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一声响起的时候我还沉迷在梦乡,睁开眼的瞬间突然想起晾晒在外面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收,赶忙爬了起来,拎起一把伞便往外跑去。
但是外面却并没有下雨。
屋子外氤氲的样子十分梦幻,野菊开了,一股菊香在一片黄色的花海中弥漫着,挥发着,跳动着,让人陷入在一个叫做秋天的季节里。
不远处有一排高高的大树,树后面是半亩田地,种满了蔬菜。
早已日上三更,而木木还在睡,我刷了牙洗了脸跑到菜地里拔了一棵白菜挖了几个土豆一根胡萝卜,生了灶开始准备早餐。
一声开门声响起,我转身,看到了睡眼惺忪的木木。
“怎么了?在这外面做饭还是吵到你了么?”我关切地问道。
木木她的睡眠很轻,一点声音都会把她吵醒。
木木打了个哈欠,有些慵懒:“没有,我,尿尿,还要睡。”
我望着她笑了,感叹她还是那么可爱,回应道:“好好好,你继续睡吧,我做好了饭就叫你。”
万里无云,刚刚的雷声到底是从何而来的呢?
我做了两道菜一道汤,都是木木喜欢菜肴,把菜装盘放到桌子上后去拿起了木木的牙膏跟牙刷,又用她的漱口杯装了一杯温水,然后把牙刷放到牙膏上拿着牙刷跟漱口杯走到了床边,轻轻地推了推她:“嘿,起来啦。”
她挺起了身子,揉了揉头发,朝我莞尔一笑,又倒了下去。
“薛木木,再不起床我就挠你脚心了哦。”
她依旧毫无动作,我转了个方向,打算执行惩罚,忽然,又是一声“轰隆”在窗外响起。
我跳下床,跑到窗子边,拉开帘子,外面依旧艳阳高照。
我拉好帘子,转身却发现床上空无一人。
“好了,老苏,我刷完了,今早吃什么呀?”木木从屋子外面走了进来。
奇怪,她什么时候出去的?
“唔……”我使劲摇了摇头,心想可能刚刚自己没注意她出去的吧:“用你喜欢吃的白菜,还有土豆做的。”
我拿着牙刷跟漱口杯去了洗手间,台子上有着另外的一模一样的牙刷跟漱口杯,我摇了摇头,随手把手里的牙刷漱口杯扔到了垃圾桶里。
等等,为什么垃圾桶里会有那么多牙刷跟漱口杯?
我数了数,垃圾桶里正好十四对一模一样的牙刷跟漱口杯。
“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不知道节俭了?”我自言自语了一句。
木木在那边嚷了起来:“老苏老苏,你还在干嘛,过来吃饭了。”
算了,想不明白就不要再想了,何必庸人自扰?
我坐到了木木的旁边,桌子上我的碗里已经被她夹满了菜。
每道菜都是由两部分拼成的——一半有辣一半没辣。
木木夹了一口菜放到了嘴里,咂了两下:“老苏,以后做饭只做一份不放辣的就好了,我没事的,要不你每次都做两份好麻烦的——”
我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有辣你会开心啊,不会麻烦,我对你什么时候怕麻烦过?只怪自己的胃不太争气嘛。”
远方再次传来一声巨响,我手里的筷子被我扔到了地上,我俯身边拾筷子边问道:“木木,今天很奇怪,一直在打雷,你有听到吗?”
没有人回复我的问题,我起身发现木木再次不见了,而且桌子上的菜肴并没有被分成两份,全部都是辣的了。
“木木,木木,你去哪儿了?”我离开桌子,朝远方跑去,在这个四面环山的世外桃源里,只有一排树半亩田以及这里的房子是我们来之后才有的。
绕过那一排树,后面的菜园一览无遗,缺并没有木木。
这时一声熟悉的呼唤从身后飘来:“老苏,摘个黄瓜要这么久的时间么?”
“黄瓜?”我微微一愣,哦,对了,她刚刚好像是让我来摘黄瓜了吧?
我抬手从黄瓜秧上掐下来 了一根黄瓜,黄瓜秧上流出了淡黄色的液体,倘若将此喻为分离,那么这种液体大概是她流出的眼泪,倘若将黄瓜喻为生育,那么这种液体大概就是她的羊水了吧。
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我轻叹了一口气,哪来那么多分离?黄瓜又会有什么情感呢?
绕过那排树的时候我数了一下,十四棵,刚好跟之前丢弃的牙刷跟漱口杯数量一样,也许只是一个巧合吧。
我没有什么需要思考的,木木还在,如此便好。
我洗好黄瓜回到了餐桌上,木木没有丝毫的不对劲。我吃饭很快,吃好之后就用双手支撑着下巴呆呆地望着她。
她瞥了我一样:“看什么,你别这样,我会不好意思的。”
我不回答,只是微笑。
她用筷子夹起了一块白菜伸了过来,我张嘴接住,缓慢地咀嚼着,却被一一股突如其来的辣味刺激了味蕾。
“我去,你竟然用白菜夹了一块辣椒?怎么可以这样?谋害亲夫吗?”
木木已经在一边笑的趴在了桌子上。
饭后木木刷了碗,我一个人在田里除草施肥,今晚会有一场流星雨,我让她先回屋看书或者睡觉,等晚上我叫她。
我突然想起过去很多人问过我的同样的一个问题:你希望得到什么样的未来?
未来?希望?这些太遥远了吧。
我远离了所有人,也远离了争斗、心机跟利益,我每天过得很快乐,自给自足,我想吃什么就可以做什么,味道比外卖还要好。奶奶在她150岁那年去世了,师父不缺钱不用我操心,我真正在意的人就在身后的那栋屋子里面。
这些还不够吗?
不知不觉已是汗流浃背,我做到了那排树背面的一个石台上。
这里有三个石台,中间的一个石台上是一个象棋棋盘,棋牌上摆满了棋子,我左右手各执一边的子,闭上眼睛,开始在脑中厮杀。
“红先黑后,输了不臭”。
“炮八平五,马八进七”、“马八进七,炮八平九”、“兵五进一、马七进五”……
“这是典型的‘屏风马对盘头马’嘛,你要这样去防……”
转眼,入夜,我牵着木木的手坐在草地上仰望着这片星空,想起在北京的那些年,几乎很少能看到星星就愈发开心。
木木靠在我的肩膀上轻语到:“老苏,一会儿来了流星雨你叫我啊,我先再睡儿。”
我说了句“好”便眼都不眨一下地望着星空,一颗滑落,又一颗闪烁,以前听说每一颗星星的陨落都是一条生命的死亡,我突然有那么一瞬间不想看到这场流星雨的来临了。
突然一声“轰隆”又不请自来,紧接着,天地间一片惨白闪动了起来,我暗叫不好,侧脸一看,果然,薛木木又不见了。
我的头又有点疼了,此时,流星雨开始了,无数颗星星开始在天际间下滑,留下一道道白影,而后不见,我大喊着木木的名字,却也没有再见到她的踪影,那片惨白的光越来越强烈了,我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口中却还在大声地叫着木木。
“木木?木木!”
“呼,你终于醒过来了。”
我睁开眼,眼前有两男一女,女人是我的母亲,两个男人身穿白大褂,好像是医生。
“这是……哪里?”
“医院啊,儿子,你终于醒过来了,都差不多半个月了你知道吗,你担心死妈妈了。”妈妈一把把我抱在怀里,却被我狠狠地推开了。
“我睡了那么久?”
医生点了点头,指了指远方的桌子,那里有一盘象棋:“是啊,期间还指导了我们下棋,打你骂你挠你脚心都不会醒过来,从医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怪病。”
另一位医生阴阳怪气地说道:“‘这是典型的‘屏风马对盘头马’嘛,你要这样去防……’”
“木木呢?”我问道。
“你忘了她吧,你不要在沉浸自己臆想的世界里了。”
“不,不是臆想的,那种生活唾手可得,我很清楚我要什么,我要……”
“你要什么你要,你知道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担心死你了?”医生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我:“你要多赚钱回报你妈,你要结婚,生子,大家都是这样的生活——”
“大家?凭什么我要按别人的生活来规划未来?担心?她在我两岁的时候就不要我了,真的担心我?”
屋子里一瞬间堆满了沉默。
“我问木木呢!”
“你要是不想走出来,就永远活在你自己内心的理想国度里面吧,你知道不知道你这样会死在里面的?”医生提高了声调:“你知道不知道?啊!”
我冲上去拽住医生的领子,怒吼道:“你他妈小点声!木木她的睡眠很轻,一点声音都会把她吵醒的。”
医生望向我妈妈:“董小姐,您儿子这样我们实在无能为力了,您另请高明吧,我求您了。”
“木木……”我松开了手,环视四周:“木木,你在哪,木木,我好想你,我们去过我理想的生活好不好?”
另一位医生冲上来冲着我的头就是一拳:“你这孩子就不能懂点事儿?这个世界没钱能干什么,你就是个不切实际的空想主义者吗?”
我一把推开他,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摔在了地上:“我说了你们小点声!”而后又抽泣道:“空想?我从来没有空想。小时候爷爷奶奶养我,那种种地的生活确实也过得很快乐很充实,我承认,我很穷,但要让我放弃可以拥有的快乐,去选择想办法赚钱赢得也许并不是我想要的甚至可能不存在的快乐,就是对的了吗?对错都是你们说了算吗?你们这帮混蛋,那样我不如死在我的梦里面!”
屋子外面忽明忽暗窗子,那边有些流动的黄光在闪烁着。
“儿子,妈错了……妈那时还小就生了你……妈以后会对你好的……”妈妈又打算冲上来抱我,却被我从地上捡起的碎玻璃吓了回去。
“您年轻的错让我难过一辈子?您宁可让我活在痛苦的现实,也不愿放过我在快乐的梦境。我偏不——也许我的存在就是个错误吧?呵呵……木木……木木啊木木,我现在已经可以做饭都放辣了,不会麻烦的……”
一声“轰隆”从耳边响起,眼前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了,黄白两种颜色的黄在交替着,眼前有一摊白色在发声:“快,快绑住他!”
身后的黄光压制住了白光,还有阵阵熟悉的菊香,对,那是木木,木木在我的理想国度,我要去找我的木木。
我扔下碎玻璃,朝着光的方向一跃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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