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已经盯着窗外那个小伙很久了,他坐在栓马桩上,手拿一根玉色长笛,正在吹奏那首著名的《西海情歌》。他坐得那么高,以至于他身后的背景,都是纯净湛蓝的天空和柔软洁白的云。
笛声绕过一根根高高的拴马栓,穿过我的窗户,飘到我耳中,钻进我心里:“我在苦苦等待,雪山之巅温暖的春天;等待高原,冰雪融化后归来的孤雁……”
好一个忧郁的小伙!阳光从他的后背照过来,包裹在一片柔和光芒中的青年更添了几分美好和圣洁。
我走出去,来到栓马桩前。“嗨。”我昂起头,笑着看向他。忧郁小伙停下来,把笛子从嘴边拿开,嘴角绽开绚烂的笑,眼神清澈又明亮。
我感觉脸上蓦地一热。
小伙敏捷地跳下栓马桩,走到我面前,“你就是这个超市的主人?”
我看了看身后摆着琳琅满目、各种各样日用品的小便利店,点点头 。
我是个台湾女生,大学毕业后热爱旅游的我,一年中有大半年的时间在世界各地走走走,偶然间来到新疆的萨依恒布拉克大牧场,一下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于是决定暂时停下来,并开了这间小小的日用品商店,每天看看风怎样掠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看云怎样在明净的天空行走,看羊群在山岗间悠闲地散步,我觉得日子过得惬意而舒服。
“你挺会做生意啊,我说人们怎么都喜欢跑这里来买东西,原来用的是美人计啊!”
……
这个浑身散发着艺术细胞和忧郁气质的小伙,你到底会不会恭维女生?
“我叫别格扎提,”小伙抿了抿嘴唇,“那边是我的帐蓬,还有我的羊群。有困难可以来找我。”
说着流利汉语的小伙竟然是哈萨克族!别格扎提说完冲我挥挥手,向远处的羊群走去。饶是我自认为见多识广,见过了全世界的美男,看着别格扎提挺拔的背影,我也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帅。
第二天,有闺蜜约我一起去附近的喀依尔特河游玩,这里是奇石和黄金的重要产地。美景如画让我们陶醉,我们一会儿跑到河谷捡奇石,一会儿去观赏淘金风景线,却忘记了时间。
天渐渐黑下来,我和闺蜜开车往回走,白天美丽的草原突然变得狰狞可怕,一个个小石堆仿佛变成了吃人的怪兽,要随时把我们吞没。怪叫的风和风中摇摆的草似乎都变成了帮凶。更糟糕的是,导航失灵了。我们在草原深处转了2个小时,也没找到方向。
闺蜜绝望地看着我,“我们是不是要困在这里了?”我看了看四周,漆黑一片,浓重的黑仿佛没有尽头,只有我们车灯照着的一小片地方是亮的,可是这点点亮光衬得周围越发黑了。
我恐惧地看着远处那浓重的黑暗,声音有些颤抖,“你说,会不会有狼?”
闺蜜吓得一哆嗦,几乎要哭出来:“你别吓我……”
就在这时,我听到摩托车的轰鸣声。我不敢确认,拍拍闺蜜的肩,“你听,是不是有人来了?”
她侧耳倾听,兴奋地大叫:“来人了,我们有救了!”
我狂按喇叭,摩托车越来越近,一个男人趴在车身上,飞驰而来。是别格扎提!
“别格扎提”,我打开车门大叫,“好巧啊,你这是去哪儿?”
别格扎提顿了一下,有些腼腆地说:“我……路过你家,看到你还没回来……怕有危险,所以出来找找。”他越说声音越低,还不断地挠挠头,黑暗中,我都能看到他的脸红了。
然后他调转车头,“你们跟着我走吧。”
闺蜜笑着说:“这个帅小伙,很不错嘛。”我点点头,“是够善良。”
“那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瞎说什么呢,怎么可能?!”
“嗯”,闺蜜也郑重其事地点头,“你可是台湾来的大美女,怎么会嫁给一个新疆的牧民?”
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闺蜜第二天要骑马,于是又去找别格扎提。
别格扎提骑着一匹栗色的高头大马从远处奔驰而来,疾跑的马蹄下扬起小幅度的灰尘。快到我家门前时,他嘴里发出“吁”地口令,马儿骤然停止,两只前腿高高抬起,发出一声响亮的嘶鸣,眼神中有不可一世的傲气,似乎它可以轻而易举地跃上青天。
“好马!”我不禁高声赞叹,上前摸摸马儿颈上的鬃毛,马儿却排斥地打着喷嚏,甩着蹄子。我不敢再靠前。
别格扎提俯身对着马耳朵说了几句什么,马儿竟安静下来,乖乖地让我骑在背上,慢悠悠地往前走。别格扎提护在我身边,慢慢地跟着马儿走。
可这不是我想要的,我用马鞭轻轻敲打一下马背,嘴里学着牧民的样子,大喝一声“驾”,马儿小跑起来,时而跑上山岗,时而回到草原。
别格扎提骑着一匹白马从后面追上我,见我很安全,他放了心,纵马飞驰起来,我的马儿见状骤然提速,与别格扎提并驾齐驱。我恐惧地啊啊大叫,可叫过之后,发现并没有危险,就放松下来。这时才觉得身轻如燕,马儿也似乎变成了一只神鹰,载着我在凌空翱翔。
我骑在马背上,昂首看着奇美无比的夕阳,夕阳下,一个健壮的青年骑着白马,奔驰在辽阔的大草原上。远处牧羊人在唱歌,千百成群肥壮的白色羊群,花色马群和黄色牛群,在碧绿草原的衬托下,在太阳的照耀下,就像绣在绿色锻面上的彩色图案一样美。
这一切美得像电影的场景,而别格扎提就是力与美的男主角。
2、
夏季的夜晚似乎格外漫长,我的牧民邻居们有时会燃起篝火,架上羊肉,边吃边唱歌跳舞。别格扎提是当仁不让的唱歌能手。
我站在人群里,看着在场地中间飙歌的别格扎提,真有些耀眼明星的味道。
别格扎提又唱起了那首《西海情歌》,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没有笛子,别格扎提把声音当成了乐器,磁性的男中音响起时,我觉得这是我听过的最动听的歌。
别格扎提眼睛亮晶晶的,连眨都不眨一下。他是在盯着我唱情歌!
我的脸发起烧来,为了掩饰脸红,我抓过来一块羊肉就啃。
别格扎提是很好,可是我觉得,我们不适合。
哈萨克人一言不合就跳舞。在热烈的气氛中,别格扎提向我招手。我急忙解释:“我不会跳。”别格扎提笑着摆摆手,“没关系,跟我学就行。”
他温和的态度让我放松下来,我慢慢学着他的动作,摆动着手臂。也许我的动作过于笨拙,旁边有人笑出了声。我有点窘,抬头看向别格扎提,他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眼神里有鼓励,也有深不见底的柔情。
我的心咚咚乱跳,尽量控制着脸的热度,并且避开了他的眼神。
吃完烤羊肉的人们似乎更有力量了。一个小伙喊道:“谁愿意来一场摔跤比赛?”
男人们最喜欢的运动当然是摔跤。我没想到特文艺范的别格扎提转头问我:“薇薇,想不想看?”我随口答道:“好啊。”其实我心里想的是,这种活动你肯定不会参加。
我话音刚落,别格扎提就站了起来,冲着小伙大喊:“好啊!”
我好奇心顿起,睁大眼睛看着要比赛的这两个人。别格扎提脱下外套,上身只穿件黑色背心,露出一身腱子肉。
哇,真正的穿衣显瘦,脱衣显肉啊!
虽然只是一个游戏,但大家好像很守规则,摔跤的双方互相致意,并向观众敬礼后,两人相向而立,摆出一副雄鹰展翅的姿态。
比赛开始了,别格扎提迅疾的踢向对方的小腿,趁对方躲闪之际,迅速出腿一绊,接着向上一挑,对方趴在地上。一招定胜负。
我崇拜地看着别格扎提,“你太厉害了!”
别格扎提却害羞地笑笑,“这没有什么的,我还要为参加阿肯弹唱会做准备。”
阿肯弹唱会我听说过,所有的歌手被称为阿肯,以赛歌为主,附以赛马、摔跤、叼羊等体育项目。是哈萨克族最重要的盛会。
我的崇拜又增加了几分,“你想做摔跤冠军?”
“不”,别格扎提顿了一下,很诚实地回答:“我是为了那些奖金。”
我笑了,这个小伙子很有趣。
后来我才知道别格扎提为什么需要那些奖金。
邻居们告诉我,别格扎提在上高中的时候,他父亲患上重病,本来成绩很好的他不得不辍学,回家照顾父亲。可是既使这样,也没能留住他的父亲。在父亲去世后,别格扎提才发现父亲生前为了生计,欠下了几十万元的债务,别格扎提一声不响地接过来,用自己的辛勤劳动,一笔一笔地努力还债。
原来表面看起来乐观开朗的别格扎提,还有这样辛酸的故事。原来别格扎提不仅会唱歌会吹笛子,会跳舞会摔跤,还会诚实守信。这才是最可贵的品质。
我决定帮帮别格扎提,拿着电脑就去了他的帐蓬。进门才发现,别格扎提正在电脑前忙着,本来还想建议他开网店,没想到他早就开了。
我看了看他的销售业绩,满意地点点头,“很好,不错哦!”
别格扎提露出了他特有的腼腆笑容,“照这种情形看,是挺好的……可是距离还上债,还有很大的距离。”
我莫名有些心疼,于是夸张地笑着,用力地拍拍他的肩,“你一定能行的,看好你哦,加油!”
别格扎提的眼睛里又现出那种亮晶晶的光芒,似乎有期待,更像是有许多话要对我说,可是最终他只咬了咬嘴唇,一个字也没说。
别格扎提的好哥们扎西来了,说是带来了一大包自家产的黄菇,想让别格扎提在网上帮忙卖掉。
别格扎提打开一看,黄菇大都发黑,有的还长有霉点。别格扎提当即表示,“这个不行,质量太差,不能卖。”
扎西的脸拉了下来,“你父亲去世时,我帮你那么多的忙,这点小忙你竟然不帮,还算什么好兄弟!”
别格扎提看向我,我不置可否。我倒想看看别格扎提会怎样处理这件事。
别格扎提叹了口气,一脸无奈,“扎西,不是我不愿帮你,我必须保证我网店农产品的高品质,我们宁愿不赚钱,也不能去骗人啊!”
我欣赏地看着别格扎提,虽然我料到他会这么做,但当他说出口时,我还是有些惊喜。
扎西一脸愤怒,指着别格扎提说:“既然你这么绝情,那我们以后再也不是兄弟了!”
别格扎提想拉住扎西,却被愤怒的扎西甩了个趔趄,“扎西,你拿好的东西来,我保证给你卖出去。”
扎西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同情地看着别格扎提,“你得罪了扎西,失去了一位好朋友。”
别格扎提苦笑道:“以后我再想办法弥补吧。”
我问别格扎提:“你觉得值吗?”
别格扎提缓缓地点头,语气很坚定,“我必须保证商品的高品质,这样才能让人们长久地记住我。”
我也缓缓地点了点头,别格扎提,你真的很好。
3、
草原的夏天很短,而秋天就像被打怕的逃兵,连面都不敢露一下,就被冬天赶跑了。父母催我回台湾,可不知为什么,我却舍不得走,一拖再拖,就到了10月份。
当冬天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飘落下来时,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台湾我还穿着裙子好吗?
我跳出屋子,仰起头来,让冰凉的雪花贴到脸上,伸出手去,看雪花落到手心里,再迅速融化。作为一个南方人,很少有跟雪亲密接触的机会。我兴奋地转圈。
可是我的兴奋没有持续很久。最近一段时间,我发现不断有邻居陆陆续续搬走,他们赶着羊群在转场。邻居越来越少,只有别格扎提纹丝不动。
可是今天,别格扎提也在收拾东西。
“你也要走了么?”我有些愁怅。
“我已经为羊群储备了足够过冬的草料,把它们赶回家里去。那里有我妈照看着。”别格扎提担心地看着我,“薇薇,你打算怎么办?”
“我父母要我回台湾。”我说完这句话,就看见别格扎提的眼睛一下黯淡下来,他似乎很难过,但还是勉强笑了一下,只是这笑容很难看。“你是应该回去了,你出来这么长时间,你爸妈也会想你的。”
“可是我还是想看看这里的雪景。我从没见过能没过膝盖的雪。”
别格扎提看着我,笑了,“薇薇,如果你愿意看雪,我留下来陪你。”
“你不把羊群赶回家了?”
“回,然后再回来。”别格扎提笑着笑着,脸又红了。
你总是脸红什么?要知道,我才是女孩子好吗?我的心又咚咚跳起来,好像很期待他来陪我看雪。
别格扎提当天就回来了,我坐在小木屋里,遥遥看着他孤单的帐蓬,心里却一阵温暖。我们成了彼此唯一的邻居。
我们每天相约去看雪,聊天,散步,在别格扎提深情的注视下,我已经控制不住我的脸红。
随着雪一场接一场地下,我见识到了没过脚踝的雪。我踏在洁白的雪上,听着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呼吸着清冷又洁净的空气,我大声地笑着,回头对别格扎提说:“我们在这里呆上一个冬天,好不好?”
别格扎提看着我,只是笑。他温和地说:“薇薇,只要你愿意,我就一直陪着你。”
他的笑容似乎能把这冰雪融化,眼里的情义让我又不由地脸红心跳。他的心意我想我看懂了,那我爱他么?我在问自己。
老天似乎很愿意满足我要看一场大雪的心愿,那一年的风雪特别大。
狂风呼呼地怪叫,像一个巨大的怪兽,要把世间万物都吞噬掉。雪越下越大,一连几天都没有停。厚厚的积雪压在房顶上,我的小木屋摇摇欲坠,嘎吱嘎吱乱响。
我恐惧地盯着房梁,那一根根粗大的木头会不会真的断裂?似乎为了回应我的猜想,有一根木头真的发出一声脆响,要断了,我望着那个巨大的裂缝,爬起来就往门外跑。
可是糟糕,门被积雪堵住了,怎么也打不开。我急得想哭,难道我就要壮烈在这里吗?
“薇薇,别怕”,别格扎提的声音传来,“这里,从窗户跳出来。”
我的心顿时安定下来,刚才太着急,竟忘了走窗户。我迅速搬把椅子,放在窗前,从窗户跳了出去。
“薇薇,你没事吧?”别格扎提紧紧握住我的手,我感觉他的手在颤抖,“刚才吓坏我了,你的小屋已经斜了。”
我回头一看,吓出了一身冷汗,小屋已经向一旁歪斜,似乎随时都能倒下。
“咱们赶紧走,这里离我家不远,天黑之前能赶到。”别格扎提把一个羊毛坎肩套在我身上,拉起我来就跑。
说是羊毛坎肩,其实是一整张羊皮,它帮我阻隔着寒风,我暖和多了。
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厚厚的积雪里行走,雪真的没过了膝盖,我却没有半点欣喜。每走一步都十分吃力。我从没想过,雪花这样美丽的精灵,有一天也会变得这么狰狞可怕。
别格扎提说的“不远”,其实也有几十里路。没过多久,我就气喘吁吁。别格扎提不停地鼓励我,“薇薇,别停下,我们快到了。”
我看看天,太阳发出微弱的光,前面是怎么也望不到头的雪原,后面是我们俩清晰的脚印。我知道如果想活着,就必须走出去。
别格扎提架住了我的胳膊,我冲他点点头,表示我还可以。我们继续跌跌撞撞地、踩着积雪往前走。
不知走了多长时间,我觉得呼吸越来越急促,力气也一点点地从我身体里抽离,我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了,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走,向前走。
别格扎提还在有一句没一句地给我讲着笑话,他的声音里夹杂了气喘,看来他也累了,却在努力地想逗我笑,缓解我的疲劳。
可他看清楚我的脸色时,吓得更紧地抓住了我的胳膊。“薇薇,坚持住,我们快到了。”
我知道现在我的脸一定很苍白,嘴唇一定是紫的。他这句“快到了”,已经说了不下百次,我看了看快要变黑的天,有些绝望。“别格扎提,别管我了,自己走吧,不然我们俩个都会冻死在这里。”
“不”,别格扎提大声吼叫,声音竟带了哭腔,“我绝不丢下你,薇薇,要死就死在一起!”说完他把我紧紧搂在怀里。
“胡说!”我的声音跟别格扎提的比起来,显得十分微弱,“我们要活,一定要活下去!”
“对”,别格扎提总算露出一个笑容,“薇薇,我一定会带你走出去,还有很多美好的日子等着我们。”说完,他俯身就要背我。
“不,我还能走。”我虚弱地推开他,咬着牙迈开了步子。我要保存别格扎提的体力,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至少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去。
别格扎提紧紧地搂着我,似乎一松手,我就能被大雪吞没。我几乎被他半抱着,一步一步地往前挪。我的脑子已经不太清醒,腿不知是累的还是冻的,早就失去了知觉,像两根木头,只知道机械地迈步。
“薇薇,你看”,别格扎提突然兴奋地大叫,“前面有炊烟,我们到了!”
那一缕袅袅升起的炊烟,在这一望无际的雪原上,是那么耀眼,那么温暖,让我感觉到,我终于重回人间。
我伸出手去,指向前方,指向那缕炊烟,然后一头栽倒在雪地上。
等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温暖的小木屋里,旁边的炉火正旺,火苗欢快地跳跃着。别格扎提趴在我床边,睡着了。
我看着这个英俊的哈萨克族小伙,长长的睫毛覆盖住他的眼。别格扎提,你那么好,好得我再也舍不得离开你。
我缓缓凑过去,在他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别格扎提,我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我爱你,我一直在爱着你。
微凉的唇触动了别格扎提。“薇薇,你醒了?”他的脸上明显带着惊喜。
我脸上一红,急忙撤回身子。
别格扎提看着我笑,转身从炉边端过一碗热气腾腾的奶茶,“薇薇,快喝了。”
“这是什么地方?”我打量着小木屋。
“这是我的家。”别格扎提温言软语,“你安心住在这里吧。”
我听话地住下了。别格扎提的妈妈和他的儿子一样善良,脸上总是挂着慈祥的笑。
我跟着母子俩学铡草,学照顾羊群,学制作奶茶,还帮别格扎提处理网店的生意。我努力让自己融入他们的生活,想着日后我和别格扎提在一起,该怎么去生活。
尽管有文化、背景、生活习惯上的差异,可是我想,这些只要我和别格扎提一起努力,我们一定会磨合得很好。
未来,我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是别格扎提却一字不提,并且刻意和我保持了距离。
这让我有些困惑,难道以前那些情深义重都是假的?还是别格扎提喜欢上了别的姑娘?可是他看我的眼神还是这么深情,他对我的照顾还是这么耐心细致。
我们的关系似乎只隔着一层纸,我在等他捅破,可是他从不说那三个字。
难道是因为害羞?
我决定试试别格扎提,于是提出回台湾。
别格扎提的妈妈坚决不同意,她说:“孩子,现在雪那么厚,你根本走不了,就是走,也得等春天再走。”
我看向别格扎提,他神色忧郁,“薇薇,能不能再等等,等……等阿肯弹唱会后……再说?”
这跟阿肯弹唱会有什么关系?!
虽然我大惑不解,可我实在舍不得这个俊朗的好小伙。男色当前,我只有屈服。
等就等吧,反正也就那几个月。
4、
5月的草原积雪早已消退,草原又恢复了生机,牛羊马儿悠闲地散步,啃食着鲜嫩地牧草。一年一度的阿肯弹唱会终于来了。
盛会热闹非凡,姑娘们穿着鲜艳的节日盛装,男人骑着高头大马,马背上有彩色马鞍,还有披在马背上的各种饰带,真是一片图案与色彩的海洋。
我穿梭在人群里,喜气洋洋地看着热闹,“别格扎提,你是参加唱歌比赛还是去摔跤比赛?”
“两个都参加”,别格扎提信心满满,“今天先参加阿肯们的弹唱,明天再去摔跤。”
换上节日盛装的别格扎提精神抖擞,更添了几分帅气。我看上的男人,总是这么出色。
可是弹唱会一开始,我就不高兴了。我没想到是男女对唱,更可气的是,和别格扎提对唱的姑娘不仅声音优美,人也很漂亮。
你看他们你一句我一句,有来有往,好不热闹。姑娘盯着别格扎提,那一双明眸善睐的大眼睛,温柔地都能滴出水来,张开樱桃小嘴唱着肉麻的情歌,我看了都心动,别说别格扎提了。
别格扎提若无其事地跟她对唱,眼神不时地飘过来,却看见我气鼓鼓的脸。
2个小时后,他们竟然还在对着唱。尽管我知道阿肯弹唱比的不仅仅是唱歌,谁演唱的时间更长,谁获得的掌声更热烈,谁就会更胜一筹。可是我还是受不了。
别格扎提始终一字不提,难道他真正爱的人不是我?
我站起来,逆着人群默默往回走。美丽的草原,也许我真的应该离开你了。心像被绞碎了一样疼,眼前一片模糊,原来是泪水阻挡了视线。
“薇薇,你怎么了?”别格扎提追上来,他有些着急,看见我哭了,手忙脚乱地帮我擦眼泪,“薇薇,出什么事了?”
我定定地看着他,他还是这么帅气,这么英俊,“别格扎提,你说实话,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爱过我?”
别格扎提容易害羞的脸又红了,他特有的腼腆显露出来,“薇薇,我对你什么样,你不清楚么?”
“我不清楚!”我激动起来,“你从来没对我说过什么,今天又跟别人深情对唱,你心里根本没有我!”我的泪水哗哗往外流。
“薇薇,我爸欠的债我终于在今年还清了。”别格扎提搂住了我的肩,“我不愿让你跟我过苦日子,更不愿让你被人指责,你嫁了一个一无是处的男人。”
“薇薇,我来参加这个盛会,就是为我,为我们争得荣誉,让别人都称赞你没有看错人。”别格扎提伸出手,仔细为我擦着泪,“傻丫头,不要多想,等着我来娶你。”
我的脸红过了天边的晚霞,心儿却像在风中高高飘扬的彩旗。
“别格扎提,我等着你。”
“薇薇,我会努力,我会一直爱你。”
远方传来那首《西海情歌》,我看着蓝蓝的天,绿油油的草地,“别格扎提,我就喜欢这样内心干净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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