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醇夏------竞选风云》

作者: 我是个小迷妹 | 来源:发表于2019-08-13 13:35 被阅读3次

文/小迷妹

《蒲公英醇夏------竞选风云》

埃尔迈拉·布朗走出浴室,手指上涂着碘酒。为了切一块椰子蛋糕,她差点切掉了自己的手指。就在这个时候,一个邮递员走上了门廊的台阶,径直打开门走了进来,然后“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这可把她吓了一跳。

“山姆!”她大声喊道。一边将涂了碘酒的手指在空中晃了晃,好让它赶快好起来。

”我还是不习惯自己的丈夫是一名邮递员。每次你直接开门进来的时候,都把我吓一跳。”

山姆站在那里挠着头,邮件袋已经空了一半。他回头看了看外边,似乎是看自己刚才进门的时候是不是将夏天的晨雾带进了门。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啊?”她问。

“实在忍不住。”他含含糊糊地说。

“告诉我,怎么了?”她走过去,抬头看着他的脸。

“可能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也可能是件大事情。刚才我给住在街上的克拉拉·古德沃特送了一些邮件……”

“克拉拉,古德沃特!”

“不要把头皮挠起来了。是几本书,约翰逊·史密斯公司出版的,出版地是威斯康星州的拉辛市。其中一本书的标题是……让我再看一下。”他皱了皱眉头,又放松了下来。“艾伯塔斯·马格努斯,对了,就这本。举世公认,历经检验,充满同情和自然情感的《埃及秘密》,或者是…”他把信举起来,希望能看清楚上面的文字。“《人与兽的黑白艺术》《揭秘古代哲学家的禁忌与神迹》!”

“你说这些是克拉拉·古德沃特的邮件?”

“我一边走一边翻看了前面几页,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生命的秘密》,作者是一位知名的学者、哲学家、化学家、博物学家,读心者、占星家、炼金术士、冶金大师、巫师、巫术诠释人。他拥有各种深奥的知识,能够解释各种艰深晦涩的现象和行为!'天哪!光是看一看这些用语我都快要晕倒了,且不管这书里面到底是什么意思。”

埃尔迈拉盯着自己的手指看着,似乎这手指根本就是别人的一样。

“克拉拉·古德沃特…”她喃喃地说道。

“我把邮件递给她的时候,她直愣愣地盯着我的眼睛,还对我说:‘我肯定能成为最厉害的女巫。很快就会拿到毕业证。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开工。不管是四面八方的人群还是稀稀拉拉的个人,不管是年轻人还是老年人。’然后她笑了笑,把书放在鼻子上闻了闻,就进了屋。”

埃尔迈拉盯着自己手指上擦伤的伤口,舌头在嘴巴里舔了舔那颗动了的牙齿。

听见外面的门“砰”的一声响,汤姆,斯波尔丁蹲在埃尔迈拉布朗家院子里的草坪上,正抬着头看着天空。他从这家窜到那家,就想搞明白蚂蚁到底是怎么活动的。终于在一片土丘上发现了一个巨大的蚂蚁洞,蚂蚁正热火朝天地拖着半截蝗虫的身体和鸟儿遗漏的一丁点残渣往洞里拉。现在他还看见了别的事情:布朗太太正坐在门廊里的摇椅上,不停地摇来摇去,似乎她到现在才知道这个世界正在以每秒六十兆英里的速度向着太空坠落一样。布朗太太身后是布朗先生,似乎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世界坠落的速度,或许他压根儿也不想知道。

“汤姆!”布朗太太说,“我需要精神支持,需要上帝羔羊的圣血一样的东西。快过来吧!”

她说着就朝草坪的方向跑过来,踩碎了好多蚂蚁,也踩到了好几枝蒲公英,在花床上留下好几个脚印。

汤姆在那里又跪了好一会儿,他盯着布朗夫人的背影,研究着她的肩胛骨和脊柱,直到她消失在街角处。通过观察她的骨头,他知道这位女士是个有辩才、有故事,爱冒险的人。当然,这些品质本来一般是不和女性联系在一起。尽管布朗夫人的下巴上也隐隐有些海盗才有的胡须绒毛。一转眼,他已经跟上了她的步伐。

“布朗夫人,你看上去好疯狂啊!”

”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才是疯狂,小伙子!”

”小心!”汤姆叫道。

埃尔迈拉,布朗夫人绊到了一只直挺挺躺在草丛中的铁钩,摔倒了。

“布朗夫人!”

“看到没有?”布朗夫人坐在地上。

”克拉拉·古德沃特对我动了手脚!魔法!”

“魔法?”

”没关系,小伙子。你看到前面的台阶没有?你先上去,把那些看得见的细线都踢断。然后按一下门铃。记得按一下就赶紧把手指拿开。要不然的话就会被门铃上的汁液烧成炭渣!”

汤姆没敢去碰门铃。

“克拉拉·古德沃特!”布朗夫人用自己那根涂有碘酒的手指弹了一下门铃。

不远处的大房子里,传来一声清脆的门铃声,很快这声音就消失了。

汤姆竖起耳朵听。从更远的地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老鼠在跑动。客厅里闪过一个影子,可能是风吹动了窗帘。

“你好。”传来一声低沉的问候。

猛然间,古德沃特夫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太突然了,就像是一枝薄荷,突然就出现在纱门的后边。

“汤姆、埃尔迈拉,你们好。有什么事情么?”

“不要催我!我听说你想做一个法术高超的女巫!”

古德沃特夫人微微一笑。“你的丈夫不仅是一名邮递员,还是一个卫道士啊。偷窥别人的邮件!”

“他才没有偷看你的邮件。”

“他从这一家走十分钟到下一家,一边看贺卡一边笑,他还试穿别人邮寄的鞋子。”

“不是他偷看,是你自己亲口告诉他你买的是什么。”

“只是开个玩笑而已。想当一个巫师!我说的,嘣!山姆开着车就逃跑了,像是我对他施了闪电魔法一样。我估计这个男人的脑子连一个褶皱也没有吧。”

“你昨天在别的地方也在谈论你的魔法—”

“你是指在三明治俱乐部……”

“我也只是恰好碰到而已。”

“是吗,女士,我们还以为昨天是你和你祖母固定见面的日子。”

“我什么时候都可以和祖母见面,只要有人喊我去我就去。”

“事实是,我在三明治俱乐部点了一个火腿泡菜三明治,还大声说‘学了这么多年,总算要拿到女巫证书了”这样一句话。”

“打电话的时候我也听你这么说了。”

“现代的发明创造是不是很了不起啊!”古德沃特夫人说。

“自从内战结束之后你一直都是忍冬花女士客厅的负责人,这是不是说,多年来你一直在使用魔法控制大家,让大家为你投赞成票,选你当负责人啊?”

“你怀疑过这件事?”古德沃特夫人间。

“明天又是选举的日子,我想知道你是不是还想继续做负责人?—你不觉得羞愧吗?”

“对于你的第一个问题,答案是是’;对于你的第二个问题,答案是‘否’。你看一看,我把这些书都拿来了,准备送给我的小堂弟拉乌尔。他今年才十岁,正是想在帽子下面找兔子的年纪。我给他说,在帽子下面找到兔子的几率跟在某些人的脑子里找到思想的几率差不多一样。既然他那么做了,我打算把这些当作礼物送给他。”

”没想到你有这么多本《圣经》。”

”事实就是这样的。我喜欢拿女巫的事情开玩笑。其他女土听到我说起我的黑暗力量,都乐得不可开交。希望你到时候也在场。”

“明天我当然会去,我要用金十字架和我能驾驭的善力与你一战,”埃尔迈拉说,“你现在就告诉我,你的房子里还有多少垃圾魔法?”

古德沃特夫人指了指室内的一张桌子。

”我一直在购买魔法草药。这些奇怪的味道拉乌尔闻到了会更高兴。这一小袋子东西,叫作希斯芸香,这是萨比斯根,那是伊本草药,这些是黑色硫黄,那边的一些叫作骨灰。”

”骨灰!”埃尔迈拉往后退了一步,踢到了汤姆的脚踝。汤姆大叫一声。

“这是苦艾和蕨叶,它们能让手枪冷却下来,能让你像梦中出现的蝙蝠一样自在地飞翔。这个在这本书的第二十四章有讲到。对于一个正在增长智力的男孩子来说,我觉得这些都很合适。看你们的表情,似乎你们不相信有拉乌尔这么个人。好吧,那我就把他在斯普林菲尔德的地址给你们看一看。”

“是的,不相信,”埃尔迈拉说,“要是哪一天我给斯普林菲尔德写信去求证的的话,你肯定会坐上班车到邮政总局去将我写的信中途拦截下来,然后再以一个孩子的口吻给我回信。我知道你肯定会这么做。”

“布朗太太,你就直说吧,你希望当‘忍冬花女士客厅的负责人,对不对?你想当负责人已经有十个年头了。你自己提名自己,为了得到一张选票绞尽了脑汁。你自己想一想吧。要是其他人同意的话,你早就获得压倒性票数了。但是,我从这里往山那边看过去,除了你给自己投的那一票,还有谁给你投票呢?我跟你说,明天中午我会提名你来做负责人,还会给你投票,怎么样?”

”那可太好了,”埃尔迈拉说,“去年投票的那一天我得了感冒,没办法挨家挨户地去催票。前年投票之前我摔折了腿。太奇怪了。”她黑着眼睛看了看纱门后边的那位女士。“不仅如此,上个月我一连六次割到了自己的手指头,擦伤自己的膝盖十几次,从自家的门廊上摔下来两次,摔下来两次!还打破了一块窗户玻璃,打碎了四个盘子,还在比克斯比商场打碎了一个价值四十九美元的花瓶。以后我不管是在家里也好,在城里也好,要是再打碎盘子,我就直接把账单寄给你,这钱得你来付才行。”

“真要是那样的话,等不到圣诞节我就是个穷鬼了。”古德沃特夫人说。她突然打开纱门走了出来,纱门在身后“砰”的一声关上了。“埃尔迈拉,布朗,你今年多少岁了?”

“我估计你早就在你的那本黑色本子上记录下来了。三十五岁!”

“哦,我一想到你这三十五年的生活…”古德沃特夫人抿了抿嘴唇,眨了眨眼睛,开始计算起来。“这大约是一万两千七百七十五天,每天按照三段来算的话,你大概经历了一万两千多次怪事,还有一万两千多起灾祸,一万两千多宗困难。真是丰富多彩的生活啊,埃尔迈拉布朗,祝贺你!握个手吧。”

”走开!”埃尔迈拉赶快躲开。

“怎么了,女士,你也只算得上是伊利诺伊州格林镇里第二笨拙的女人。一坐下来你屁股下面的椅子就像手风琴一样咯咯吱吱响,一站起来,你的脚准会踢到猫。就算是小步跑过草地,你可能也会绊到钩子摔一跤,你一直在走霉运。埃尔迈拉爱丽丝布朗,我说的这些,你承不承认?”

“不是我笨拙才招致这么多的灾难,还不都是因为你家离我家相距不足一英里?!要不然我怎么会不小心打翻一罐子的豆子,怎么会将湿漉漉的手指头伸进带电的匣子里去。”

“埃尔迈拉,就这么大的一个镇子,每天大家难免会和别人相距不足一英里。”

”那就是说你承认自己就在附近咯?”

“我承认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这有什么错。就算是生在基诺莎或者锡安山又有什么错。埃尔迈拉,赶快去看一看牙医吧,问一问他能不能帮忙把你那些藏了毒蛇的舌头取出来。”

“啊!”埃尔迈拉叫道,“啊,哎呀!”

“你太过分了。我对巫术根本不感兴趣,只是想看一看能不能当作一门生意做一做而已。你听着!你现在已经从我眼前消失了。就在你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施了一个咒语。我的面前已经没有你了。”

“不可能!”

”因为,”这个女巫承认道,“你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了,女士。”

埃尔迈拉赶忙从口袋里拿出一面小镜子。“我就在这里!”她赶忙朝着镜子里看了又看,瞧了又瞧。

她高高地举着镜子,像是弹奏竖琴的人,正在拨弄其中的一根琴弦。她举起镜子,像是高高地举起一份最重要的证据。“我以前从来没有白头发的,怎么突然就有了白头发呢!”

站在她对面的女巫笑了,笑得那么迷人。“拔下来放到一个装了水的罐子里,第二天早上就会变成一条蚯蚓。哦,埃尔迈拉,瞧瞧你自己吧,不是吗?自己笨手笨脚还总是抱怨别人!你读过莎士比亚吗?其中有这么一句舞台指引:慌慌张张,叽叽喳喳。说的就是你,埃尔迈拉。总是慌慌张张,叽叽喳喳个不停!赶快回家去吧,免得让我看到你头上的包,免得我预测你家半夜里漏煤气!噓!”

她的手在空气中挥动了几下,似乎埃尔迈拉是一团雾霭似的。”天哪,这个夏天苍蝇可真多!”她说。

她进了屋,插上了门。

“你这是在给我划线吗,古德沃特夫人,”埃尔迈拉抱着胳膊问,“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作决定。明天的负责人竞选你最好退出,要么就要和我面对面竟争。我不介意和你来一场公平的竞赛。我会带着汤姆一起去。他是个天真的好孩子。天真和诚意一定能赢得竞选。”

”我觉得我不怎么天真,布朗夫人,”那个小男孩说,“我妈妈说我------”

“闭嘴,汤姆,好就是好!你到时候就是我的左膀右臂,小伙子。”

”好的,夫人。”汤姆说。

”既然如此,”埃尔迈拉说,“我一定要活过这个晚上。这位女士肯定会用蜡烛制作我的人偶傀儡——然后用锈迹斑斑的针扎这些人偶的心脏,刺穿它们的灵魂。明天早上你要是发现我躺在床上瑟瑟发抖,没有了人形的话,你就知道谁会从中受益了。那样的话,古德沃特夫人就可以一直当负责人,直到她一百九十五岁为止。”

“是吗,女士,”古德沃特夫人说,“我已经三百零五岁了。以前大家称呼我的时候都用‘您’。”她用手指指了一下街道的对面。“阿布拉卡达布拉—竺米提—赞姆(咒语)!怎么样?”

埃尔迈拉连忙从门廊里跑下来。

“明天等着瞧!”她大声喊道。

“我等着!”古德沃特夫人说。

汤姆跟在埃尔迈拉的身后。他耸了耸肩,一脚将路边的一群蚂蚁踢飞。

埃尔迈拉一边跑一边大声地叫喊着。

“布朗先生!”汤姆说。

一辆正在往后倒的汽车压到了埃尔迈拉右脚的大拇指。

埃尔迈拉·布朗夫人的脚趾整夜疼,疼得她睡不着觉。素性她早早就起了床,到厨房里吃了点冷鸡肉,又列了个单子,上面清清楚楚写满了自己遭受的各种痛苦。第一项是过去一年的疾病。三次感冒,四次消化不良,一次突发胃胀气,一次关节炎,一次腰疼,她怀疑可能是痛风,还得了好几次支气管炎导致的咳嗽,一次始发性哮喘。手臂上还长了好几次疹子,还有一次耳朵半规管溃疡,痛得她好几天走路都是摇摇晃晃,像是一只喝醉了酒的飞蛾。还有背疼、头疼、恶心等病症。为了买药治病,总共花了她九十八美元七十八美分。

第二项是过去十二个月里她家里打碎毁掉的各种物件。包括两盏灯,六个花瓶,十个盘子,一个大汤碗,两扇窗户,一把椅子,一个沙发靠垫,六个玻璃杯,还有一个树枝状水晶吊灯。这些东西价值十二美元十美分。

第三项就得是刚刚过去的这个晚上的疼痛了。车子轧过她的脚趾,疼得要命。肚子也不舒服,背部僵硬弯不下腰,两腿酸痛站立不稳。两只眼睛肿得像是两团燃烧的棉花,舌头尝什么都觉得像是沾满灰尘的抹布,耳朵里面嗡嗡作晌响,像是在耳朵上挂了个铃铛。这个怎么算?她好好想了想,最后决定再上床躺一会儿。

这种个人伤害至少也得赔一万美元。

”这种事情还是不要上法院算了!”她说,声音一点也不低。

“嗯?”她丈夫醒了。

她躺在床上。“我可不想死。”

“你说什么呀?”他问。

“我不想死!”她盯着天花板说。

“这是我经常说的话。”她的丈夫说着翻了个身,打起了呼噜。

早上,埃尔迈拉·布朗夫人早早就起了床,出门来到镇上的图书馆,又去了药店,一圈之后又回到家里。然后她就开始忙着将各种化学物质混合在一起,一直忙到中午时分,她的丈夫已经送完了所有的邮件回到家。

”午饭在冰箱里。”埃尔迈拉一边调制一碗绿油油的稀饭状的东西一边说。

“天哪,那是什么啊?”丈夫问她,“看上去像是奶昔在阳光下放了四十年,像是长了一层绿霉。”

“以魔法对抗魔法。”

“你打算把这喝了?”

”要等到我去竞选‘忍冬花女士客厅’的负责人之前再喝。”

萨缪尔·布朗闻了闻那一碗混合物。“听我的话。先完成这些步骤再喝也不迟。汤里面都有些什么东西啊?”

“来自天使翅膀上的雪花,好吧,其实就是薄荷脑,用来给地狱之火降温。我从图书馆借来的这本书上就是这么说的。刚刚摘下来的葡萄榨的汁,书上说这种榨汁能使你在看到黑暗的影子的时候保持脑子清醒。还有红色的食用大黄、塔塔粉、白糖、蛋白、泉水以及三叶草叶柄里饱含地球的巨大能量。哦,真要我说的话,一整天都说不完。这是配方单,正义对抗邪恶,白色对抗黑色。我可不能失败!”

”哦,你肯定能赢,好啦,”她丈夫说,“你怎么知道呢?”

“善念。我会带着汤姆以提升自己的魅力。”

”可怜的孩子啊,他是那么的天真。”她的丈夫说。

“汤姆会没事儿的。”埃尔迈拉说着端着那一碗混合物,藏在一个装桂格燕麦片的盒子里,还在上面盖了一个盖子。然后她出去了,甚至都没有挂到裙子或者刮破那双花了九十八美分的长筒袜。

意识到了这情况,她自鸣得意地往汤姆家跑去。汤姆穿着一件白色的夏季礼服正在家里等着她的到来。穿这件衣服也是遵照地的指示。

“唷!”汤姆说,“那盒子里装了什么呀?”

“命运。”埃尔迈拉说。

“但愿如此。”汤姆说,走在她前面大概两步远的地方。

“忍冬花女士客厅”里坐满了女士,大家一起照着镜子,各自整饬着裙子,询问着是否有什么不妥之处。

下午一点整,埃尔迈拉·布朗夫人走上台阶,身边还有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小男孩。他捏着鼻子,半眯着眼睛,这样使他对自己到底要往哪里走也不甚明了。布朗夫人看了看人群,然后端着那个盒子,打开盒子的盖子,深深地闻了闻。又把盖子盖上,并没有急着喝。她朝着大厅走去,她的身边响起一阵塔夫绸摩挲的声音,所有的女士都在她的身后窃窃私语。

她在大厅后排找了个位置和汤姆坐下。汤姆看上去痛苦极了。本来半睁着的眼睛是为了看一看这些参加活动的其他女士,现在他索性将眼睛彻底闭上。坐在那里,埃尔迈拉从盒子里拿出自己调制的那份饮剂,慢慢地将它喝了下去。

一点半了,负责人古德沃特夫人敲了一下桌上的小锤子,除了还有一二十个实在忍不住没有闭嘴,其他的女士们都停止了谈论。

”女士们,”她大声地说。她的面前是一片夏日丝绸和蕾丝的海洋、偶尔也有几顶或灰或白的帽子点缀其中,“又到了选举的时间了。但是在正式开始之前,我相信埃尔迈拉·布朗夫人,我们镇了不起的笔迹学家—”

大厅里一阵哄笑声。

“笔迹学家是什么啊?”埃尔迈拉和汤姆用胳膊戳了戳对方。

“我也不知道。”汤姆愤愤地说。他依然闭着眼睛,就感觉到黑暗中有人用手肘戳了他。

”------的妻子,正如我所说,我们这位了不起的笔迹专家,就是美国邮政的萨缪尔·布朗(大家笑得更厉害了)。”古德沃特夫人继续讲,“布朗夫人有几句话要说。布朗夫人?”

埃尔迈拉站起身来的时候,她的椅子“啪”的一声往后倒了下去,发出的声响,像是放在山里用来捕捉黑熊的架子突然合拢了一样。她猛地往前跳了一下,鞋底磕在地面上,发出一阵响,让人以为她的两只鞋跟要掉了似的。“我有好多话要说,”她大声说道,一只手里拿着那个装燕麦片的空盒子外加一本《圣经》,另一只手一把将汤姆拽了起来,推到自己面前。这一下子又撞到好几位身边的女士,招来一阵埋怨:“嗨,你在干吗呀,小心点不行吗?”她推着汤姆跌跌撞撞来到前面的舞台上,一不小心又撞翻了桌子上的一个装满了水的杯子。看到这一切,她不满地瞟了一眼古德沃特夫人,任由她拿自己的那块小手绢擦拭着倒在桌子上的水。隐隐带着一丝胜利的神情,埃尔迈拉将一个装春药的玻璃杯举的高高的,还故意向古德沃特夫人晃了晃,然后小声说:”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我刚刚已经喝下去了,夫人。我已经被魅力包裹,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女士们讨论得更加热烈了,谁也没有听她在讲什么。

古德沃特夫人点了点头,举起双手,大家安静了下来。

埃尔迈拉紧紧地握着汤姆的手。汤姆依然紧闭着眼睛,免不得肌肉不停地抽搐着。“女士们,”埃尔迈拉说,“我真同情你们,我知道在过去的十年里你们经历了些什么。我也知道为什么你们都选古德沃特夫人当负责人。毕竟你们也要养育孩子,要照顾丈夫,还经常被账追着跑。谁也不愿意自己家的牛奶动不动就变质,谁也不愿意自己烤制的面包涨得像车轮子那么大。谁也不愿意染上腮腺炎、水痘、百日咳,一连几周不得好。谁也不愿意自己的丈夫发生车祸,不愿意他在镇子外边被高压电击倒。现在,所有的这一切都将结束。你们都可以得到解脱。你们的胃不会动不动就灼热,背不会动不动就疼痛不已。因为我发誓要铲除这个女巫对大家的控制!”

大家面面相觑,想知道女巫在哪里。

“女巫就是现在的负责人!”埃尔迈拉大声说。

“我!”古德沃特夫人朝大家招了招手。

“今天,”埃尔迈拉激动地喘着粗气,伸出一只手撑在桌子上,一边保持身体的平衡,“我到图书馆查阅了资料,找到了反击的办法。获得了如何反抗别人对你的控制的,如何驱赶女巫的良方。我还找到了解决大家问题的好方法。我能感觉到体内力量正在增长。用到的都是最厉害的草药和化学物品。其中有……”她停了停嘴上的话,晃了晃手上的配方单。眨了眨眼睛,她接着说:“其中包括塔塔粉、白色的水柳菊、月光下发酵的牛奶,还有……”她停下来想了想。闭上眼睛,有一个细小的声音传来。这声音从她的体内传出来,一直传到她的嘴角,再从嘴唇边溜出来。她闭着眼睛站了好一会儿,希望能感受到体内的那份力量。

“布朗夫人,你感觉怎么样?”古德沃特夫人问。

“我很好!”布朗夫人缓缓地说,“我还加了一些胡萝卜粉末,加了一些欧芹根,切得很细很细,还有杜松子……”

她再次停下来,似乎刚才那个声音还没有停止,她放眼看了看大家的脸。整个屋子开始晃动,先是从左往右,然后再从右往左。

”迷迭香的根、毛茛花……”她的声音很低沉。她松开汤姆的手。汤姆睁开一只眼睛看着她。

“海域香叶、旱金莲花瓣……”她补充道。

“我看你最好坐下来。”古德沃特夫人说。

她旁边的的一位女士站起身来打开了一扇窗户。

“还有晒干了的槟榔,薰衣草种子,山楂种子。”布朗夫人说着说着又停了下来。“好了,现在开始投票,给我一张票。”

“还不急,埃尔迈拉。”古德沃特夫人说。

“是的,就是现在。”埃尔迈拉颤抖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记住啊,女士们,不要再害怕,做你们想做的事情,给我投票吧,然后……”整个屋子又开始摇晃,这一次是上下摇晃。“诚实管理。依然想选古德沃特夫人的人请说一声‘哎’。”

“哎。”整个屋子都传来这个声音。

“想选埃尔迈拉·布朗夫人的?”埃尔迈拉的声音有些模糊。

她咽了咽口水。

”哎。”她说。

太让她吃惊了,她站在讲台上。

整个屋子里一片安静。就在这份安静之中,埃尔迈拉·布朗夫发出了“哇哇”的声音。她的一只手抓着自己的喉咙,转过身黯然地看着古德沃特夫人。古德沃特夫人正悠闲地从自己的手袋里拿出一个用蜡烛捏成的小人偶,人偶上插满了锈迹斑斑的图钉。

”汤姆,”埃尔迈拉说,“你带我到这个女人的家里去。

“好的,夫人。”

他们赶忙出发,路上一点也不敢停歇。埃尔迈拉跑在前面,穿过人群,沿走廊跑了下去……到了一楼,再往左拐。

”算了吧,埃尔迈拉,好了,好了!”古德沃特夫人喊道。

埃尔迈拉又往左一拐,就消失了。

传来一阵响声,像是一块煤炭掉进了水沟里。

“埃尔迈拉!”

女士们赶忙跑过来,像是篮球队的女队员一样你推我攘。

只有古德沃特夫人一个人直直地坐在那里没有动。

她看见汤姆正盯着楼梯井,小男孩的双手紧紧地攥着楼梯的栏杆。

“四十级台阶!”他嘟囔着说,“离地面还有四十级台阶!

接下来的几个月甚至几年里,当再谈及埃尔迈拉·布朗是如何像个醉汉一样与楼梯发生接触,她的身体是如何滑过每一级台阶最后落到地面上的时候,人们会说她在坠落的那一会儿整个人完全处于无意识状态,这也使得她的骨骼能够和台阶进行摩擦,而不至于直接弹射出去。她掉到了地面上,眼睛一张一闭的,感觉好多了。在下落的那一会儿,体内那些让她痛苦不堪的东西也随着一起离她而去了。事实就是,她浑身上下擦伤得很严重,看上去像文了很多刺青一样。幸运的是,她没有摔断手腕,也没有扭脚踝。接下来的三天,她的脑袋看上去可笑极了,眼珠子只能在眼眶里转啊转,想转头看东西完全不可能。最紧要的是,正当各位女士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的时候,古德沃特夫人也来到了楼梯下面的地面上,她将埃尔迈拉的脑袋扶起来枕在自己膝盖上,留下了眼泪。

“埃尔迈拉,我发誓,埃尔迈拉,我发誓,只要你不死,你听我说,埃尔迈拉,你听着!从今以后,我只使用对你有益的魔法。不会再有黑暗的东西,只有白色无害的魔法。你未来再也不会撞到铁狗,再也不会绊到路基,再也不会切到手指,再也不会从楼梯上摔下来!天堂福境永伴你左右,埃尔迈拉,天堂福境永伴你左右,我发誓!只要你活着就好!看吧,我把插在人偶上的图钉都拔掉了!埃尔迈拉,说句话!说句话坐起来!我们上楼再来一次投票。负责人,我发誓,·忍冬花女士客厅”的负责人就是你,我现在口头表决,是不是,女士们?”

每位女士都大声地喊出自己的答案,她们都太大声了,以至于需要相互搀扶着才能站得稳。汤姆依然站在楼梯上,心里想这下可死定了。

正当他往下走的时候,遇到各位女士重新往楼上走来。看样子她们像是遭遇了一次非同凡响的爆炸一样。

“让开让开,小伙子!”

首先上来的是古德沃特夫人,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紧接着是埃尔迈拉·布朗夫人,也是相同的表情。

紧接着是其他一百二十三位女士,她们都是“忍冬花女士客厅”的成员。看大家的样子,真不知道她们是刚刚参加完一场葬礼,还是准备去参加一场舞会。

他看着她们从自己身边走过,摇了摇头。

“不需要我了吧?”他问。

“完全不需要了。”

他赶忙踮起脚尖,要在她们想念他之前逃离这个地方。下楼的时候,他一刻也不敢松开楼梯边的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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