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并排蹲厕所的时候，林岚跟杜小莉说，顾老师让她第二节晚自习的时候去趟他宿舍。
杜小莉把半个身体都扭到林岚这边，啥时跟你说的？为啥？
林岚说下午英语课上完的时候，她跟着顾老师出去，在教室外面追上他，请教一下她的听力问题。
林岚的听力太差了，英语成绩每次都让听力给搅和了。
当时顾老师看了林岚半天，就跟她说了第二节晚自习过去他宿舍。
林岚又说，顾老师让她别跟别人说。
杜小莉蹭把裤子提上照着林岚脑门戳了一下，差点把她戳茅坑里去。
林岚说你干嘛呀。
杜小莉说你还真是个书呆子，脑子进水了吧？大晚上的让你去他宿舍，顾宇生就他妈没安好心。
顾老师叫顾宇生，他们私下里议论，不愧是英语老师，名字也挺洋气的。
林岚也擦了屁股站起来把裤子提上了，说不会吧？哪能啊！
林岚没告诉杜小莉，其实顾老师说的是他有个MP3，可以借给她学口语。她就顺嘴儿说，那我去您那里拿。顾老师当时还愣了一下，才说，好吧，你第二节晚自习去。我晚饭有应酬，要接待一个老同学，会回去迟点儿。
林岚对顾宇生印象挺好的，这么个破破烂烂的镇中学，顾宇生最年轻，也是唯一一个夏天穿白衬衫的的男老师。
就冲着他干干净净的白衬衫，她当时压根儿就没想到有什么危险。约好时间后，她心里却突然意识到什么，有点不踏实了。这也是她为什么要给杜小莉说一嘴的原因。
当然，她不能说自己是主动送上门的。
而杜小莉一搅和，她心里就更不踏实了。但嘴上还在说，杜小莉你就是脑子太复杂了。
杜小莉说我呸，他咋不让别的同学去啊？还不是你脸白腰细奶子大？
林岚脸红得不行了，伸手去捂杜小莉的嘴，她怕隔墙有耳，隔壁就是男厕所。
杜小莉两下就把林岚的手扒拉开了，呸呸几声说卧槽你刚擦完全屁股就往我嘴巴上放啊？
林岚被气笑了。
但林岚还是决定去趟顾宇生的宿舍，她太着急听力课，其他功课也不那么绝对好，能拉到的分数，必须全部拉到。她爸说了，除非她考上本科，其他乱七八糟的学校，家里是不会给她出学费的。
杜小莉说你非自投罗网我也不拦你，我跟你打个赌，要是顾宇生不是想嚓嚓你，我请你吃一星期的饭。
他们私下里把男女那种事叫嚓嚓。
林岚就有点犹豫了，那他要真那个啥呢？
杜小莉说你傻啊？你不会喊啊？放心吧，你只要反抗他就不敢轻举妄动，他不傻，强奸犯他还是不敢当的，就怕你被他迷惑，自己就把裤子脱了哈哈。
林岚抬手就打了杜小莉一巴掌，杜小莉你咋那么流氓呢。
杜小莉说我流氓不流氓地不打紧，顾宇生不流氓就好。
2
林岚还是去了顾宇生的宿舍。
教工宿舍跟学生前后排，离教室也不太远。
顾宇生住东边数第三间。
屋里灯亮着，床上挂了个白底碎花的小窗帘，挺清新的。
林岚敲门，顾宇生没吭声，把门拉开了。
顾宇生穿着林岚喜欢的白衬衫，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拉开门请林岚进屋。
屋里干净简单，单人床，挂了白色蚊帐。一张电脑桌，一个台式电脑，椅子。
别也没什么了。
还散发一点淡淡清香。
林岚后来知道，那是栀子花香型的清新剂的味道。
林岚站在那里有点手足无措。
顾宇生给林岚倒了杯水，在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来，跟林岚说，林岚你也坐啊。
林岚瞅瞅，别没坐的地方，除了床。
便在床沿坐下来，尽量靠边。顾宇生铺了浅蓝色床单，她怕给弄脏了。
顾宇生笑了一下，我给MP3录了一些可以练习听力的内容，你空了就多听，反复听。
说着拉开抽屉取出一个小巧的MP3递给林岚。
林岚伸手接过来说，顾老师那我先借着听听。把小机器放在掌心。
顾宇生点点头，你随意听，不用急着还我。
不知为啥，林岚老觉得顾宇生的态度有点奇怪，好像是慌张，又好像有点窘迫。
他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站起来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似乎觉得不妥，又倒了一杯，递给林岚说，你也喝一口。
林岚赶紧站起来接，也不知道是谁的手哆嗦，杯子偏了一下，大半杯水都倒在了林岚的裙子上。
林岚慌慌张张地站起来，想处理一下，却发现白裙子淋透了，下半身像是赤裸着，连三角裤的印迹都清清楚楚。
她满脸发烧，赶紧又坐下去。
顾宇生愣在那里，没说一句话。林岚无意中瞥见，他的裤裆里，奇怪地鼓出了一个大包。
林岚明白那是怎么回事。她们那个年代的学生，比爸妈那辈不知道早熟了多少。
但亲眼见到，她还是有强烈的不安和紧张。
她两手捂住裙子，下了决心似地站起来，说顾老师没别的事儿我先走了，快步到了门口。
顾宇生像是从梦里被惊醒，机械地说，好……
一边走过去开门。
大概也是有点慌了，一抬胳膊手便按在了门左侧的电灯开关上。
啪嗒一声，顾宇生宿舍的吸顶灯灭了。几乎与此同时，顾宇生家的玻璃发出了被硬物砸裂的“咣当”一声巨响。
3
顾宇生晚上让林岚去他宿舍的事儿迅速传开了。
当晚，顾宇生隔壁的宿舍一个年长的女老师正黑着灯在屋里擦澡，隔壁的声响传来后，她光着身子贴在窗玻璃上看到了林岚惊慌失措地跑开了。
无需添油加醋，这事儿本身就充满了可疑。
第二天教导主任代表校领导找林岚谈了两次话，详细询问了在顾宇生屋里发生的事儿。
林岚大致说了，但还是刻意隐瞒了她主动去顾宇生家里的细节，只说是玻璃被人砸了，她吓得发出了惊叫。至于灯是不是顾宇生有意拉灭的，她也不知道。
林岚上学晚，读到高三已经快二十了，知道名声对一个女人的意义。
而玻璃到底是谁砸的，为啥正好就在那时候被砸，林岚更是一问三不知。
最后的推论是，估计是某个暗恋林岚的男生怕她出事，跟踪了她，急火攻心之下干的。
好在林岚到底没被那啥，校领导也松口气，但到底顾宇生夜晚和女学生在宿舍约见的行为不太妥当，外面更是传得难听，顾宇生被学校放了半个月假，托关系调离了。
原本顾宇生书教得很好，跟学校又有合同，不是出了这事儿，学校是不会放他走的。
林岚也因为这事儿在学校出了名，杜小莉笑哈哈地说，简直成了镇中学的头牌。
林岚浑身是嘴也懒得说了，高考又一日日逼近，林岚干脆把时间都拼在功课上。
因为没再见到顾宇生，那个MP3林岚也没能还给他，然后她听了听，真的是一些功课相辅相成的听力练习。
林岚此后除了上课，走着坐着吃着饭睡着觉都反复地听。
然后突然有那么一天，像顾宇生有次在课堂说的那样，林岚的听力开窍了，这让她欣喜万分。
两个月后，林岚以全校第三的成绩被省城一家二本院校录取。英语几乎考了满分。
林岚读到大二的时候，暑假回家，知道镇里高中不办了，所有镇里都没高中了，全合并到了县里。
林岚就想了一下她念书的高中。
也就想了一下。
林岚很快毕业了。
学的是财经专业，打算留在省城，想着发展机会大一些，便从大四下学期开始投简历。
之后四年，林岚兜兜转转，在一些所谓的贸易公司换了四五份工作，始终没安定下来。
才知道学考了大学，去了省城，也并不意味命运就得到了立体改变。
不过是新的无奈取代旧的。
不过是从租三十平米的房子，换到四十平米。
身边的男人，也不过是从一个公司的业务员，换到另一个公司的业务员。
都是很林岚差不多的境况，都是在别人的城市不安定地飘着。
而林岚已经27了。
4
过完27岁生日之后，林岚做了个决定，考家乡县城的公务员。
她查了当年的招考明细，县财政局有两个名额，林岚专业对口，也所幸年龄也没超过。
这个年纪的林岚，已经开始想安稳下来，朴实的扎实的安稳。
拿出高考的魄力，林岚又拼了一把。
笔试成绩下来，林岚比高考进了一步，得了笔试第二名。
接下来的面试不容小觑，林岚没关系没背景，虽然也相信如今的考试程序公平公正，但心里还是打了鼓。
然后面试当天，当林岚在几位面试官跟前坐下来，抬起头，一眼看到正对的男人时，脑子顿时蒙了。
坐在林岚对面的不是别人，正是林岚已经七年多没见面的顾宇生。
当初林岚只知道顾宇生调到了县里，没想到，竟然会在这个时刻跟他狭路相逢了。
在短暂的懵逼之后，林岚脑子迅速转了无数遍，努力让自己镇定镇定再镇定。也暗暗祈求，最好顾宇生没有认出她来。
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蠢得可笑，怎么可能，她的名字白纸黑字写在那儿呢。
不过七年，林岚的变化真还挺大的。
她比高中时瘦了一圈，脸也没有当年圆润了。长发成了短发，关键是气质变化大。到底也在省城待了那么多年。
其实顾宇生的变化也很大。他应该有三十四五了，头发看出来稀疏了。眼镜换了一款，眉峰处皱纹清晰。
比那时候胖了一点，依旧很白，依旧……穿了白衬衫。眼神很平静，倒像真没有认出她来的样子。
林岚微微松口气，想没准他压根儿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呢。于是慢慢镇静下来，倒也没影响啥，面试结束，感觉还不错。
几天后面试成绩也下来了，林岚幸运地以好出第三名零点五分的成绩，以笔试第二面试第二的总成绩顺利过关。
不久林岚才知道，正是顾宇生面试时给她的最高分，让她没有和这次机会失之交臂。
林岚顿时明白过来，在县经委当科长的顾宇生，当时就认出了她林岚。他的那个最高分，一准儿是不为人知地走了私。
林岚无比意外，按说，谢宇生应该恨她，最多也就是不记仇，没想到，他还倒过来帮她。
她忐忑半天，还是主动给顾宇生打了电话。
一开口，顾宇生便笑呵呵地说，哦，林岚哪，真没想到你又回来了。那天见到你，我差点不敢相信，还以为认错了。
林岚说我也没想到，顾老师，真是谢谢您了。
顾宇生说谢啥嘛，这不挺好的。
林岚说您啥时有空我请您吃顿饭吧。
顾宇生说饭一定要吃的，不过呢你刚回来，应该我请你才是，必须我请啊。
又说，我叫着杜小莉，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林岚顿时瞠目结舌，结巴半天才说，杜……小莉她……
顾宇生说，我也是前几天去医院看病才碰到她的，她在咱县医院当护士，好多年了，你们没联系啊？我记得上学那阵子你俩关系挺好的嘛。
林岚就说，对对，一直有联系呢，您说时间，我约她。
顾宇生就定了两天后的周末。
5
去吃饭的路上，杜小莉跟林岚说，她确实几天前才见到顾宇生，还没来得及跟林岚说。哈哈笑着说，果然是山水有相逢啊。
林岚说你就别闹了。
杜小莉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顾宇生现在跟你一样，光棍一条，不然你俩对付一下？当年他就对你有意思。
林岚推了杜小莉一把，要死啊你。但还是有点意外，顾宇生还没结婚吗？
杜小莉说他结婚半年就离了，后来没再结，也不知道为啥。哈哈没准心里还惦记着你呢。
林岚懒得再跟杜小莉斗嘴，当了娘的杜小莉，性子一点儿没变。
去到饭店，顾宇生已经早早去到把菜点好了。
都是混过了人生的成年人，倒也半点不冷场。林岚跟杜小莉还是叫顾宇生老师，顾宇生也就答应着，但谁也没提起当年，哪怕一个字都没提。
结束时，杜小莉的老公骑着电动车来接她，孩子还等着喝奶。
杜小莉先走了。
顾宇生说我送你吧。
林岚说还是我送你吧——林岚临时住亲戚家，不想让顾宇生送，又加上顾宇生喝了点儿酒。
顾宇生也没再坚持，说那就一起走走吧，反正也不远。
林岚说好。
路上，还是林岚先开了口，说听杜小莉说，您离婚了，一直一个人？
顾宇生说嗨，这事儿她都知道啊。
林岚说为啥啊？您条件那么好。
顾宇生嘿嘿笑起来，没答。
林岚更加好奇，到底为啥啊？
顾宇生说你真想知道啊。
林岚说真想。
林岚是真的想，现在的林岚，对顾宇生已经没什么防范或疏远感了。成年男女的世界只剩自然而然和顺其自然。
顾宇生就说，这事儿没别人知道，我也是结了婚才知道，我不行了。
啥不行了？林岚一下没听明白。
顾宇生就在路灯底下幽幽地看了林岚一眼，你还记得你去我宿舍那晚吗？
林岚的脸还是红了一下，她点点头。
顾宇生说现在我跟你说实话，我其实一直挺……喜欢你，但是知道身份不合适，也不敢动歪念头，就是想为你出点力，所以要借那个MP3给你。结果后来那杯水一泼……一泼……
顾宇生咽了口唾沫，豁出去般继续，我有点儿把持不住，当时都硬了。
林岚别开头去，饶是再成年，这件事当面说出来，她还是觉得尴尬。
但顾宇生话到这里，也就不管不顾了。他说可后来那一声玻璃响，我登时就软了。当时也没意识到，结了婚才发现硬不起来了。治了半年也不见起色，就离了。
顾宇生长长叹口气，所以就没再结，不能害别人林岚你说是不是？
林岚转回头来看着顾宇生，突然就有点说不出的难受，她没想到，那场夜访事件的恶果，竟然那么严重，又在顾宇生身上延续了那么多年。
半天，林岚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顾宇生笑起来，不关你事，当时我真有点走火入魔了。不过，没这事我也不能从学校里出来，说不定现在还是个普通教师呢。这样也好。
6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驱使着，林岚跟顾宇生联系渐渐频繁起来。
杜小莉不知情，更叫嚣着要撮合俩人。
有一次林岚说，你不说他流氓了？
杜小莉笑着说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你就缺个流氓了。
林岚也笑，心里却酸酸的。
那天顾宇生三十五岁生日，他试探邀请林岚去家里一起吃晚饭，林岚答应了。
挂电话前，顾宇生开玩笑说，放心吧，反正现在我也干不成啥。
林岚想笑，却没笑出来。
然后赴宴前，林岚想了想，换了一条露肩的黑色长裙。
裙子领口也开得很低，丰满的胸一览无余。
进门时，顾宇生眼睛一亮。
菜已经备好上桌，顾宇生的房子是三室，很宽敞，开放式厨房，也很有格调。顾宇生还是那么喜欢素雅清洁。
还开瓶了红酒。
林岚主动端起杯子跟顾宇生碰了三杯。
平日里很少喝，三杯下肚，林岚觉得有点眩晕，然后很快就喝多了。
顾宇生一边责备她一边扶她去沙发。
林岚先是手搭在顾宇生胳膊上，后来往沙发挪的时候，整个人都搭在了他身上。
软绵绵的胸横在顾宇生左手边。
顾宇生小心把林岚往沙发上放，放到一半，突然停住。
顾宇生无比震惊地感觉到他软了数年的物件，正如有神助般地坚硬起来。硬得缓慢而……真实。
顾宇生惊呆了。
半分钟后，顾宇生确认了自己不是做梦，他坚硬的长枪正真实无比地抵在林岚的小腹上。
这次，顾宇生没给林岚任何抵抗的机会，两三把扯开林岚的裙子和底裤，将林岚整个按倒在沙发上，准确无误地长驱直入了。
而事实上林岚压根没有抵抗，并在顾宇生进入时，打开身体迎接了他失而复得的坚硬。
林岚有同样的震惊，但，随之而来的却却是一种如释重负的释然，以及在顾宇生猛烈撞击下，身体一点点滋生出来的潮湿的欣喜。
顾宇生做了一次又一次，好像要把这些年失去的欲望都找回来一般。
林岚迎合和纵容了顾宇生的疯狂，她听到顾宇生一遍遍在她耳边说，那天我就想过，总有一天要把你睡了。
林岚呻吟着喘息着说，现在你想到了……
林岚有一种心甘情愿还债的感觉——多年前的那晚，往顾宇生窗户上扔砖头的不是别人，正是林岚的死党杜小莉。
林岚一早跟杜小莉约好了，如果顾宇生拉灭他屋里的灯，杜小莉就在外面砸他的玻璃，这样可以确保杜小莉能趁乱逃跑，不至于被咔嚓。
没想到就这么一个稚气的约定，居然把顾宇生的人生变得面目全非。
让他失业，阳萎，离婚……虽然看起来表面也算光鲜，但他骨子里受的那些疼与苦，林岚只要想一想就难受。
而他居然不恨她，就更令她难受。她也算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几年，也算经历了形形色色的男人，但真的没见过顾宇生这款。
这么单纯，坦诚，宽厚……干净。是的，就是这个词最适合他，干净。
她渐渐明白，她是爱上他了。
她必须让他硬。
这么多年过了。顾宇生，也该硬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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