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庄里的启蒙

小村庄里的启蒙

文/流上云间      图/网络

01

石头村是一个很小的村子，它四面环山，交通闭塞，离最近的一个镇都要天不亮起来走上一个上午。

村子里只有三十来户人家，一个小山包上歪歪扭扭的立着几间木屋子。这就是村里的学校了，仅有的。

盛子跟着爷爷奶奶生活在这里，盛子命苦，妈妈在他一岁那年重病去世。他七岁那年，连年的干旱生生把大地划开了一道道狰狞的口子，家里的那三分薄田再也长不出庄稼。爸爸望着村子上空猩红的太阳，蹲在屋门口拧着眉头吸了几口旱烟，然后站起来，重重的叹了口气。

他丢下烟头，在脚下狠狠跺了几脚，转身从屋里拿出一块糙布包了两件衣服，匆匆往山那头赶去。爷爷红了眼，轻轻拢了拢盛子的肩膀，说，你爸去镇上找活干了。我们很快就能吃上白馒头了。

盛子吸吸鼻子，望向爸爸远去的方向，他早已走远，只剩下如吸饱了血一般膨胀的太阳挂在天边久久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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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盛子该上学了，奶奶拿着家里最后一只瘦骨嶙峋的母鸡跪在学校的台阶上恳求校长收下他。

好心肠的校长准许了盛子来上学，先欠着学费，等他爸干活挣点钱了再给补上。

盛子生性调皮顽劣，书上那些之乎者也他根本不感兴趣，让他坐在课堂认真听一节课使他特别难受。

他常常逃课去树上捉知了，下河摸鱼，或者坐在后山的一块石头上发呆。

他讨厌学校，更讨厌学校的那块黑板，那块黑板就挂在进教室的门边，上面画着四个图案。最上面是飞机，飞机下面是火车，再下面一点是轮船，最后是一只猪。

每次考试，成绩好的同学的名字写在飞机上，成绩差的写在猪背上。盛子学不进去，成绩每次都排在后面。

盛子每次进教室，都是低着头飞快的走过。他总感觉黑板上的那只猪正咧着嘴嘲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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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久而久之，盛子愈发不想去教室，对学习产生了抵触和恐惧。

他开始好几天不去学校，在村子里晃荡。学校的年轻老师徐老师急了。他找到盛子的家，跟爷爷奶奶说明了情况，苦口婆心的让爷爷奶奶劝盛子继续上学。

徐老师在后山的一块石头上找到正望着村口发呆的盛子，牵着他的手把他拉回宿舍。

老师打来一脸盆温水，给他脸上，脖子，手上涂上香皂，帮他搓去一层层的污垢。然后，给他一面镜子，让他看看自己。

盛子看到镜子里焕然一新，干干净净的自己，高兴的笑了起来。那是，第一次，他在老师面前露出孩子一样快乐的笑容。

老师告诉他，只要你不放弃，就可以做一个更好的人。读书，可以使你成为一个心如明镜，堂堂正正的人。

小小的他把徐老师的这句话记在心底。

于是，他不再逃课，上课认认真真听讲，放学了坐在小板凳上，把作业工工整整的写完才去玩。

04

徐老师常常在下课了把盛子带到宿舍，在灯下给盛子补课，辅导他做作业。

有时候，盛子学累了，徐老师就拉着他的手给他讲一个励志的小故事，鼓励他坚持下去。

有时候，到了晚饭时间，徐老师会在床底下摸出一个鸡蛋，给盛子下一碗鸡蛋面，黄澄澄的鸡蛋卧在面条上，发出淡淡的香味，几根青葱切得细细的，拌在面里。可好吃了，家里连粥都喝不上，哪里吃过这样的美味，正在长身体的盛子能一次吃好几大碗。

徐老师在灯下微笑着看着盛子吃，那时的盛子沉溺在食物的满足中，没有注意到老师的碗里常常只是一碗素白的面。

那几个鸡蛋啊，是老师远方的妻寄来给他补补营养的，他留着一直没舍得吃。却无比慷慨的给了自己贫穷的学生。

有时候，辅导完学习已经很晚了，徐老师会牵着他的小手，打着手电筒把他送回家。

盛子本就聪颖，加上徐老师的辅导，成绩很快赶上来。那天，他兴奋的发现他的名字终于被写在了黑板的飞机上。

盛子无比快乐的向徐老师的宿舍跑去，想告诉他这个消息。可是，当他一口气跑到宿舍时，却发现徐老师的东西都已经搬走了。

徐老师被调走了，因为时间比较匆忙，他趁夜搬走，没有告诉任何人。

盛子的眼里蓄满泪水，他常常望向村口的方向，期待徐老师能从那边走过来，像往常一样。

可是，直到他长大，离开那个小村庄去更远的地方求学，依然没有等到徐老师。

很多年后，当盛子大学毕业，留在城市安家生子，也常常会想起那个小村庄，想起年轻的徐老师。

如果不是徐老师，他想他也许会一直厌恶恐惧学习，不可能读大学，不可能在城里安家，也许会像祖祖辈辈一样，在那个落后的小村庄里生老病死。

年少的启蒙是很重要的，重要到几乎改变人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