人都远离小寒。
小寒并不怪罪晓丽,友情的脆弱还是让小寒伤心。但是,她们对晓丽并不好,还经常取笑她,设法从她那儿得到一些小寒的糗事,然后再散播流言蜚语,添油加醋再说得更加难听。当小寒最后质问了舍友,舍友装傻并不搭理,还假意跟别人搭话,将她视为空气,小寒一气之下,就推了舍友一下,这下可把她给惹怒了。
随即,就有后来的一些事,说什么小寒完厕后,从来不洗手不冲马桶。处处在小事上刁难折磨她,最后,还让她的奖学金也泡汤了。
小寒受到的打击很大,一度害怕和同学相处,害怕接触陌生人,她心悸如初,缺乏生活费的来源,小寒没法,只好去兼职挣钱,结果成绩一落三千丈,很多人更不把她当回事,当她成绩还好的时候,有些人还懂得在期末考试时巴结,至少还有人去主动问她借笔记等等,这下,她更加清净了。
“不用你管。”当晓丽伸出手来的时候,小寒并不接受。
“对不起,我知道是我不对,但是她们的力量,你是知道的,不然,我也会和你一个下场。”
是啊,一样的下场,小寒当然知道,她心里的一杆称,让她对所有的事都了如指掌。出现了这事,她绝不会再随意施舍自己的同情心,她是不懂得为什么需要奉承,需要虚伪,需要势利,需要所有的一切,才能维系和平。她只是不想违背心里的意思,作出违背道德的事,没想到却得不到大家的认可。难道这也错了?
她没有办法相信自己真的错了。
小寒,本来就不善于交流,特别喜欢数学等学科,于是,顺理成章地就选择了计算机,在当时还是比较热门。虽然整天面对着电脑,和机器打交道,小寒也是乐不思蜀。于是,这也让她变得比较木讷,更加不愿意和人交流。
在中学,只要成绩好,都会得到老师和同学的青睐。在大学,这一现象就彻底得到了改观,大家也都不再比成绩,而是比富比美。为什么会这样呢?连她自己都一脸茫然。她像是世外桃源中的人,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那么,她的归属感在哪儿吗?如果回去,那么母亲肯定不能相信,自己这么努力的读书,还是落下了回家种田的结果,家中早就一贫如洗了,她只有不断地挣钱,还那高昂的学费生活费。
当步入社会中,小寒才发现所有的事并不是如自己所想。低廉的工资,高昂的房租,她不得不住在地下室,身体也每况愈下。不管怎样,同学还是最亲近的,至少她们相处了几年,还有同学情分,小寒想到这儿,拖着虚脱的身体,寻找同学的时候,没想到,同学亲自将她送进精神院。
那几天,她确实每天都在胡言乱语,而且高烧不退,这也不怪她们。当她进去的时候,她觉得神清气爽,心情倍儿好,所以,她也没有请医生,为自己洗脱罪名。
她实在不会说话,所以得不得别人的喜欢。
某天,小李的妻子主动找到小寒。
“你为什么会进来?”
小寒的热情所剩无几了。她懒懒地眼神还想要避开。
看见小寒一副淡漠的神情。“我知道你没有精神病,我们都是同一类人。”然后她就自顾自地讲诉自己的故事。
她说,我本来也是精神医师,没想到最后落得了进精神院的下场。
听着她说的话有条有理,思维清晰,因果分明,“你没精神病。”小寒坦然地说出自己的看法。
“是啊,但是,他们都说我有精神病,连自己最亲密的人都相信。”她无奈地摇摇头。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小寒听着她的故事,眼角湿润,然后情不自禁地,眼泪噼里啪啦地掉下来。
“我叫杨茜,你叫我杨姐好了,很高兴认识你。”杨茜帮小寒擦干眼泪。
小寒也简要地介绍了自己,然后将自己的故事从头到尾都讲诉了一遍,自己是怎么考上大学的,怎么被同学排挤的,怎么被同学送进精神院里的,没想到杨茜也在抹眼泪,然后两个人抱在一起淋漓尽致地痛哭,这场有声盛宴,将两人的情感淋漓尽致地散发出来。
她们在外人面前都装疯卖傻。
自从那次惺惺相惜之后,她们两人走得特别近。但是,杨茜从来不提自己的老公,也不提自己的家庭,只说自己如何被冤枉的,如何被诊断为精神病。
“那个人是谁?是你的老公吧。他对你真好。”小寒有点羡慕。
“没什么,一个漠不相关的人。”
小寒震惊了。漠不相关的人吗?她知道不该继续这个话题了,前几天,我画了一张画,今天刚好画完。
说着,她将自己的画拿出来,放在柜子里的底层,很好地保存着。
上面的图案是一只鸟关在囚笼里,它脸上没有忧伤,只是一种安详地在享受着生命的馈赠。
“这幅画,寓意好深啊,你是想要表达什么?”
“杨姐,你应该知道的。”
小寒在那儿嘀咕道,“我们两个明明没有精神病,却被关在这儿。”
“小声点,免得别人听到了。”
“喂,有人找你,快出来吧。”当听到有人叫杨姐。一副不耐烦地嗓子,当看到小李的时候,就开始甜蜜地奉承,杨茜早就习惯了这一切,小寒看在这儿,心寒了一大截。自己被这么对待就好了,没想到杨姐还要受这气,她有点打抱不平。
没想到杨茜开始装疯卖傻了,什么宝宝,哼哼唧唧的。宝宝不怕,妈妈拍死蚊子,然后故意地拍护理人员,护理人也只好隐忍着,怎么这么多蚊子,你们怎么把它们放进来了?
小寒躲在一边笑。
然后就开始用枕头拍蚊子。然后棉絮到处飞。流言蜚语也是这般,一发不可收拾,如果任之不管,它们又会沉淀下来的,可是,当时,小寒年轻气旺,怎么会想到这些,她只是用自己的方法去解决,没想到结果越来越糟。
小寒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杨姐会对她的丈夫那么绝情。不管他做什么,杨姐都无动于衷地,而且全盘拒绝,好像这是他理所应当的,这是义务,这是责任。
在还没进来的时候,小寒喜欢了一个男生,怦然心动。那个男生谈笑风生,幽默风趣,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没有勇气去表白。
当晓丽将这一私密透露出去的时候,他们就不再有可能了,漫天飞舞的流言蜚语,唾沫将她淹死了。一颗心摇曳在半空,然后坠落,堵在心口。
以后,他们总是擦肩而过,没有任何交集了。原先,那个男孩有时会投给小寒一个璀璨的微笑,这会让她开心一整天,即使每个人都排挤她,也无所谓的,只要找到那个懂得自己,理解自己的人,就好了。她在心里这么想着。
想到这儿,她的嘴角又浮出一丝微笑,半是自嘲,半是呆傻。
当小李打这儿经过时,正好捕捉到了这个微笑。他来的原因一半是出于这个女孩,在她的身上,到底有什么样的故事,她眼睛里总有一股说不清的神秘,促使他想要去挖掘探索。
他将小寒的病例拿来,然后仔细研究。并没有发现什么精神病症,那么她到底是怎么进来的,而且,在这儿,她根本就没有不满,反而是特别满足,特别惬意。从她精神面孔就可以读出,他看过不少精神病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例。
小李查阅了很多资料,也没有得出一个确定的结论。所以,他只有经常出入精神院。所有人都将他视为多情男子,隔三差五就看望妻子。
当杨茜从她丈夫的眼神里捕捉到了其他含义,她也是心慌意乱。从前,不用丈夫说一句,只要他一个眼神,她就能读懂其中的含义,这种默契,让她感到何其自豪过。现在却是心灰意冷,她不打算先告诉小寒,还是以观望为主。不管他做得多么缜密,总会露出蛛丝马迹的。
当她知道丈夫偶尔在打听小寒的事情,她心里就全都明白了。本来以为自己对他死心了,没想到,心却复活了。记忆的某一处鲜活起来。刺痛她的那一根神经,她为什么会这样呢?她不明白,为什么老公不相信自己,宁可相信其他的人。
这不能怪他,当时,连高级精神医师都诊断杨茜为精神病,他虽然想要辩解,但是没有任何证据,只好将她送进去。还有,这么多年来,他对杨茜也不赖,一直都悉心照顾。
当杨茜对小寒不好的时候,小寒并不在意,杨姐忽冷忽热,也不是这一次了,这一点不足为怪。也许心情不好,她还想着如何宽解杨姐的时候,杨姐就抛下一句话,我的事你不用管,与你无关。小寒站在那儿,像个犯错的孩子不知所措。
到底做了什么事,让她这么生气,难道是没有和她一起吃饭吗?想起前几天,小寒出去晒太阳了,也没有去找杨姐吃饭,没想到,杨姐那次肚子痛,痛得不行,从床上摔下来了,到现在还拄着拐杖,最后还是医生来了,小寒才知道出了什么事。
当小李过来的时候,听说杨茜没事的时候,他没有立即去找她,而是伺机去找小寒。
“你叫什么名字?”
小寒并没有理会,她虽然不太清楚他的用意,隐约感觉到他可以带自己出去。
“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少岁,怎么进来的,你根本就没有得精神病。”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小寒只是装作迷惑糊涂的样子,还在那儿装疯卖傻。“你在说什么?”
“我说的话你都听得懂。”
然后他将那幅画打开,是小寒之前画的,他怎么得到的?
小寒停下来了,静静地听着。
“当我去找你的同学时,我就知道了发生什么事了。我可以帮你的,你只要如实说出你知道的事情,我会证明你不是精神病,你可以出院的。”
“你为什么帮我?”小寒甩下这么一句话。
小李也跟着疑问,为什么这么帮她,也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小寒洞悉着这一切,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了某些端倪,也看出来了彷徨困惑。
“你走吧。等你想出来再说吧。”小寒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更加让小李不懂,自己是来帮她的,怎么反而成为她的敌人呢?
没想到,这时杨茜站在不远处。她看着小李,眼神里充满了蔑视,难道她也没有疯?小李不敢想象,然后只好把她当做病人来对待。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如果吹风了就不好了,回去好好休息吧。”说完,他搀扶着她,但是,她的手婉拒了,根本就不需要他的帮助,一个人坐在了树荫下。
“你没有疯。”小李终于吐出了这句话。
“是啊,我是没有疯,都是你把我送进来了。难道你从来都不会觉得良心有愧吗?在深更半夜,从来没有做噩梦吗?”
“你听我讲,事实不是这样的。”
“我不想听你的花言巧语,你走吧,以后我都不想见到你。”
“求求你原谅我,当初是因为我要升职加薪,所以,我才会——”说着,小李跪下来了,泪水也不断地涌现。
“我是想要你们母女生活好一点,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我真的是畜生不如。”
“你是畜生都不如,当初我那么信任你,但是,你仅仅因为上司的一句话,就将我送进精神院。”说着,杨茜的眼睛里也是一片湿润。
“我之前也是真的以为你得了精神病。所以才——”
“你不用狡辩了,就凭你的医术你会不知道。”杨茜并没有解气。
“对不起,我当时疑虑过,我不太肯定,我一定会让你出去的。”
“我对你已经死心了,你走吧。”
“茜茜,茜茜……”杨茜头也不回就走了。
当小李申请杨茜出院的时候,上司百般阻扰,但是,小李还是置若罔闻。他坚持让真理水落石出。
当杨茜出去的时候,她并没有向小寒道别。小寒还是从别人无意的口中得到的讯息,她还以为杨姐还在生自己的气,不想见自己了。
现在,她终于明白不管杨茜说什么,她对小李的心还是没变,毕竟有了那么多年的感情,怎么能说放手就放手呢?但是,杨茜在想什么,小寒就猜不出来了。
后来,当小李找小寒,也想说服小寒离开时。他给出的答案是,我帮助你就相当于帮助自己,在你的身上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
小寒望着窗外出神,思维飞了很远,他追不回来的,“你有没有听过三人成虎的故事,当所有人都沉睡的时候,如果只有你一个人清醒,那你就被人认为怪胎,当所有人都认为你有精神病的时候,即使一个高级精神医师诊断你没病,你还是有病。”然后察觉到自己说话有点诡异,然后就看着小李说,“你不用拯救我,就当我死了吧。作为一个精神病患者,如果有着她自己的伦理人情,那她也是幸运的,至少她享有这份真实,不必奉承,不必违心。你说我抱守残缺,不懂人情世故也好。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真实地存在,然后真实地被送进精神院,无人可怪,无人可责。这就像是围墙吧,人生就是充满了无奈……”
他无话可驳,然后只好悻痒痒地离开了。他并没有说实话,杨茜后来问,“你喜欢小寒,对吗?”
“又在胡说。”
“我在胡说,你最好把我送进精神院吧,免得我到处胡说。自己喜欢还不承认,难怪你不行?”
小李真想把杨茜打一巴掌,就是为了她,自己丧失了工作,什么都没有了,她还在这儿风言风语,真不懂她是怎么想的,那个温柔善解人意的杨茜不见了。他也由不得惋惜,这到底是怪谁?难道真的是小寒所讲,无人可怪,无人可责。
他突然很想小寒,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一晃几年就这么过去了,她还好吗?
当他再去精神院时,物是人非。只有一位老太太记得他,“您真好心啊,还惦记着我们,听说您的夫人已经回去了,她现在怎么样呢?还好吗?”
和老人啰嗦了半天,他才借如厕机会,溜进去看望小寒。
小寒居住的地方,已经换了新人了。只是那幅画还在风中飘零。
他简直不敢想象,然后疯癫地跑回家了。
屋内空空如也,杨茜也卷了东西走了,连一封家书都没有,这下,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深冬时节,外边的雪洋洋洒洒地从空中坠落,小李披头散发地在街头喝酒,他仿佛听到了小寒在说,“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
然后他头一歪,埋在雪堆里。
雪还是兀自地下着,当一个人不小心被绊倒时,口中谩骂声不断,哪个死人啊,将东西丢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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