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等待......

作者: 蘋安 | 来源:发表于2021-11-17 19:27 被阅读0次

    文/蘋安

    她等待,不久后即将来临的新生命。

    第一章 她等待,自己快快长大。

    她的出生给那个家并没有带来喜悦,因为她是家里第二个女孩。

    她是在家里出生的,由奶奶接生,奶奶看了她一眼就想结束她的生命。在她出生的那个偏远穷苦的小村落里,女婴的死尸被抛在乱岗荒地头是常有的事。

    她母亲救了她,母亲看出奶奶的行动,用刚生产完微弱的声音哀求奶奶把她给包起来。正月的天还很冷,再晚一些,她奶奶也许就可以对外人说,天太冷她是被冻死的。

    她的命是大的。

    第二年,她就有了弟弟。弟弟是家里的香火,而她注定是要嫁出去的人。

    奶奶从不照看她,父亲下地干活,母亲照顾弟弟。弟弟年幼时身子骨很是娇贵,常常生病,一度把母亲吓得半死。母亲说:

    她的“魂”被弟弟吓没了很多回。

    她是家里多余的娃娃。那时她还什么都不懂,她想她的生命力一定很强。慢慢长大后,母亲不经意的话语间,曾提到弟弟出生后,两岁不到的她,就已经过上了“打游击”的日子。她多数是在外婆家长大的。外婆又是一个粗心的外婆,她常常饿着肚子。

    听她的小舅提到过,她差一点饿死,也差一点被打死。因为她一岁多,没有人教她何时拉屎何时尿尿,所以,她排放的到处都是。大姨看不下去死命地打她。小舅看不下去跑去告诉她的母亲。

    母亲是心疼她的,把她接回了家。

    从此,她家门前那条东西路,便是她玩耍的地方。她命大好养活,她的眼皮不知怎么受得伤,有一道深深地疤痕。母亲也答不上来是怎么回事。

    儿时母亲经常打她,原因几乎是一样,和弟弟打架,或者和姐姐打架。她长大后看着弱小的自己,一直就想不明白,为什么不管和弟弟打架,还是和姐姐打架,母亲就只打她。总是她的不对。

    她也是倔强的,她挨打的时候,从来不哭,默默地站在那里让母亲打。

    她记忆中,有一次挨打时她叫得很响,那是母亲把一根竹竿棍子打断了,她才发出了惨痛的叫声,引来邻居的围观。她把嘴唇咬出了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掉进了嘴里,背上火辣辣的。

    儿童的记忆,最多的是挨打,她从来没有记得父亲母亲有抱过她一次。

    还有一个记忆是她一直沉默着。她对家里所有的事都漠不关心,家里所有的事也与她无关。她的母亲只有找她做事时,才会想起她。她倒也落得清静。

    八岁那年,她的母亲把她和弟弟一起送进了小学。她感谢母亲给她送进了学堂。要知道,那时候女孩子去读书的可不多。

    她一直觉得母亲是爱她的,只是从不表达,应是因为在弟弟和姐姐面前,她显得多余和无足轻重。也可能是她的到来,奶奶没少怪罪母亲,母亲才对她表达不出爱来。

    她渐渐地懂了一些事。她认识到了父母的辛苦、悲哀。

    她盼望着自己长大,快一些长大。

    长大后离开那个家,离开那个孤单的地方。

    第二章 她等待,他说,我爱你

    命运宽待,她没饿死,也没被打死,她长大了,终于有机会走出那个可有可无的家。

    在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她激动地跑到没有人的田地里又蹦又跳。

    她发誓离开后,再也不会回去。

    她实在想不出,那个弟弟和姐姐的家,与她有什么关系,她也想不出那个偏远穷苦,迂腐野蛮的小乡村里,为何还要回去。

    大学校园里,有她渴望的知识与文明。老师和同学们的友善和友好,使她受宠若惊。图书馆里的书任她看个饱,她如饥似渴,在书海里自由徜徉,找回了自我。

    自卑和不自信使她无法相信,她能连年获得奖学金。她原以为她不配。一次一次地获奖,使她找回自信,容光焕发,即使假期里很苦的打工生涯,她依旧觉得快乐幸福。她努力做事能拿到工资,能养活自己,还能交上学费。

    那对她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当同学们感叹她辛苦时,她斩钉截铁地说,“错,这于我是幸福,是快乐。”

    她长大了,长成一个大姑娘。但她不想回那个家,那个家不属于她,那个家只属于弟弟和姐姐。

    上大学后,她再也没有向父母伸手要过一分钱。相反,她经常贴补家用。但那个家与她始终处于绝缘状态,家里所有的事,父母都没有和她说过,也没有找她商量过。只有奶奶去世时,母亲打了电话给她。她回家去尽了一个孙女应尽的孝道。

    同样的,她在外面,一个人无论遇到任何不开心、不公平,从未向父母提过,也从未想过从父母那儿得到一丁点的安慰。

    大学毕业时,她的优秀学校的老师和同学有目共睹。她的老师也许能感受到她的家境,给她介绍了一份相当不错的工作。她正式拿了工资,一个月拿的有父母一年到头辛苦种地赚的多。

    她激动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把工资寄了一半回家后,她一个人去肯德基买了一包薯条,还有一包鸡米花。

    原来,鸡米花是这个味。

    她的一切,有一个人一直在默默地关注着,关注她的一举一动。那便是她的同学马晓光。

    马晓光一直在等她,等她能够有一天去关注自己的生活。

    她毕业半年后,工作已步入正轨。

    有一天下班,晓光与她不期而遇,一起撸串、喝啤酒、互诉衷肠,也扒开了她血淋淋的内心。

    她,借着酒意发着狠说:

    “我不想回那个家,我与那个家格格不入,我是一个有家似无家的孤儿。”

    她,微醉的眼睛看着晓光:

    “你发誓,不能笑话我。” 说完就迷糊了。

    晓光的心里翻江倒海,他早就猜出她不同寻常,他的眼里饱含深情又饱含心疼。

    他认真地对她敬了个礼:

    “我保证。”

    她看着他的样子,觉得十分可爱,她笑了,这辈子活了这么久,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感到自己的存在。

    “你有种,晓光。” 她不知道为啥要讲这句话,也许是她被忽略的太久。

    之后的日子里,晓光有空就陪她一起撸串、疯闹。想把她儿时的缺失能补的都补上。

    游乐场对她来说太过陌生,那不是她这类人该去的地方,那里从来都不是她玩耍的天地,她不配也没资格拥有。

    晓光不管不顾,他在这些方面一意孤行,他想治愈她的自卑心里。她如此的优秀,应该拥有自信。

    他对她笑 “我有种,所以我才敢挑战你。”

    她笑,用闪着光芒的眼睛看他。

    “这个世界,其实有那么多的美好,可我一直不敢拥有,我生来卑贱又多余。” 说完这话,那心里的光又在减弱,直到消失,成为一片灰色。

    马晓光懂她。

    她等待他说,“我爱你。”

    她对马晓光吼道:

    “你受不了我的,我是一个多余的女子。”

    马晓光听得心痛,再也无法隐藏心中的感情,激动地向她袒露了心声,交代了自己的爱情。然后,一把拥她入怀,他感觉到她的紧张、胆怯、颤抖。

    她屏住呼吸眼睛睁得极大: “这,能行吗?”

    “能,相信我。这个世界上唯独我马晓光最懂你这个女人。”

    她趴在他宽广的肩膀哭、嚎啕大哭,仿佛要把她这一生的委屈全都哭干,多少年来,她麻痹自己的情感、灵魂。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冷血又无情的女子,不配拥有感情。

    自从离开家,她从不想家、不想父母,也不想弟弟和姐姐,她恨他们。

    她不爱他们。

    “不,你爱她们,只是你自己不愿意承认,你只是在用强装的冷漠和坚强,逃避着他们。你每个月往家里寄钱,是最好的证明。” 马晓光安慰道。

    “那不是爱,那是可怜他们。”

    她倔强起来,和当初被母亲抽打的时候表现的一模一样。

    “慢慢会好的,我会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马晓光知道她自己撑得太苦,他心里暗暗地发誓:以后我会成为你的依靠,唯一的依靠。

    在马晓光的温情里,她眼睛里又有了光芒,她擦干眼泪噗嗤一笑,像个孩子一般。

    这一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终于等到了他。

    青年时,她等待,他说,“我爱你。”

    马晓光被她的笑感染,也噗嗤笑了,两个傻傻地人傻傻地笑,心照不宣地握起手,迎着晚风,踏着木板桥走着,走向了专属于她的港湾,他们的家。

    第三章 她等待,自己的宝宝。

    三年后,她嫁给了马晓光,她已克服儿时的恐惧、自卑、冷血。

    她渐渐地开始学着和弟弟、姐姐沟通,她发现弟弟是爱她的,姐姐也是挂念着她的,只是她的一意孤冷,没人敢接近她。

    而她除了给家里寄钱,根本不瞧上家里人一眼,在心里恨他们,不肯原谅他们。

    姐姐一直知道她是一个善良的妹妹。

    父母一直都觉得对不住她。小时候对她太过苛责,太过忽略,更不敢对她有任何的期望。

    其实,她每月往家里寄钱,照顾着家里的经济。父母早已改变对她的看法,早已不再觉得她是多余,早已因她而感到骄傲。

    可是父母看着她的冷漠,从不和家人说话,自从离开家再也不回来。

    他们知道她还是恨他们。

    马晓光给了她热、给了她光、给了她向阳的心态。她结婚还是没有让自己的父母、家人参加。

    马晓光随着她,他在结婚的当天晚上,自信地看着她:

    “总有一天,你会原谅他们。”

    马晓光笃定这一天一定会来。

    她怀宝宝了,她孕育了新的生命。

    小生命在她身体里的每一天,她都感受到一个女人对一个孩子的爱。

    她想到了母亲怀她的时候,和她现在怀着自己的孩子,难道不是一样吗?她觉得一定是的。这一点,她不可否认。有生一来,她感觉到了母亲那发自内心对自己的爱。只是她不会表达。

    她欣喜地抚摸着小宝宝在肚子里踢她。她等待着孩子的到来。

    原来,拥有母爱的感觉是这么的美好。她觉得她仿佛劫后重生地开心、释放。

    离预产期还有三天,她在马晓光的鼓励下,拨通了母亲的电话,母亲听到她的声音后喜极而泣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试了几次,终于开口叫了声 “妈,我也要生宝宝了”。

    之后的日子里她重生了,不,她的心重生了。

    她再也不是一个冷漠的,不认爹娘的孩子,她也有资格当妈妈。

    她正如马晓光预料的一样,她原谅了父母家人,找回了自己,找回了爱。

    一切都在她的挣扎下,重生了。

    她等待,自己的宝宝,也等待自己有资格成为一个合格的妈妈。

    第四章 她等待,孩子们快快长大。

    宝宝出生了,她成为一个妈妈。小生命像火焰一样燃烧着她的生命,她使出浑身解数养育孩子。

    从宝宝出生的那一刻,她就期待着他长大。

    不管多么操劳,不管多少个日夜,她抱着孩子,拍着孩子的后背,唱着新学的催眠曲。

    她逐渐地成为了育儿专家,犹如半个医生。她能判断出孩子得了什么病,并且根据孩子的状况,购买对应的药物。

    她也成了做饭高手,想着法子给宝宝做吃的。只盼着孩子能快快地长大。

    养育孩子是一个长期而艰难的过程。

    有一次宝宝发烧,反复烧了一个礼拜,她心力交瘁、日夜不眠。

    她永远记得她像个泼妇一样,把护士骂了一顿。只因护士在给宝宝扎针挂水时,总是找不到血管,一连扎了三针后,孩子凄惨的哭声使她几乎发疯。

    孩子反复地起烧,一周过去了医生还没有给治好,护士连个针都扎不好。她对着那小护士破口大骂:

    “能不能找准,会不会扎针,不会赶紧回家去,不要在这破坏病人。” 直到护士组长的到来才停止了这场风波。

    第八天宝宝终于退烧,几乎日夜未合眼的她,彻底地崩溃,她躺下便睡,睡醒也起了高烧。

    不只一次,孩子好了,她病倒了。

    马晓光劝她不用这样紧张。她不听,她是一个妈妈,她爱自己的孩子,她不允许孩子像她一样缺失母爱,留下永远抹不去的伤疤。

    她不能让孩子像自己一样,有时她有些神经兮兮、极度敏感。

    事实上,她的确太过紧张。孩子在成长的过程中,难免不会有个小病小灾的,平时多照顾好便是。而她过分地细致和在意导致她过分的紧张。

    孩子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她就紧张地无法入睡。

    马晓光知道她太累,活的太苦。有时会带她和孩子一起出门散心,感受一下大自然,那微风、那细雨、那阳光、那雨露。

    她的心情就会缓和很多。

    她问: “晓光,我会不会抑郁?我是不是有心理疾病?”

    “不会的,你一切都很好,只是在宝宝的事上过于紧张,这不怪你,这与你从小缺失母爱有关。” 马晓光真是她一千万年等来的爱、修来的福。

    她将信将疑地点点头,窝在晓光的臂弯里沉沉地睡去。

    孩子健康她便精神,事业上蒸蒸日上。虽然时不时有人会绊她一脚,那又何妨,她对生活的承受能力远超过常人。

    她对给她使绊的人嗤之以鼻:姑奶奶我不是铁打的,至少也是钢筋混凝土的。

    马晓光在这一点上佩服的不行。他有时想,这样一个硬气的女人,时而悲哀,时而幸运。

    滚滚红尘,悠悠岁月,激烈的职场,还真需要从小被忽略一些,以便于练就强大的内心。她完全具备这一点。

    灯光下,他倒了一杯咖啡,他忽然觉得自己真是幸运,竟然娶了一个铁娘子,想到这,他嘴角上扬得意地对着闪亮柔和的灯光露出得意地微笑。

    她盼望着孩子快快长大,他何尝不是。他想带着这样一个铁娘子去攀登那山峰,去爬那雪山,他想发掘她身上更多的能量。

    但他也担心,担心……,呸,呸,他不敢往下想,不会的,她一定很坚强,她能战胜自己的内心,她能抗过去。

    一切有他在。

    第五章 她等待,孩子的电话。

    日光任然,人的一生,除去儿时读书的时光。

    中间的20年结婚生子,享受天伦之乐。她都拥有,在孩子走上工作岗位的那一刻,她围着围裙做了很多好吃的。

    在孩子举起酒杯感谢她的时候,她再一次大哭。她第一次大哭,是遇到了马晓光,第二次大哭,是宝宝的出生,这是第三次,是她的孩子说感谢她。

    她想起自己从未感谢过父母,即使后来原谅了他们。

    无论她如何用爱孩子去弥补心中的缺失,她仍不能与他们亲近。她和他们在一起别扭、不舒服,还有反感,她没有这份感情、没有这份心。

    马晓光吓坏了,赶紧让孩子收起感谢妈妈的话。

    她强装着笑颜对孩子说,“妈太激动了,妈觉得您长大了,妈舍不得你才哭的。”

    马晓光也在一边附和着,总算顺利送走儿子。

    她心里所有的支撑倒塌,她心中仿佛被抽空,越来越空,直至落入谷底。

    她等待,孩子的电话。

    马晓光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

    在孩子离开家工作半年后,她抑郁了。

    她说自己一无是处,自己心中没有家,永远不会爱人。她说自己是个冷漠自私的人。她的父母、姐弟来看她,她赶他们出去。

    她说,“我不认识你们,你们给我走。”

    她的工作停了。马晓光请了心理医生,她差一点把摔破的玻璃茶杯,扎在了马晓光的头上,正要落下去的那一刻,她看到自己血淋淋的手,她的心中得有多少的恨啊。

    马晓光做了她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给她请来了心理医生。

    她的心理是有多么的不健康,她竟然以为孩子的离开,犹如她当初的离开一样。如同她不爱她的家一样,孩子也不爱她的家。

    值得安慰的是孩子来电话的时候,她等电话,马晓光等她恢复。

    一晃三年,马晓光陪着她寻医问药、悉心照顾,她从一开始吃药才能缓和病情,慢慢地药可以停了。

    她正常的时候,马晓光就带着她去看大自然,去爬山、看海、看那迷人的银杏叶。

    她摘下一片黄黄的银杏叶拿在手里,仔细的观察着,细心的揣摩着,她并非多余,她并非不幸,她有晓光。

    上天是多么的眷顾她,让她修来一世情缘,修来她的爱,修来马晓光这个男人。

    马晓光手里提着刚烤好的一对红薯,把装着红薯的袋子打开,递了一个小勺子给她。她接过小勺子的那一瞬,她的手指碰触到了晓光温热的手心,暖暖地,她笑了。

    晓光也笑了,晓光的眼角已有深深的皱纹,头顶上的发也依稀地白了很多,满脸疲惫依旧灿烂地笑着看她。

    滚滚红尘,他凭啥只爱自己。她的心头一颤:

    岁月无情,他已经老了,可他还视我如宝宝、如婴孩。我一定是那修了很多很多万年的狐仙,今生修来复报。

    她的心不再孤单、冷漠、彷徨。

    “我好了,晓光,请相信我。” 这个男人给了她父亲般的温暖、男人的爱与家的生活。

    马晓光拉起她的手,往山下走去。

    今生,有我陪你,来世,你来陪我。

    第六章 她等待,他不再受苦。

    生活的柴米油盐,没有磨灭马晓光对她的爱,但是可恶的病魔却侵蚀了马晓光的胃。

    是的,她好了,她终于走出心里的阴霾,再一次重见了阳光,看那花开的美丽。

    爱她如命的马晓光却得了胃癌,发现的时候已是晚期。

    也许这就是爱的轮回,不用等来生。

    今生就够了,上半辈子,你呵护我,下半辈子,有我来伴你前行。

    马晓光一次一次地从死神那里被她呼唤回来。

    她撕心裂肺地疼,一开始接受不了,慢慢地平静下来,她想用心去感化,想用情去温暖,想用爱去抚慰。

    在一次一次的治疗过程中,马晓光一直坚强地与病魔抗争着,他这一生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她。

    她是个苦命的女子。人的一生中,最快乐的是童年无忧无虑的时光,而她没有。

    当医生说切除胃部,也许还有一线生的希望。

    她等待着,他不再受苦。

    手术做完后的那晚,他躺在床上,有呼吸机相伴,孩子想让她回家。

    她又一次倔强,倔强地瘫坐在马晓光病床尾的椅子里。马晓光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医院里浅蓝色的薄被子,脚对着她。嘴上带着呼吸机,旁边检测心率的机器不断地发出“嘀嘀”的声响。

    她心里五味杂陈,迷着眼睛默默地祈祷着。

    马晓光是好人,她不是。她从来没有心平气和地对身边的亲人好过,她一身怨气。而马晓光不是,他对人好是不带一点杂质,纯净地如春天沐浴在清晨里的露珠,那滴在绿油油的小草叶子上的晶莹透亮的小水滴,他觉得马晓光的心是圣人的心,圣洁如玉。

    她多么想他能站起来,像过去一样高大威武,像个士兵守卫着她的心灵,守卫着这个污浊的世间。

    她又想他早一些结束痛苦、早一些解脱、早一些去向天堂。

    另一个地方有天堂吗?如果有,他有资格去,而她只能去向另外一个世界,地狱。

    不,她不想是这个结果,她不想和他分开,她想即使到了另一边,她自私地希望马晓光依旧在她身边。

    她想起了一首歌,腾格尔的《天堂》:

    “我爱你,我的家,我的家,我的天堂。”

    她又想起一首歌,“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

    她想问马晓光:

    在另一边,你是否依然爱我,如果你去了天堂,你是否会在那边唱:

    “蓝蓝的天空,清清的湖水,绿绿的草原,这是我的家,奔驰的骏马,洁白的羊群,还有你姑娘,这是我的家,我爱你我的家,我的家我的天堂。”

    她等待,他不再受苦。

    第七章 她等待,不久后即将来临的新生命。

    马晓光在她的生命里扎下了根,永远地与她盘根错节,永远地躺在了她的心里。

    她时常和姐姐聊天,聊她这20年来获得的爱。

    这个世界是再也没有她可恨的人了,她说:

    时光把马晓光从我身边夺走,是对我的惩罚,我就再也不敢恨了。

    又是一年春节,她头上生了华发。

    她的孩子成了家。

    她等待,不久后即将来临的新生命。

    她要做奶奶了,她有了孙子。

    她常常想,她这一生没有白来,是她的父母成全了她,是她的姐弟成就了她,是马晓光那个男人感化了她。

    她命大,她平常又不平坦的一生,都在她的心里,前半生,风平浪静的海面下,是汹涌的波涛。

    如今,以后的20年,她想活的热热闹闹,她的心将如平镜,如平静的一汪湖水,静若处子。

    美丽的秋天,她坐在一棵落满金黄色叶子的银杏树下,她想安静地和马晓光聊聊天。

    她等待,不久后即将来临的新生命。

    蘋安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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