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文丨洇雪
“不管谁修的,这条路肯定不能再通大货车。”刘福水老人上前一步说道。
“不通车绝对不行,工程才开始。”刘书记坚决不同意。
刘中喜隐忍不住,又一次质问:“可以绕道,为什么非要走这里?”王副主任很不耐烦,接过话说:“走哪里不是你我决定的,是上面的意思。”
“谁的意见?他们高高在上知道什么情况?假如,就像你说的,你们也应该尽力争取,维护大家的利益。”刘福水老人用那双锐利的能够洞察一切的眼睛盯着王副主任。王副主任窘的不知怎样回答,刘书记回应说:“不是没反应,而是领导有难处。”刘福水继而又把目光转到刘书记身上,刘书记也显出了同样的窘态。刘书记不说话,王副主任、马副书记也不说话,两位老板都不说话,现场出现了第一次静默,但在静默后的几秒钟,人群中发出了一个声音一一“既是领导不同意,我们就找领导说理,大家一起去!”这个声音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大家纷纷赞成,人群出现了骚动。刘书记慌了,为自己的谎言开始解释,说路可以修好、说绕道影响进度、说自己也很难,他还说都是为了老百姓。他说的几个理由,都很牵强也不真诚。村民压根没打算妥协,王副主任见势凑近刘书记,刘书记使了一个眼色。
刘书记已经从站姿改为坐姿,他坐在一块石墩上,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村民们还抱有一线希望,但当他们还在耐心听、耐心争取时,他们身边悄悄来了一群人,这群人身体强壮,他们分散站着,用灵敏的鼻子和锋利的眼睛,嗅着人群中的味道、关注着村民们的举动。
村民和刘书记、王副主任、马副书记的争执越来越激烈,纠缠也越来越凶,刘书记严厉而冷淡,最后甩下话要走,村民将他拦住。村民已咽不下这口气,因为书记一直以来都专断独行,不顾及他人的感受,以他独特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以前,有些没有确切证据的事,村民们都能含含糊糊地过,今天,他们不再妥协,要找书记理论。刘书记见这气势冒着冷汗,他望着王、马两位手下,两人立即上前解围,他们分开群众,刘书记反应极快,欲从一条细小的缝隙中走过去,但一只铁钳般的手紧紧拽住了他。
刘兆祥拽住了刘书记,他暗自窃喜,冷不防后背被人狠狠地推了一下,人踉跄地窜出好远,幸好刘中喜几个人护住,要不然肯定摔个头破血流。村民们嚷嚷,自以为可以占上风,却不想被人盯着,而且还提前动了手。
刘兆祥被这么一推,晕晕乎乎,当他回过神来,人群中已打成一片。那些外来的勇猛者,有组织有计划,他们盯住年轻的目标,拼命地往死里打。而正在气头上的村民誓死也要争个胜利,他们已顾不上自己的性命,只拳脚相加地狠命还击。
斗殴是非常恐怖的,一个个凶狠残暴,眼睛里喷射出吃人的火光。斗殴的队伍在奔跑、嘶喊中,从这边移到了那边,又从那边移到了这边。仅十几分钟,很多人受伤了。受伤的都是村民,他们拖着受伤的胳膊、腿或是躯干强撑着,有的已动弹不得。斗殴随着刘中喜、刘兆祥、刘金贵的趴下,慢慢停了下来。有些人还是明智的,明知斗不过就任其揍几拳,然后忍气吞声地退到一边。其实大家都怀着一样的怨恨,只是随着性格不同所维护的方式不一样,而刘福水老人很冤,他的初衷是代表群众出声,劝解群众闹事,最后他却伤的最重。他的额头、面颊青紫,大脚淌着血,小腿伤了很大一块,至于有没有内伤不得而知,幸好健壮,能扛那么一阵。
斗殴后的灾难,凡说话不中听、说话声音大、冲在前面或是爱打抱不平、劝架的等等都得遭殃,只是陈祥东、陈大鹏两个出了名的老实人被殃及,就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斗殴前他们就畏畏缩缩,后来也没看到他们到斗殴的队伍中来,最可能的原因就是场面混乱,那些被叫来的人为镇压住,只要不是自己人、只要是年轻的,都一视同仁,用拳脚对待。
现场狼狈不堪,也只有狼狈之极对方才肯罢手。刘书记慌了,当初只想出口“恶气”,却没料想会到这个地步,他与马副书记耳语了一阵,然后将王副主任骂了一通,王副主任受到批评之后与陈老板悄悄说了几句话,陈老板喝退那群人。这一切进行的悄无声息也很短暂,在场的村民沉浸在恐怖和恐怖之后带来的伤痛中,没人发现。
叫来的人走了,现场只留下坐着或躺着的伤员,地上血迹斑斑,村民有的退出几米之外,有的上前搀扶或询问。刘福水老人坐在地上,双手捂住头,还有几个也一样,瘫坐着,发出沉重的喘息声。此刻,他们大概除了懊恼和后悔之外,再没有“斗志”。
刘福水老人慢慢起来,环视“战场”,低声叹着气,那失神的目光似乎在说一一这能怨谁呢?
大概半小时,村民渐渐散去,派出所却来了人,他们询问事情的经过,说要带几个回去问话,村民生怕抓去后放不岀来,连忙谎称什么事也没有。
一场“战争”的结束,最恶心的事情是见到不想见的人。刘大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半小时前,他消失的无影无踪,因为他非常聪明,他知道那样的情况留下来并不好,既帮不得乡邻,也帮不得刘书记,两方帮任何一方,都会让他陷入尴尬的境地。于是他就溜走,不过,他倒是去通知了陈海棠,可是他不在。刘大力出现在这个时候,不是来怜悯,而是为之前遭遇群体性的攻击讨个心理安慰。刘大力走到几个受伤的村民面前,虚情假意的问他们伤势,特别是对刘福水老人,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关心”,老人十分厌恶。
时间过去了一个月,状况没有发生改变,大货车依然通行,路面被碾压坏的越来越多,村民们尽管心疼,但再没有胆量和精力去管这事,他们除了偶尔碰面的谈论,都偃旗息鼓,各忙各的农活。
刘大力自经历了那件事,就把那份工作辞了,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辞了,他现在一心跟着刘家旺。有一天,他和刘家旺一起干活,村主任陈海棠来找他。陈海棠问他认不认识那群人,刘大力知道陈海棠指的是那天斗殴的人,他说不认识。陈海棠逼视他。
“你真不认识?”
“我真不认识。”
“但我听说你与其中的几个打过招呼。”陈海棠出差回来,听说斗殴的事,觉得蹊跷,便在村里打听,他问遍了所有人,但大家都稀里糊涂,只有一个人透露了这个消息,所以今天陈海棠直奔而来。
“怎么可能,别听人胡说。”刘大力矢口否认。
“要不要叫来对质?”陈海棠直视的目光更加尖锐。
“我是认识几个,但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刘大力不得不承认。
“他们是谁?”陈海棠追问。刘大力迫于无奈,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
(本故事纯属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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